第三百八十一章 明察秋毫丁青天(1 / 2)

「不要!!」

睡夢中驚醒的玉堂春渾身香汗淋淋,美目驚恐地望向四周。

「姐姐醒了。」一個倚桌打盹的錦衣衛被蘇三吵醒,驚喜地看著她。

「你是誰?」又換了一個男人,蘇三羞怒交加,若是昨夜治傷情非得已,那輪流安排陌生男子同處一室則是居心叵測,真以為我是人盡可夫,不計名節的殘花敗柳么。

「姐姐忘了,昨夜是我隨同沈大人將您接過來的。」這個錦衣衛長相清秀,聲音也透著幾分柔弱。

「是你?」想起此人昨夜對自己舉止輕浮,玉堂春又添了幾分怒氣,這錦衣衛上下果然是一丘之貉。

「丁大人叮囑,清晨還要再換一次葯,隨後便為姐姐准備早飯。」從桌上拾起一個瓷瓶,那名錦衣衛便向帷帳走來。

「別過來!」蘇三突然覺察自己手腳已可行動自如,急忙兩手遮掩私處,縮到了床角。

那名瘦弱的錦衣衛微愕之後,便明其意,不覺莞爾,摘下頭上巾帽,任由一頭青絲垂下,「姐姐勿慌,小妹宋巧姣,亦是女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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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分腿翹臀地趴在柔軟的衾褥上,任由宋巧姣為她塗抹傷葯,對方雖是女子,可自家隱秘私處毫無遮攔地暴露人前,還是讓她面紅耳赤,難堪非常。

「傷情比昨日好了許多,這葯果真是奇效,姐姐覺得如何?」

感受到臀尖傳來的絲絲涼意,玉堂春已無多大痛楚,鶯聲道:「感覺大好,辛苦妹子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談什么辛苦。」

宋巧姣塗抹得非常認真,細細端詳下,只見蘇三半截裸著的大腿白皙柔嫩,兩瓣隆丘渾圓飽滿,臀肉上泛著傷後的片片紅暈,香嫩雪肌紅白交映,熠熠生輝,兩股盡頭芳草萋萋,陣陣體香幽幽傳來,肥厚蛤唇光潔如新,若隱若現,蘊含無限風情。

果然是天生尤物,縱是女子,宋巧姣也為這具粉雕玉琢般的香艷嬌軀所傾倒。

似乎察覺到身後的灼灼目光,玉堂春不安地扭動了下身子,「妹妹,你在做什么?」

「啊?哦,小妹的這件里衣小了些,姐姐怕是穿著不便吧。」宋巧姣玉頰火燒,還好不慮被人看見。

向下微瞥,見自己大半奶肉都因伏卧溢出了胸衣,玉堂春不覺羞澀,「還好,這衣服是妹妹的?」

「是啊,這一行人里只有妹妹一個女子,昨夜為姐姐換葯後,便只好用自己的衣物替換了。」

「你為我換的葯?那丁壽……哦不,丁大人他……不是他換的?」蘇三忍不住急聲詢問。

「當然不是了,大人特意囑咐除了小妹,不讓旁人靠近這間屋子,他也只在昨夜換葯間隙,在這里探視片刻。」宋巧姣替她拉上底衣,又扯過錦被蓋住身子。

「他而今在哪里?」蘇三既覺慚愧,又帶幾分怨氣,明明做了好事,卻偏給人一個浮浪無行的表象,便那么不願做個好人樣。

「丁大人昨夜在客房安歇,聽錦衣衛的差爺說今日一早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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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松螺髻,香溫鴛被,掩春閨一覺傷春睡。柳花飛,小瓊姬,一聲」雪下呈祥瑞「,團圓夢兒生喚起。誰,不做美?呸,卻是你!」

縣城西門大街角落里,盲老兒抱著胡琴,自拉自唱,一首山坡羊在他嘶啞的嗓音里,婉轉低回,竟也有幾分少婦閨怨的味道。

「好好好,扭捏捏,俏兮兮,入木三分,老丈唱得好,這琴更是拉得妙。」

一個清朗的聲音贊美不絕,隨即盲老兒便聽到膝前的破陶碗里叮當幾聲脆響,急忙伸手去摸,不是銅錢,竟是幾顆銀豆子。

「謝官人賞。」難得遇見豪客,盲老兒感恩不盡。

丁壽穿著一件寶藍緞子的直身,矮身蹲了下來,客氣地詢問道:「老丈這營生如何啊?」

「餓不死,對付活唄。」盲老頭隨口答道。

「看著前面宅院雄偉闊氣,想來也是大戶人家,隨意喚老丈進去唱幾個曲兒,也能混得幾日吃食,怎會如此困頓?」

「官人是外鄉人吧?這宅邸是方爭方大官人的,他可是有名的大財主,從口外販馬回來,一本萬利的營生,據說在大同還有專門的馬場,可他一年到頭在外奔波,宅里只有女眷,豈會喚我這老瞎子進去唱曲!」盲老頭兒撇著嘴道。

「有道是商人重利輕別離,春閨寂寞,難為方家的女眷能守得住。」

「守個屁!莫說方家那大娘子蔣氏,便是那通房的丫頭春錦,每日里常倚著門邊賣呆,沒少給街上的年輕後生們拋媚眼!」盲老頭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道。

「老丈知道的倒是清楚。」老家伙說的信誓旦旦,丁壽心中生疑,舉手在盲者眼前晃了晃。

「官人不必試探,小老兒確是個瞎子。」

倏地收手,被一語道破的丁壽尷尬地笑笑,「老丈好生敏銳。」

「眼瞎心又不瞎,正因小老兒是個殘廢,有些人做事便沒個避諱。」老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干巴巴地說道。

「如此說來和方家女人明鋪暗蓋的這個人,老丈知道是誰咯?」

捋捋下頜的幾根山羊胡子,老頭搖著腦袋,「不好說,不好說喲。」

不說「不知道」,而是「不好說」,丁壽瞬間明了其中意思,暗道聲報應來得還真快,竟有人敲到二爺頭上了。

「我一個外鄉客,最愛聽這些風流韻事消磨時間,請老丈給講解講解。」

老頭兒手中一沉,一大塊碎銀子入了手,頓時老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官人放心,只要您不嫌小老兒話多,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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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輕身功夫,丁壽不引人注目地回到縣衙住處,郝凱早已等候在此。

「稟衛帥,王貴一早來過。」郝凱躬身道。

「沒讓他進來吧?」丁壽坐下自斟一杯茶,飲了一口問道。

「沒有,只說大人宿醉未醒,讓他在前堂隨時聽候傳喚。」郝凱道。

「他沒說旁的?」丁壽問。

「區區一個露水前程的芝麻官,敢說什么旁的話,只是送來一個匣子,讓屬下轉呈衛帥。」郝凱指著桌上的一個木匣子說道。

丁壽也不避人,隨手挑開匣蓋,見里面盛放了許多珠玉寶器,微微頷首,「瞧不出,這洪洞縣油水不小,這一匣子怎么也值個三五千兩。」

「大人放了話,他就是當褲子也得湊出銀子來。」郝凱弓腰陪笑,「否則屬下第一個饒不了他。」

對手下沒事表忠心的話丁壽已經自然免疫,只問道:「蘇三傷勢如何了?」

「聽宋姑娘說已大有好轉,隨時可以上堂。」郝凱道。

「好,你下去歇著吧。」擺手打發走了郝凱,丁壽摩挲著那匣珠寶皺起了眉頭。

「縱使知道了奸夫,最多不過打他們一通板子,還是無他們殺人嫁禍的證據,蘇三如何能洗脫殺人之嫌?」丁壽捂著發痛的腦袋自言自語。

「既然要申雪冤枉,又何必收人錢財,作繭自縛?」笑語如珠,圓潤悅耳。

「誰?!」

丁壽循聲望去,只見房梁上盤坐著一個綠衫少女,笑靨如花,手中還把玩著一支翠玉長笛。

「姑娘幾時到的?」丁壽面色無恙,心頭卻是大駭,憑他如今的耳力,竟然一個大活人坐在頭頂毫無發覺,簡直匪夷所思。

少女擰眉做沉思狀,「這可久了,從你這小淫賊昨夜掀帳子要看人家姑娘屁股開始,我便跟在你身後了。」

丁壽指了指一旁寢帳,又抬眼看了一下房梁上,遲疑道:「你看了我一晚上?」

「是啊,」少女手托香腮,頷首稱是,隨即黛眉輕斂,「你這小淫賊睡相不雅,磨牙放屁打呼嚕,吵得本姑娘一夜未眠。」

丁壽老臉一紅,無奈地撓撓鼻子,「委屈姑娘您啦。」

少女在梁上伸了伸修長腰肢,「沒關系,趁你今早出去,我還補了一覺,不與你計較了。」

「謝姑娘雅量寬宏……誒,你誰呀?在我房梁上干嘛呢?給我下來!」二爺突然反應過來這女子是一個不速之客。

一物突從梁上射下,丁壽舉手抄住,定睛一看,是一只輕巧的竹蜻蜓。

「是你!」雖不知女子來路,好歹是友非敵,丁壽整襟向女子施禮道:「南京援手之德,未及報償,不想今日再會,在下先此謝過,請問姑娘芳名上下,可否見告。」

綠裳翻飛,少女如彩蝶般輕盈落下,不理丁壽問話,從桌上匣內揀出一只卧鳳金釧,翻看一番,便隨手丟了回去。

「不止是個小淫賊,還是個貪贓枉法的小財迷。」俏鼻微皺,少女語態不屑。

「姑娘既然跟了我大半夜,咱這事就得好好說道說道,」遭女人輕視的丁壽當即不干了,擺開陣勢道:「什么叫貪贓枉法,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那才是貪贓枉法呢,我不是收了王貴的銀子,卻琢磨著怎么給蘇三脫罪么!」

「那你這叫什么?」少女歪著頭問道。

「我這是……」丁壽眼珠一轉,大義凜然道:「貪贓而不枉法,肥私而不忘公。」

「小小年紀口出大言,也不怕風閃了舌頭。」少女可不吃這一套,櫻唇一扁,嗤笑道:「你真有本事,便讓人犯自個兒招認啊。」

「他們又不是傻子,自承其罪不是活膩歪……」丁壽腦中突然靈光乍現,「對啊,讓他們自己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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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升堂,地點選在了花廳,兩邊衙役俱都換成了錦衣衛站班。

「苦主與被告都是女子,為全其顏面,選在二堂問案,二位沒什么意見吧?」有皇命在身的丁大人終於撈了個主審的位置,笑眯眯地對身邊二人說道。

「只要公正廉明,哪里審案俱可,本院無異議。」王廷相冷著臉道。

「大人說哪里就哪里,下官惟大人之命是從。」王貴可稱得上奴顏婢膝。

「得嘞,將苦主蔣氏與證人春錦帶至堂下聽傳,帶人犯蘇三。」丁大人一拍醒木,官威十足,壓根就沒搭理腆著老臉又來聽審的韓文。

覺察自己受了輕視,韓文花白的眉毛微微輕挑,「老夫提醒緹帥,若是辦案不公,有失偏頗,老夫自當上書都察院,將詳情……」

「你讓屠朝宗站在本官面前,問他敢不敢上遞參奏本官的手本。」丁壽斜楞著眼睛瞅著韓文道。

有些事縱然是真的也不能輕易說出來,屠滽即便真不敢招惹你,這話傳出去他老臉還要不要了,這小子到底懂不懂規矩,韓文悶頭生氣,不想再理會這官場二愣子。

「稟衛帥,人犯帶到。」

換了一身布裙的蘇三被帶到堂上,盈盈下拜。

丁二爺臉如翻書一樣,收了怒懟韓文的橫眉立目,和顏悅色地問道:「蘇三,本案實情如何,你且從頭說上一遍。」

蘇三便又將那夜情由細述了一番,丁壽連連點頭,聽得津津有味,那神情抓上一把瓜子就和戲園聽戲一般。

待玉堂春敘述已畢,王廷相那日審案時念念不忘,今又老生常談,「你那相好之人究是哪個,從實招來。」

玉堂春面露難色,支吾不言,丁壽卻道:「子衡兄,你也是聖人門徒,對這家長里短,風月男女之事何以如此上心,呶,那個誰,你下去吧。」

遭搶白的王廷相怒哼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大人,這犯婦一面之詞,不可偏信,況且她拒不說出奸夫名姓,定有內情。」王貴添油加醋地說道。

「說得有理。」沖那匣珠寶的面子,丁壽很給王縣令面子。

「緹帥若是執法有偏,休怪老夫難以緘默,縱然無人遞本,韓某也並非見不得君上。」老韓文不甘寂寞地刷存在感。

「謝韓公提醒,來人,帶原告蔣氏。」丁壽從善如流。

蔣氏上得堂來,屈膝跪倒,口呼青天老爺做主,便哭哭啼啼個沒完。

「別哭了!抬起頭來。」

丁壽大喝一聲,嚇得蔣氏悲聲頓止,抽抽噎噎地揚起螓首。

只見孝裙之下酥胸高聳,體態風流,粉面桃腮,朱唇微啟,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自透出幾分狐媚,頰骨略高,充滿了不安於室的欲念。

不想這蔣氏還有幾分姿色,丁壽將上身在公案前探了探,乜眼問道:「你便是蔣氏?」

「奴家正是。」蔣氏用香帕輕拭腮邊淚痕,羞答答地回道。

「你夫方爭是如何死的?」

聞言蔣氏又是一聲悲啼,「我夫命苦,被那毒婦蘇三用葯面毒死,求大老爺開恩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