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淫婦貪淫遭淫報(1 / 2)

異變陡生,堂上眾人皆是大驚,不想一介書生的楊宏圖,竟如此果決狠辣,身手利落。

「楊宏圖,你敢挾持朝廷致仕老臣,可知後果如何么!?」王廷相想不到人犯如此目無王法,厲聲怒叱。

「不就是個死么,凌遲、斬決、絞殺,左右都一個樣,不如死中求活。」楊宏圖滿不在乎。

「賢契罪尚未定,不要沖動,即便此案上報京師,尚有部議與廷議,老夫仍可為你居中奔走,事有可為呀。」韓老大人是當世俊傑,頗識時務。

楊宏圖森然冷笑,「恩師,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大言欺哄了,學生的罪名自個兒清楚,當初為了讓您老收下那張門生帖子,也使了不少銀子,而今您救學生一命,聊作補償吧。」

「韓老大人勿慌,在我錦衣兒郎重重包圍之下,諒這賊子插翅難逃。」丁壽笑語相慰。

老子擔心的不是這事,聽了丁壽的安慰,鋼刀架在脖子上的韓文更是欲哭無淚。

「好啊,那爺們就要這老兒陪葬。」楊宏圖鋼刀握得更緊,仿佛隨時要用力一抹。

「賢契且住!」韓文嗷嘮一聲,幾乎將嗓子都喊破了,又立即強擠出幾分笑意,「緹帥,今日老朽不幸失陷人手,形勢逼人,非錦衣之過,不若……」

「老大人請放寬心,您老心懷天下,舍生取義,我等有目共睹,在下必當上奏朝廷,請旨旌表忠義,褒敕身後哀榮。」丁壽振振有詞,已將韓文當成了死人。

「這……這……老夫尚有命在,緹帥何出此言!」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早晚皆有一死,老大人今日舍身為公,為我等後輩楷模,此去黃泉路遠,韓公可安心別世,公之妻女,丁某必妥善照料。」

老夫幾時與你這小王八蛋有托妻獻子的交情,韓文氣得險些背過氣去,「丁南山,你想公報私仇不成?」

「老大人何出此言?」丁壽兩手一攤,一臉無辜道:「您被劫持又非本官安排,元凶又是您的門人弟子,與我何干!」

「好了,姓丁的,別在這一唱一和的做戲給我看,這老家伙畢竟是一部正堂,即便而今是落毛的鳳凰,死在你面前也休想脫了干系!」楊宏圖急著脫身,沒工夫聽他二人斗嘴。

「小子,你對這老兒的底細很清楚,應該知道他因為誰致的仕,他死與不死二爺真不在乎,有膽子動手啊!」

丁二這副混不吝的模樣真把楊宏圖給震住了,他是打心底不信這班人敢放任韓文死在堂上,可又實在吃不准這二桿子緹帥的狗熊性子,一時陷入兩難。

「是爺們的快動手,沒准二爺心情好,給你減罪一等。」丁壽向前催促。

「賢契休聽他胡言,王子衡,你就任由這小子胡鬧不成!」生死面前無英雄,韓文也顧不得什么體統面子,喊得聲嘶力竭。

王廷相躊躇不語,丁壽常做驚人之舉,往往事收奇效,前番朝鮮如是,今日斷案亦然,他實在不確定這小老弟而今是否另有妙計,出奇制勝。

進退不得,眼見丁壽越逼越近,楊宏圖不免緊張地將鋼刀指向丁壽,「不要過來,不然……啊!」

一團虛影從堂外飛閃而過,楊宏圖舉刀手腕頓時血如泉涌,鋼刀嗆啷墜地,丁壽一步搶上,出手如電,封了他幾處穴道,甩手將他如破口袋般地摔在地上。

「什么人?!」一眾錦衣衛拔刀沖向堂外。

「別追了,」丁壽凝視嵌入廊柱猶帶血滴的竹蜻蜓,搖搖頭,「你們不是她的對手。」

「衛帥,這人怎么處置?」郝凱指著地上的楊宏圖問道。

「敢折錦衣衛的一只手,還能怎么辦?」丁壽反問。

「卑職明白。」郝凱會意。

丁壽不甘心地又踢了楊宏圖一腳,恨恨咒罵:「一百斤面蒸的大壽桃,你個廢物點心,有心思和爺廢話,你倒是砍一刀啊!」

嗯?!一邊驚魂未定捂著胸口大喘氣的韓文立時瞪圓了眼睛。

************

洪洞縣內一日變了天,原來是楊相公和方家大娘蔣氏勾結謀殺了方大官人,縣太爺和縣丞主簿師爺一股腦兒因貪贓枉法都被鎖拿入監,京中來的緹騎正在方家和楊宅抄家,這一條條消息放出,驚掉了洪洞縣百姓的下巴,更為沒看見當堂審案的熱鬧恨得頓足捶胸。

楊宏圖的宅子並不大,干凈整潔的二進院子,家中也沒有旁人,錦衣衛翻箱倒櫃一通折騰,並沒有得到什么實際收獲。

郝凱垂頭喪氣地出了正房,向院中的沈彬抱怨道:「我說老沈,蔣氏那娘們信誓旦旦說銀子都給了楊宏圖,可這楊家連一件像樣家什都不見,咱們回去怎么交差啊!」

沈彬托著下巴不回話,只是盯著楊宏圖這間正房出神。

「老沈,啞巴啦?」郝凱往沈彬肩頭重重一拍,「一間小破房子有什么可看的?」

「郝頭兒,你覺不覺得這房子有些古怪?」沈彬問道。

「你這一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郝凱也擰著眉頭打量起了房子。

「屋子里面只有兩個次間,這房子占地也忒廣了點。」

一語點醒,郝凱重重一擊掌,恍然大悟,「有夾壁牆!來人……」

「大人,什么吩咐?」一名錦衣衛上前。

「拿繩尺來。」郝凱道。

「大人,小的們沒帶那物件啊。」那錦衣衛苦著臉道。

被譽為世界第一卷尺的「丈量步車」還要等幾十年才會由珠算大師程大位發明,而今常用來量田的繩尺都是存放在一只架在獨輪車上的木箱子里,錦衣衛出門可不會推著它滿街跑。

「廢物,還不去找!」郝凱把牛眼一瞪。

「甭費事了,去把牆邊那梯子搬過來。」沈彬突然道。

「這一眼能看見房梁,想上房直接竄上去就是了,還搬什么梯子。」郝凱嘟囔道。

「郝頭兒,你平日在北司拷訊,這抄家拿人的活計,還是看兄弟東司房的吧。」沈彬得意說道。

在沈彬指揮下,錦衣衛先將梯子搬進屋里,東南西北的一通比量,做好標記,又在屋外照貓畫虎重做了一遍。

「二位大人,東牆比西牆多出五步。」

「真有你的,老沈。」聽了手下奏報,郝凱往沈彬肩頭狠拍了一巴掌。

沈彬齜牙咧嘴地揉揉肩膀,「別高興太早,郝頭兒,這入口機關怕不容易尋。」

「費什么事,給我砸。」 兩眼發光的郝凱搓著手掌笑道。

從周邊民家弄來杴鎬,一幫改行力工的錦衣衛掄起膀子叮咚一通亂砸,不多時便將東牆鑿出一個大洞。

郝凱不等灰石落盡,晃燃一個火折子,一貓腰便鑽了進去。

夾壁內空間並不大,沒見到郝凱預料的金銀財寶,只在南邊放著一個樟木衣箱,北面貼牆立著香案神龕,案前還擺放著一個黃布蒲團。

「呸,呸,呸。」吐出幾口嗆進嘴里的土灰,郝凱疾步沖到木箱前,揮刀砍壞箱鎖,見里面只有幾本賬冊,頓時大失所望。

「老沈,這他娘就是一個佛堂啊,白忙活了。」

隨後跟進的沈彬點燃香案上的供燭,借著燭光細細審視著供奉的彌勒佛像與神龕後的刻字,「郝頭兒,咱們兄弟立大功了。」

************

縣衙後客房,丁壽據著一張圓桌自斟自飲。

「犯婦叩見大老爺。」蔣氏跪在地上,簌簌打顫。

擺手讓押解的錦衣衛退出房外,丁壽笑道:「口稱犯婦,看來你也自知有罪了。」

「求大老爺開恩,饒奴家性命。」蔣氏以頭搶地,苦苦哀求。

「饒命?你怕是想好死都難喲。」丁壽執著桌上的五彩花卉纏枝自斟壺,對嘴淺飲,悠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