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御座乘龍(1 / 2)

寅時三刻。來自永安宮的鳳輦進入長秋宮。

太後「呂雉」由宮女服侍著下了馬車,然後屏退左右,孤身入殿。

踏入殿中,她便看到那個與自己容顏一模一樣,五官如出一轍的身影。唯一的區別是自己衣飾:頭戴鳳冠,身著盛妝,腰間系著五彩長綬,下面是一對鳳紋玉佩。

對面的女子只穿了一條普普通通的曲裾,猶如婢女。只是那婢裝女子雙眉微挑,腰背挺得筆直,目光中流露出凜然而肅殺的氣勢,遠遠凌駕於對面的太後之上。

太後「呂雉」雙手握在身前,華麗的長袖垂到地面,儀態萬方地往前走去,隨著她的步伐,腰側玉佩微響,在空盪盪的大殿內回盪著。

她步履越來越快,最後雙膝一屈,伏身拜倒在那名婢女。再抬起臉時,容貌已經變得嫵媚而妖冶。

呂雉沒有開口,只靜靜看著她。

胡情摘下鳳冠,然後一件一件解下衣衫和飾物。就像她們從前做過許多次那樣,將那些象征著權力的衣飾,一件一件給真正的太後換上。

等系好綬帶,方才的婢女已經消失不見。曾經權傾天下的呂雉再一次拿到太後的印璽。胡情也收起艷色,化為那個容貌平庸的胡夫人。

胡夫人一邊給曾經的女主人整理五彩長綬,一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她不在這里。」

呂雉沒有作聲。胡情被那個少女收走一魂一魄,便是砧上魚肉,只能任由宰割。即便那個少女不在這里,她也永遠無法逃脫。

胡情並不傻,她只是不明白,如此要緊的關頭,自己那位新主人竟然不在宮內。難道還有什么事情,比天子登基還重要?

寅時五刻。洛都城尚在夜色中熟睡,第一批朝臣已經開始出發,包括大司馬大將軍霍子孟,車騎將軍金蜜鏑、丞相呂閎的車駕都出現在了洛都街頭,燈火相望,馬嘶相聞。

寅時六刻。有人未持手諭試圖接近長秋宮,被石敬瑭指揮衛士當場射殺。

寅時七刻。五名內侍奉命前往披香殿,打掃宮室。敖潤檢查時,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一柄尖刀。這些身懷利刃的內侍高呼著「蒼天已死」的口號,撲上來廝殺,被敖潤和韓玉擊殺兩人,其余三人都被雲丹琉斬殺。

聲音傳來時,連趙合德都聽到一絲,但很快就被她拋到腦後。她此時自顧尚且不暇,實在無力它顧。那只被情郎愛如珍寶的玉渦美穴,此時被好哥哥的大肉棒深深杵入,毫不留情的戳弄著。

趙合德緊緊摟住他強壯的上身,唇瓣被他吻住,柔軟的雙乳在他胸前來回摩擦著,眉頭緊皺,彎長的睫毛下沁出一絲淚花。

她想起蛇姊姊曾經私下告訴她,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被自己的情郎肏到哭出來。

她委屈地想,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隔著重樓殿宇,死氣已經十分微弱,可丹田中的生死根敏銳之極,略微一觸便照單全收,匯入已經不堪重負的丹田。

新納入的真元使得氣旋一陣波動。程宗揚頭皮發麻,自己足足干了大半夜,到現在還沒能射出來。冗余的雜氣倒是煉化不少,可愈發澎湃的真氣反而使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丹田此時就像一只充氣過飽的輪胎,再多充一點氣,立馬就要爆胎。

他有種預感,只要再死那怕一個人,自己鐵定就是第二個死的。

一會兒的登基大典,無論如何,再也不能死人。

「嗚……」身下的小美女哭出聲來。

程宗揚停住動作。

趙合德眼睛汪汪地說道:「疼……」

「是我不好,你別哭。」程宗揚趕緊拔出那根囂張的陽物。

「哥哥一點兒都不心疼我……」

「好了好,我們不做了。來,我抱著你睡一會兒。」

卯時一刻。霍子孟、金蜜鏑、呂閎齊至長秋宮。徐璜早已備好御寒的羹湯,此時親手取來,逐一給幾位重臣奉上。

卯時二刻。草草睡了兩個時辰的趙飛燕從睡夢中醒來,由雁兒服侍著換上後服,梳洗妝扮。

另一邊,已經換好衣物的阮香凝小心喚醒小天子,給他穿上一襲新衣。小天子一夜好睡,這會兒睡眼惺忪地靠在阮香凝懷里,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霍子孟看了一圈,「程侯呢?」

徐璜陪笑道:「程侯已經先來了,正在宮里巡視。」這話徐璜自己都不信,可程侯把披香殿劃為禁地,連他都進不去,還不是程侯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一介外臣,有什么好巡視的?」

「大將軍你可不知道,這宮里可不太平。」徐璜把方才兩起凶案添油加醋地一說,引得群臣人人皺眉。

呂閎道:「定陶王何在?」

「剛起來,這會兒正穿衣服。」秦檜道:「諸位稍等片刻,便可入覲。」

說話間,外面有人入宮,卻是高智商與狗腿富安帶著食盒來送吃的。

高智商湊到敖潤耳邊,小聲道:「師娘說了,怕宮里的吃食有人做手腳,讓我專門從家里帶些來。」

「想得挺周全。行了,給我吧,我捎進去。」敖潤接過食盒。

高智商涎著臉道:「哥,我也進去瞧瞧唄。天子登基,我還沒見過呢。」

「人家登基,你湊啥熱鬧呢?」

「我這不是積累積累經驗,長長見識嗎?保不齊回去就用上呢。」

「怎么著,你回去准備造反啊?去去去!別在這兒添亂。」

高智商趴到敖潤耳朵上道:「敖哥,你不是看上延香姊了嗎?我教你兩手,保你今天就把她拿下。」

「就你那兩下還教我?」敖潤不屑地啐了一口,左右看了看,「甭說話啊。一會兒換身衣服,讓你站門口。」

「哎,那可謝你了,哥。」高智商興沖沖下去。

敖潤將食盒交給江映秋。

江映秋帶入殿中,轉交給雁兒。

雁兒打開食盒,見是家里常吃的幾樣點心,便取出來放入碟中。

卯時三刻。以清河王為首的諸侯車輿駛入宮中。群臣在階墀前按班次排好隊列,諸侯、宗室位於隊列最前方,其後便是霍子孟、呂閎等人,董宣也帶傷出現在隊伍中。

卯時四刻。趙飛燕已經梳妝整齊,她戴著金玉交織的鳳冠,身上穿著玄黑色的後服,只在領口露出一抹鮮紅的衣襟,庄重而又華麗。

一刻鍾之後,小天子就將登基,在殿中接受群臣拜賀,正式成為君王。他此時已經洗好手臉,由阮香凝領著來到案前。

案上擺著點心和溫好的奶子,都是從舞陽侯府中送來,中間沒有任何外人經手。阮香凝撿起塊蒸餅,撕開放到小天子手中。小天子張口欲咬,忽然「篷」的一聲悶響,似乎有人撞到銅爐。

小天子茫然抬起眼睛,只見一個短小的身影倒在銅爐後面,一塊蒸餅從那人手中掉落,一直滾到御案前。

他還沒有看清,阮香凝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她手指軟軟的,帶著很好聞的香氣,這會兒卻在瑟瑟發抖。

阮香凝將小天子摟在懷里,驚恐地睜大眼睛,接著一個人影飛掠過來。

程宗揚只披了條單薄的褂子,赤裸的胸膛像精鐵一樣綳緊,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像充血一樣迅速變得血紅。

孟舍人倒在銅爐邊,嘴巴張得大大的,口鼻中淌出黑色的污血。

仍留在殿內的趙飛燕、雁兒和紅玉聞聲紛紛趕來。阮香凝顫聲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他就倒在這里了。」

那塊蒸餅掉在案旁,只被咬了一口,上面還留著孟舍人的齒印。

程宗揚俯身撿起蒸餅,仔細看了一眼,忽然身體一晃,往後退了一步,接著直挺挺往後倒去。

眼看著程宗揚像木偶一樣倒在地上,殿中頓時大亂。

趙飛燕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她玉容失色,一手扶住身邊的屏風,兩耳嗡嗡作響。

雁兒眼淚瞬間飛出,她伏身扳住主人的肩膀,哭道:「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阮香凝緊緊摟住小天子,一邊手足無措地去掩他的耳朵,一邊安慰道:「別怕,別怕……」

趙合德被哭聲驚醒,連衣衫都顧不得穿,便急忙趕來,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幾乎傻了。倒是紅玉機靈,趕緊把那塊蒸餅踢開,可接下來怎么辦,她也全無主意。

「紫媽媽!紫媽媽!」雁兒哭叫著連喚數聲,全無回音。

江映秋原本在前殿,因時辰已近,過來請天子准備登基,沒想到卻撞見這一幕,失聲道:「這是怎么了?」

程宗揚口鼻氣息斷絕,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半變得鐵青,寒意逼人,另一半的皮膚則通紅如火,散發出駭人的熱氣。尤其是他胯下那根肉棒,直挺挺豎起,龜頭怒脹,血脈賁張,鼓漲得像要爆裂開一樣。

「老爺出事了,」雁兒泣聲道:「快去找人啊!」

紅玉應了一聲,正待出去,卻被江映秋扯住。

江映秋臉色煞白,頓足道:「不可!外面都是人!」

為了避免生亂,殿內只有她們幾個,殿外卻有數以百計的諸侯、大臣,還有數以千計的宮人、內侍、軍士。

本來應該主事的主人此時仆地不起,一言九鼎的紫姑娘不見蹤影,倉皇間,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合德扶住程宗揚的脖頸,帶著哭腔道:「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雁兒哭道:「快救老爺!」

小天子把臉埋在阮香凝懷里,「我怕……」

阮香凝自己也在發抖,還要安慰他,「別害怕。沒事的……」

江映秋惶然道:「不能出去!若被人看見就完了。」

慌亂間,身後傳來一聲斷喝,「都閉嘴!」

呂雉寒聲道:「你們想吵到盡人皆知嗎?此間之事若傳揚出去,不但程侯身敗名裂,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

雁兒淚眼婆娑地說道:「可是你……」

「你以為出了這種事,我一個失勢的太後還能壓得住嗎?」呂雉冷冰冰道:「外面重臣皆在,將相俱全,若有人知道此間之事,豈會視若無睹?清河王賢名素著──連天子都是現成的!」

眾目睽睽之下,新晉的舞陽程侯赤條條死在寢宮里,皇後固然失德,她這位太後也脫不了干系,只怕群臣當場就會擁立新君,呂雉、趙飛燕兩人,也少不得一人一杯鴆酒。

趙飛燕顧不得昔日恩怨,問道:「該當如何?」

呂雉沒有理她,對紅玉道:「你去前面看著。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別驚慌,讓人看出破綻。」

「是。」紅玉匆忙跑到前殿。

「你!」呂雉對阮香凝道:「把定陶王送到前殿去,小心哄著。若聽見雲板響,就帶他入座。別的什么都不用管。」

「是。」

「你也去!」呂雉對江映秋道:「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一切如常。天大的事也等天子登基之後,定下君臣之分再說。」

一旦定下君臣名分,廢立就不能由大臣自作主張,至少需要太後同意,否則就是謀逆,天下共誅之。

雁兒哭著道:「侯爺怎么辦?」

說話間,程宗揚半邊身體已經殷紅如血,仿佛從毛孔中滲出血珠一樣,另半邊身體冷如寒冰,幾乎凝結出一層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