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龍降世(2 / 2)

「吉利。」曹季興趕緊道:「小名阿瞞。」

程宗揚一口水頓時噴了出來。

「這名兒不合適?」

程宗揚連連咳嗽,「沒有沒有……那啥,見著朱老頭了嗎?」

「主子去巷里賭錢了。侯爺放心,他身上就沒幾個錢,輸光了一准回來。」

「那行,阿瞞是吧?你就……」

程宗揚含混了一下。這孩子要扔給秦檜,肯定是你追我趕,往著邪道上一路不回頭。

「……先跟著班先生吧。」

「是。」小名阿瞞的曹吉利朗聲應道。

曹季興領著孫兒離開,程宗揚還有些余悸未消。不是有一位魏武王了嗎?怎么又出了個曹阿瞞?再想想,曹阿瞞居然混到自己手下當差……這事兒怎么這么玄幻呢?

他喝杯水壓了壓驚,「死丫頭呢?」

「幫你整理行李呢。」

「行李?」程宗揚一臉茫然。

「把這些都帶上。」小紫對侍奴們吩咐道。

院里停著一輛馬車,階前放著一堆剛翻出來的雜物,都是在洛都購置的零碎物品。其中一塊黑色的板子讓程宗揚猛然省起,這是當日在洛都鬼市買到的太陽能板,自己竟然給忘了個干凈。

這塊太陽能板肯定不是六朝的產物。也許來自某個類似於太泉古陣的遺跡,也許就出自武皇帝陵中。只是諸事紛忙,沒有顧得上追根問底。

「這是去哪兒?」

「去舞都啊。」小紫理所當然地說道。

「是不是倉促了點?」程宗揚心虛地說道。自己本來打算要走,可舍身救了自己一命的飛燕還卧榻不起,這么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涼薄了些。

「程頭兒,你這回可是有正經的差事哦。」小紫道:「天子下詔,命舞陽侯為使節,出使唐國,宣告新君繼位。」

「什么!?」

「呶,給你的。」小紫把一卷詔書塞過來。

程宗揚顧不上去看,「鴻臚寺的差事我不交卸了嗎?我堂堂輔政大臣,去當宣告使?沒搞錯吧?再說了,就算去宣告,我也應該回宋國吧?干嘛去唐國?」

「你沒發現少了一個奴婢嗎?」

「卓美人兒?」

「她在唐國,你去不去?」

程宗揚莫名其妙,「她為什么要去唐國?」

「不是去,而是已經在了。」小紫把攝像機丟給他。

光球中浮現出秘境深處的畫面,視角變化極快,似乎是斯四哥留下的。片刻後畫面一變,同樣的環境出現在畫面中,只是多了一條白色的小賤狗跑前跑後。

小賤狗一路嗅著氣味,往前狂奔。畫面的位置越發深入,周圍的木石上偶爾可以看到鳳羽的刻痕,顯然是卓雲君的手筆。不多時,一個石台出現在畫面中。

程宗揚抬眼看著小紫。這石台的風格與太泉古陣那處傳送陣一模一樣。

「卓奴去找線索,在帝陵深處遇見這個。不知怎么就啟動了,結果只來得及發出一道訊息,就被傳送走了。」

程宗揚吸了口氣,「岳帥?」

「誰知道呢。」

岳鳥人突然失蹤,也許與這座傳送陣有關。不過這座傳送陣跟太泉古陣那個一樣,啟動一次就處於缺能狀態,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啟動。

「為什么是唐國?」

「卓奴留下的訊息只有兩個字──長安。」小紫道:「程頭兒,去嗎?」

當然要去!岳帥離奇失蹤一直是個未解之謎,也是程宗揚心里的結。無論是站在同屬穿越者的角度,還是站在小紫和星月湖大營一眾兄弟的立場,查清岳帥失蹤的真相都意義重大。

程宗揚掂了掂那份詔書,「去!」

次日,輔政大臣、舞陽侯攜帶家眷前往舞都,稍事停留之後,將作為正式使節,出使唐國。

為示信重,天子親下詔書,由霍子孟代表天子,率領百官出城相送。

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正逢冬至。

一路彤雲密布,北風怒吼,當車馬抵達舞都城下,雪花終於飄落下來。

一個英俊少年從車上一躍而下,「這就是舞都?看起來不怎么樣嘛。我住哪兒?」

吳三桂攆兔子一樣追上來,「呂少,你是出來避風頭的,有你這樣站在城門口嚷嚷的嗎?」

「連馬都不讓我騎,坐了兩天的車,我都悶死了。」

呂奉先蹦跳著去抓雪花,接著躍上一匹拉車的挽馬,然後又跳下來,一刻都安靜不住。

「我的赤兔呢?讓我騎一圈!來之前你們不是說好的,這邊是程侯的地盤,他能罩住我嗎?」

「那你也不能太張揚啊?哎,程頭兒來了。」

呂奉先揮手道:「程侯,你這兒有什么好玩的?什么時候去長安?」

年輕人就是心大。程宗揚心下感嘆著,開口道:「呂少,我派人去打聽過,皇圖天策府今年的名額本來已經滿了的,我專門托人把你加進去,可是費了不少人情。」

「承情了!給我報的哪一科?騎兵還是步弓?」

「這個眼下不好說。得看哪一科有位置了。」

「千萬別是戰策!那個不好玩。」

「除了戰策,別的呢?」

「別的都行!無論步騎弓箭,長戟短兵,我都拿手!」

「行。不過我還得啰嗦一句:讓你前往皇圖天策府,可是太皇太後的懿旨,無論如何也得學完才能回來。」

「還用你說?霍家哥哥騎兵第一畢業,我絕不拿第二!哎,那個小胖子,不是高厚道嗎?」

高智商領著兩個年輕人過來,「這是老馮,馮子都,你熟,我就不多說了。這位兄弟叫義縱,欽命的舞都令。前些日子去了洛都公干,剛辦完事,順路一道回來。這是小呂,呂奉先。都是自家兄弟,別的不啰嗦,」他大拇指一挑,「游冶台,我請客!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師傅,你也來?」

「免了。」

呂奉先道:「什么游冶台?」

「好玩的地方!義縱兄弟可是熟客。」

馮子都道:「久聞大名,這我得去!」

義縱曖昧地笑了幾聲。

「那還等什么!走了!」隨從已經牽來赤兔馬,呂奉先翻身躍上馬背,一抖韁繩,人如虎,馬如龍,挾風冒雪往城中馳去。

劇孟坐著一輛四輪小車過來,望著呂奉先的背影嘖嘖贊道:「這小子,是個習武的奇才啊。」

「我都忘問了,老趙給他報的哪一科?」

「功曹。」

「啥?」

「功曹啊。掌管機要文書,主計祿米。出來能當主簿。老趙說,他在府里的時候最羨慕那幫功曹,不用風吹日曬,整天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氣。把呂小子安置進去,他可是費了老大的人情呢。」

程宗揚無語半晌,腦海中浮現出呂主簿拿著文書,數米計粟的模樣……這是個肥差啊!沒看到趙充國都眼紅嗎?

運氣好的話,一路青雲直上,做到大司農的位置都沒問題,跟錢糧打一輩子的交道──對於呂奉先而言,恐怕還真是他的福氣呢。

劇孟道:「你一個堂堂輔政,怎么讓你出使唐國呢?」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劇大哥,我一個婢子追查岳帥的線索,不小心去了唐國,我過去看看,順路把呂少送過去。」

「岳帥……」劇孟無語半晌,最後道:「你要當心,別蹈了他的覆轍。」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仇家遍天下啊。」劇孟感慨萬千地說著,搖了搖手中羽毛扇。

「哎呦,劇哥,你這五大三粗的,還冒充孔明呢?」

「啥眼神啊,我這打扮是李左車!」

「你還孫臏呢,腿都沒了。」

舞都官員接到朝廷文書,早早便出城迎接,此時打起儀仗,一路將車隊護送到七里坊。

事先返回舞都的雲蒼峰已經備好筵席,為自家妹妹、妹婿接風洗塵。席間的除了雲家親朋、故交,還有一位客人:新任的舞都太守。

按照程宗揚與霍子孟講好的條件,舞都太守由朝廷任命,主管一郡事務。封地之內,則由侯府主事的府丞、長史等一眾屬吏、家臣管理。舞都太守雖是朝廷官員,城中百姓卻是舞陽侯的子民,等於太守頭頂多了一個婆婆,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可這位剛剛上任的太守不但不以為苦,反而對舞陽侯執禮甚恭,處處以臣僚自居。

「眭太守,」程宗揚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眭弘拂衣拜倒,「臣弘拜見君上。」

程宗揚扶他起來,「你是朝廷命官,豈敢受此大禮。」

「朝廷既然命臣駐舞都,便是讓臣事君如上。」

程宗揚哭笑不得,這是又一個把自己視為朱老頭私生子的。這事也沒法兒解釋,程宗揚只好道:「眭公忠心可嘉,往後還要多多倚重。」

「願盡犬馬之勞。」

席間有不少商賈,都是與雲家交情深厚之輩,程宗揚過來閑敘,便有人忍不住打聽漢國廢除商賈賤籍,視同良家子的消息。

雲蒼峰笑道:「此事我家妹夫居功至偉,盡知其詳。只是眼下不便細述,諸位若是有意,不妨待散席之後,再做詳談。」

「應當的!應當的!」

席間程宗揚又意外遇上了一位熟人。趙墨軒笑道:「我可是先接了雲六爺的邀約,正好又打算看看這邊的田地,方才趕來。」

程宗揚笑道:「我動身的時候還讓人去請大哥,想著路上同行,好多請教一些,沒想到趙大哥這么早就趕來舞都。聽說陶五爺回晴州了?」

「他家里聽說這邊出事,放心不下,傳訊叫他回去。臨行前陶五還說了,快則過完年,遲則明年五月,他還要再來。至於土地,我倒是看中了兩處。」

「大哥的眼光絕不會錯的,若是明日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

「爽快!」趙墨軒撫掌笑道:「就這么說定了!」

程宗揚這次南下舞都,隨行的隊伍極為龐大,除了一眾親隨,還有鵬翼社的兄弟,劇孟和郭解的舊屬,石敬瑭的衛隊,從襄邑侯、襄城君兩府挑選的僮仆,再加上一些世家子弟和商賈也跟來湊熱鬧,林林總總足有千余人。

幸好雲家在七里坊起的新居已然落成,數日前蔡敬仲便帶著那批獸蠻人先行抵達,隨後程鄭又帶著一批僮仆趕來,將新居打理妥當,更是將七里坊周邊大大小小的客棧盡數包下,才勉強安置下來。

游冶台早已聲名在外,如今貴客雲集,生意更加火爆。

二樓一間豪華包廂內,高智商與呂奉先、馮子都、義縱等人正在宴飲。馮子都作為霍家奴仆,過來是代表霍家打個前站。他在洛都之亂中立下軍功,據說要升職,但究竟是在軍中繼續干下去,還是轉為文職,他還沒拿定主意。

義縱這些天的經歷大起大落,先是通過詔舉,由逃犯一舉獲封舞都令,平步青雲不外如是。結果剛剛衣錦還鄉,席不暇暖,又被帶回京城鋃鐺下獄。落入詔獄原本九死一生,卻糊里糊塗得脫大難,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竟然毫發無傷,甚至還官復原職,人世起落浮沉,直如做夢一般。

四人占了游冶台中最豪華的房間,叫了最紅的頭牌,最烈的美酒,最貴的珍饈名餚,一邊觀賞游冶台聞名遐邇的香艷表演,一邊開懷暢飲。

義縱吐了口酒氣,「厚道,你那個小胡姬呢?」

高智商一臉茫然,「在洛都啊,咋了?」

「你沒把她帶來?」

「干嘛要帶她?」

馮子都道:「好你小子,你不會沒吭聲就跑了吧?」

高智商道:「廢話,我又不傻。換作是你,你會巴巴地跑過去跟她說:我他媽要走了,咱們打個分手炮,好聚好散──她還不撓死你!」

呂奉先對身邊那個妖艷的頭牌紅倌人顯得很不適應,屁股扭來扭去,如坐針氈,聞言道:「什么小胡姬?」

「厚道在洛都勾搭上的一個妞,眼珠是藍的,十四五歲年紀,長得跟朵花似的。兩個人好得蜜里調油,誰知道這小子拔屌不認人,沒吭聲就跑了。」

呂奉先想了想,「你這樣不好吧?」

「要不還怎么著?我娶了她?別開玩笑了!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娶一個小胡姬?做夢吧!」

「人渣啊你。」

「哎呦,我親愛的呂弟弟,這就算人渣?比這更渣的事我干得多了。你是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就不會罵我人渣了,早就動手打我了。」

「你是厚臉皮的厚,歪門邪道的道吧?」

「讓你瞧出來了!」高智商笑道:「小桃紅,讓大爺瞧瞧你的玉磨盤!」

他身邊的艷妓嬌笑著推了他一把,然後解開衣裙,在席間翹起渾圓豐膩的大白屁股,雙手扒開臀肉,露出白玉磨盤上面兩個磨眼。

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以前搞過一個叫南苑一枝花的,比這個還白嫩。下邊水汪汪的,干起來別提多爽了。要說還是這種少奶奶干起來過癮,太嫩的都是青瓜蛋子,干起來又累又沒勁……」

這邊賽玉墜摟住呂奉先的脖頸,嬌聲道:「少爺是不是太熱了?出了多好汗呢。奴家幫少爺打打扇……」

賽玉墜拉開呂奉先的衣領,卻看到這個英俊少年的頸子上竟然有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左到右,幾乎將喉嚨整個切斷,不由大吃一驚,呂奉先跳起來,一把拽住衣領,「我……我要尿尿!」說著飛也似的逃了。

忽然場中歡聲雷動,卻是下方高台兩側的燈燭盡數熄滅,黑暗中,一道光柱從天而降,落在一具纖美的女體上。那女子頭臉都隱藏在陰影中,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衣,赤裸的胴體在強光下若隱若現。她邁開白美的雙腿走了兩步,忽然轉過身,一條雪白的狐尾展現在眾人眼前。

游冶台內,驚呼聲響成一片,無數人的目光都被那條狐尾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