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干戈四起(1 / 2)

踏莎行 花間浪子 14017 字 2021-01-03

蒼穹星斗稀疏,下弦月迷蒙光輝,映照著江邊景物,茅舍、漁村若有若無,顯得分外凄冷。遠離府城上游江岸停泊著一艘雙桅木舟,前後中三艙似新油漆過,散發著一股刺鼻桐油氣味。江邊小徑中突現三條迅快的黑影如風而來,隱約可辨那是嚴曉星、孟逸雷、杜翠雲三人。病金剛孟逸雷手中提著茅山妖道伏魔真人奔近木舟。

舟艙中突現出一條人影,道:「嚴少俠到了麽?」繼又驚詫道:「杜姑娘怎麽也來了。」

杜翠雲聽得語聲稔熟,愕然半晌,定睛凝望,面現疑容道:「你是喬五麽?」

那人笑了一笑道:「姑娘,小的正是喬五,為了避禍故而易容換面。」

艙中亮起了燈火,嚴曉星道:「喬五,將這位道長放在前艙。」緩緩旋面目注杜翠雲,笑道:「送君千里終須別,夜寒風勁,姑恨請回吧,在下決在金陵相候。」

杜翠雲依依不舍,硬著心腸嫣然笑道:「明晨賤妾率同門下自會兼程趕來。」猛一旋身穿空掠去。

孟逸雷自然知道杜翠雲心情,不禁暗暗嘆息。其實,嚴曉星何嘗不知杜翠雲為情所苦,但自己又何嘗不為此事困擾,入得艙中即躺了下來,目光仰望著艙頂,久久不移。船身悠悠在動,水聲潺潺,已然緩慢駛向江心。孟逸雷咳了一聲道:「老弟,恕愚兄斗膽直言,你不該拒人千里之外,辜負杜姑娘一片深情。」

嚴曉星面現怒意道:「孟兄豈不知小弟有難言苦衷。」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老弟大可不必故作違心之論,杜翠雲難道與馮杏蘭、許飛瓊、蕭文蘭、雷翠瑛、柳無情、雅蘋以及陶家二女又有什麽兩樣。」

嚴曉星聞言不禁面現赧然之色,嘆息一聲道:「這就是小弟難言苦衷,並非小弟對她們濫情移愛,而是本俠義之心,嫂溺援之以手怎能見危不救,但相救是一事,更不能將男女之愛相提並論。」

孟逸雷搖首輕笑道:「老弟乃聰明人,怎能強詞奪理,諸如馮姑娘、雅蘋,她們都是找上你的麽?」嚴曉星不禁面紅耳赤,默然無語。

忽聞一陣銀鈴嬌笑道:「孟老師不用說啦,自古紅顏多薄命,痴情少女薄幸郎,你瞧他心腸有多硬。」

嚴曉星不禁一怔,道:「她怎麽來了。」忽見中艙探身現出一絕色麗人,笑靨盈盈,蓮步姍姍,蘭香襲鼻沁人心脾。

孟逸雷哈哈一笑道:「柳姑娘怎地也來了?」

柳無情面現薄嗔,嬌笑道:「我不放心他,所以跟來啦。」說著纖手指了一指嚴曉星。

嚴曉星玉面通紅,道:「燕姐請坐,小弟有話請問。」

柳無情端坐幾上,玉指一掠鬢絲,道:「你說吧。」

嚴曉星道:「小弟無意聞聽人言無極教首腦系一少女,與燕姐前言似有出入。」

柳無情曼嘆一聲道,「此中隱秘我也難以全部知曉,鷹愁谷地勢極為偏僻,鮮少人知,谷中四季如舂,奇花異卉亭台樓閣,均系巧匠所建,無異人間仙境,但僅恩師與我及奶母、貼身三婢外,並無他人。」

嚴曉星詫道:「這就奇怪了。」

「我還沒有說完咧。」柳無情道:「恩師足跡未曾履出谷外一步,但不禁我出谷游玩,卻嚴戒不得妄登鷹愁谷絕頂之上,如敢故違必罹慘死之禍,那絕頂之上雲迷霧繞,萬載冰封、峭壁如刃,危崖千丈,再高武功亦望而生畏,裹足不前,有時亦偶然好奇之念,但不敢這件違忤只好作罷……」艙外起了一片狂風,船行如飛。

柳無情望了艙外一眼,嬌笑道:「看來五更不到,便可趕抵金陵了。」

孟逸雷搖首驚異道:「我們這位嚴老弟一舉一動,均難逃姑娘慧目之下,姑娘,你是如何知情的?」

嚴曉星劍眉一皺,道:「你道燕姐在湖濱別業內一舉一動,就能逃過小弟耳目下了麽。」

柳無情鼻中輕哼一聲,道:「別說這題外文章,我住在鷹愁谷內十數寒暑,絕少人客來訪,三年前卻有一雙陌生人不時晉謁我那恩師……」

「那兩人是誰?」

柳無情道:「無極幫主與魏醉白,魏醉白貌像儒雅氣度飄逸,無極幫主卻隱秘本來面目,從首及踵均為黑袍罩定,令人不禁生出厭惡之感,他們兩人對恩師極為尊敬,奉命唯謹。」

孟逸雷道:「因而姑娘才知令師乃無極教首腦。」

柳無情頷首道:「自去歲起方知無極幫主聽命於恩師,我亦經常與谷外無極幫門下有所交往,卻因面冷手辣,無情之名大彰。」突眸注嚴曉星,嫣然一笑,道:「在湖濱別業內回憶往昔,使我猛然憬悟,在那里雲迷霧繞、長年冰封絕頂上尚有人居住,那人支使著魏醉白,恩師亦聽命於他。」

嚴曉星詫道:「燕姐為何會想到的?」

柳無情道:「有一次偶然窺見恩師及魏醉白兩人似向那絕頂奔去。」

嚴曉星略一沉吟道:「那麽蕭婆婆是燕姐乳母了。」

柳無情搖首道:「不是,是我奶母自谷外喚來,說是她童年至友,命蕭婆婆一路同行照顧。」

嚴曉星忽雙眉一剔,目中神光電射,朗聲道:「燕姐乳母尚留在鷹愁谷內麽?」

「不錯,她仍留在鷹愁谷。」

「那蕭婆婆何在?」

「尚在金陵。」柳無情道:「我所以隨來就是為的蕭婆婆,她顯然是奉絕頂主人之命監視於我,她定知絕頂主人來歷及隱秘,或可有所助益……」

嚴曉星微笑道:「燕姐關心備至,小弟銘感不已,但小弟已有萬全准備。」

「我知道。」柳無情嗔道:「你准備扮作魏醉白,混入絕頂探訪隱秘是么?」

嚴曉星大驚道:「燕姐為何知情?」不禁望了孟逸雷一眼。

孟逸雷忙道:「愚兄在來九江途中蒙老弟見告始得知梗概,無從泄密,老弟不可胡亂猜疑。」

柳無情嬌媚一笑道:「我也是在飛瓊姐姐口中得悉,你難道至今猶對我有所疑慮麽?」

嚴曉星赧然一笑道:「燕姐怎有如此想法,小弟認為越少人知越少凶險,大可放手施為,毫無顧忌。」

柳無情道:「我認為魏醉白所知絕頂主人並不多,因為你未在魏醉白口中問出絕頂主人是男是女,既然你風聞絕頂主人乃一少女,可見絕頂之上界限分明,防范甚嚴。」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魏醉白知道的絕頂主人是一中年美婦,但亦匿秘面目,是故尚有存疑。」

柳無情道:「不論如何,你有蕭婆婆同行更萬無一失,也只有我才知道蕭婆婆金陵的住處。」

嚴曉星道:「小弟依從燕姐之見就是。」孟通雷忽緩緩立起出艙而去,只聽他與喬五高聲談話,天南地北,無所不談。艙內只剩下嚴曉星柳無情娓娓細語。

天明不久,震威鏢局局主萬勝刀余化鵬跨出鏢局門首,鏢夥早自牽了一匹駿騎等候,笑道:「一大早,局主要去府署麽?」

余化鵬道:「小姐身體不適,卧病在床,老朽豈可不聞不問。」說著,接過韁轡,一躍上騎絕塵飛奔而去。

就在余化鵬身入府署不久,府署文案即乘騎出街馳往漕督私邸。漕督身著便服獨坐書房憑欄閱卷,驀地,一條迅快身影翩若驚鴻般穿窗掠入。人影一定,現出豐神如玉的嚴曉星。漕督面現驚喜之色,低聲寒暄了數句,只見壁嵌畫屏緩緩向內開去,嚴曉星立即施展縮骨之術穿入。

石室中燈光明亮,喬延年仍是一襲寬大黑袍坐在榻上,目睹嚴曉星走來,展顏笑道:「嚴公子真是信人,別來可好。」

嚴曉星躬身施禮,道:「老前輩氣色明朗,諒別後大有進步。」

喬延年笑道:「豈僅大有進步而已,而足已可行動自如,但久僵之腿仍難提聚真力施展輕功。」說著一躍而起,雙足落地發出沉濁響聲,在石室內來回行走。

嚴曉星面現喜容,道:「不料老前輩恢復得如此神速,可否容晚輩察視脈象。」

喬延年伸出右臂,道:「有勞公子費心了。」

嚴曉星道:「晚輩敢不竭盡心力。」緩緩伸出三指扣在寸關尺上,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道:「恭喜老前輩,容晚輩再施以金針之術,再過三個時辰,便可恢復如常,不過武功方面定須順乎自然,絲毫勉強不得。」

喬延年忽目光潸然落淚道:「老朽自然省得,武功恢復與否此刻已無關宏旨,何況老朽並未全然喪失,欣見舊友有子若此,不禁感慨萬千。」

嚴曉星心中一酸,道:「今晚老前輩可否同晚輩起出先父遺物?」喬延年雙眼一睜,點了點頭,嚴曉星揣手入懷取出銅盒,請喬延年躺下……

距漕督私邸三條橫巷十餘戶人家均是貧苦商民,多以肩挑負販營生,其中一家矮檐木門,顯得異常破敗殘舊,門戶虛掩著。這家民戶處在巷尾,再過去便是一泓水塘,塘側是一畦菜圃及一塊荒地,塘水碧綠,浮著數只小鴨,狀至悠閑。

一雙短裝漢子坐在荒地上,壺酒鹵菜飲酌,談天說地,衣袖褲管高高扎起,露出一身黧黑發光肌膚,似是干粗活為業的粗工。忽有一中年婦女挽著一籃茉莉花姍姍而來,竟望那矮檐木門走去。一個高瘦漢子瞥見忙放下酒碗,倏地騰起,身如飛鳥般落下阻在女婦身前,道:「大嫂,你來此則甚?」

中年婦女目蘊怒意道:「我不能來麽?我在找人。」

「那么大嫂找誰?」

「一定要與你說麽?」右臂疾伸,五指迅快絕倫地扣在高瘦漢子腕脈要穴上。高瘦漢子只覺飛麻襲體,不禁面色大變。另一漢子見狀情知有異,身如奔矢般掠至。

只聽中年婦人冷笑道:「兩位委實有目無珠,瞧我籃中是何物。」

花籃內茉莉花中赫然呈現一方銅牌,兩人面色頓時變得慘白,宛如待宰之獸,目泛恐懼之色,那高瘦漢子囁嚅顫聲道:「原來是本門信使,不知有何……」

中年婦人面色一冷,喝道:「沒你們的事,吃酒去吧。」兩人如逢大赦,急急掠返荒地蹲著,相視苦笑,卻不敢喻覷。

中年婦人疾如驚鴻般掠入,只見蕭婆婆在天井旁洗濯衣裳,微笑道:「蕭婆婆。」

老嫗聞言猛然抬頭,面色一變,目中精芒電射,身形暴起,大喝道:「你是何人?」滿頭白發,無風自揚,右掌平胸蓄勢待發。

中年婦人笑道:「婢子荷花,蕭婆婆難道瞧不出麽?」

老嫗聞言一怔,定睛仔細打量中年婦人兩眼,白發偃下,目露驚喜之容道:「你是荷花,易容之術委實巧奪天功,柳姑娘咧?」伸手一拉荷花,牽入房內。

荷花道:「蕭婆婆,我家姑娘尚染病在床,留在湖濱別業,此事您心中明白得很,為何問起婢子來了?」

老嫗搖首嘆息道:「柳姑娘對嚴公子情深一往,主人雖不禁婚嫁,卻志切尋獲驪龍谷藏珍,一俟藏珍覓獲後即恢復自由之身,所以暗中下了禁制,此乃不得已之舉,但韓寧按時奉命賜葯,不致損及武功,怎會染病在床?」說時目中泛出不信之色。

荷花冷笑道:「蕭婆婆知道韓寧身遭暗算被害喪命麽?」

老嫗大驚道:「韓寧死了麽?他為何人所害?怎麽老身毫不知情?」

荷花冷冷一笑道:「婆婆知道的太少了,您知道幫主已取得陸道玄手中那幅藏珍圖么?還有百獸天尊蓄養怪獸已傷亡及半,諒蕭婆婆猶不知情。」

老嫗愕然失色道:「這就奇怪了,不時接獲密訊轉知夫人,均謂大有進展,可望水到渠成,怎與你之言大相逕庭。」

荷花道:「那密訊由何人傳送?」

「魏醉白。」

荷花不禁冷笑道:「魏醉白半月前被白眉老怪羽黨所傷,昏迷不醒,因所罹手法怪異,陰陽二脈逆沖,情況危殆,幫主輾轉命人托請嚴公子求治,威脅利誘備至,嚴曉星不為所動,最後嚴公子卻柳姑娘情面不過,命人將魏醉白接來悉心救治,金針靈葯兼施並處下七劑葯方按時服用即予送回……」

「魏醉白醒來未?」

荷花搖首道:「罹受點穴手法歹毒奇奧,內腑已然重傷,怎能著手成春,嚴公子說快則七日,遲則半月,必然醒轉,但武功神智卻須逐漸恢復,蕭婆婆怎說是接獲魏醉白傳訊,寧非怪事。」

老嫗目露疑容道:「柳姑娘為何與魏醉白求情?」

「因為無極幫主以柳姑娘性命為脅迫。」

「原來如此,難道老身接獲的密訊都是假的麽?」

荷花道:「恕婢子不敢妄加蠡測,我家姑娘因無解葯,禁制發作時痛苦難言,幸虧嚴公子深明醫理,日夕診治得以稍愈,婢子奉姑娘之命趕來相見蕭婆婆。」

老嫗答道:「老身亦無解葯。」

荷花搖首道:「婢子不是為此而來,幫主已率眾撤離向總壇返回,姑娘恐幫主圖謀不軌,恐挾持魏醉白將有異志。」老嫗面色大變。

荷花遂將湖濱別業內外武林情勢詳細敘出,又道:「幫主一兩日內必會路經金陵,與蕭婆婆晤面,婆婆切不可現諸顏色以防殺身之禍,婢子尚須趕回湖濱別業覆命。」言畢閃身出屋而去。

老嫗由不住不信荷花之言,面色陰寒如水,目中逼泛殺機,緩緩跨出房外。一個短裝漢子疾掠而入道:「方才是總壇遣來密使麽?」

老嫗寒著一張瞼,沉聲道:「正是,你等不可外泄,這一兩日幫主必到,情勢異常危急,若憤事泄秘,休怨老身手辣心黑。」那漢子聞言暗中不禁泛出一縷奇寒,喏喏稱是而退……

第二日中午,金黃色的陽光遍酒,令人有種溫暖煦和感覺。金陵府署外走來一個貌相威凌灰衣老者,向門外佩刃兵丁抱拳略拱,道:「煩勞通稟李大人,就說老朽伏建龍求見,帶來嚴曉星口信。」

那兵丁不禁一笑道:「嚴公子今晨已然到達府中,他騎的是一匹千里名駒,顯然伏老英雄尚未知情。」

伏建龍愕然,面現驚喜之色,道:「嚴公子來了麽?他在不在?」

兵丁道:「在,現在內室與雅蘋姑娘談話,小的與您老帶路。」

伏建龍懷著異樣心情,隨著兵丁來到一幢精舍之前,大笑道:「嚴賢侄麽?為何來得如此快。」室內忽相偕走出嚴曉星及楚楚動人的雅蘋。

嚴曉星笑道:「伯父,情勢有變,小侄不得不趕來。」說著肅客前導。

伏建龍一面跨入室中,詫道:「為何情勢又變?」

嚴曉星道:「小侄接獲陸道玄前輩情訊,說他決親身前往泰山無極教總壇覓取藏圖,十日後約小侄在徐州雲龍山相晤共商……」

伏建龍暗中冷笑道:「十日之期為時不短,恐藏圖早落老夫手中了。」

只聽嚴曉星接道:「為此小侄趕來以免伯父懸念,再須將雅蘋護送至湖濱別業。」

伏建龍微笑道:「老朽料想賢侄不僅為此而來。」

嚴曉星心中暗驚,微笑道:「柳姑娘病情不穩,小侄來此求葯,尚須預作一番周全布署。」

伏建龍點點頭道:「難道柳姑娘病仍未愈麽?」

嚴曉星道:「伯父這是明知故問,韓寧已死,解葯無存,那會痊愈?」

伏建龍不由老臉一紅,道:「賢侄向何處求葯?」

嚴曉星道:「李大人有一本參王,小侄先將柳無情體內之奇毒驅迫在空穴內,服下參汁,以求培元固本,止住奇毒暫不發作……」

室外突走入一個眉清目秀青衣小童,躬身笑道:「知府大人聞聽伏老英雄來訪,特命小的來此請二位至書房一敘。」

嚴曉星道:「大人最是好客,對武林俠義人物尤所器重,伯父你一人去吧,小侄須送雅蘋登舟。」

伏建龍略一沉吟,見房內已收拾數件箱籠被蓋,知嚴曉星言之不假,微微一笑,便隨著青衣小童飄然出室而去。窗外突穿窗掠入孟逸雷及四黑衣勁裝漢子。孟逸雷笑向雅蘋道:「姑娘,咱們快快離去。」四黑衣漢子將房中行李搬運一空。

雅蘋眸中一紅,依依不舍注視了嚴曉星一眼,盈盈萬福,道:「公子保重。」出室而去,乍見又離,忍不住心酸,兩行珠淚斷線般順頰流下。

嚴曉星疾逾閃電穿窗而出,望棲霞山奔去。棲霞山一片蔥郁,他輕功身法奇快,穿林而人,片刻已自到達台城胭脂井旁。忽聞一蒼老語聲傳來道:「嚴少俠麽?」

人影一閃,現出雲中怪乞孔槐,道:「偷天二鼠在豁蒙樓上相候已久。」

嚴曉星謝了一聲,從寺後進入登樓,只見偷天二鼠與柴青溪正在談話,忙抱拳行禮道:「有勞久候了。」

呂鄯道:「老弟速易容吧,此刻你我無暇敘閑。」嚴曉星朗笑一聲,搬過一把木凳坐下,由偷天二鼠替他易容。

柴青溪仍是朱砂長臉,貌相威凌裝束,道:「無極幫高手潛藏在明孝陵內,只須換出那由於中龍所扮的魏醉白,便大功告成,但少俠此去應慎重小心,不可自露破綻。」

嚴曉星答道:「晚輩謹記在心。」

片刻之間,嚴曉星已易容成魏醉白形貌,換了抱服襪履,兩手均塗敷葯物,一切辦妥後,嚴曉星目注柴青溪道:「咱們走吧。」

孝陵為明太祖墓地,墓道壯闊,翁仲石獸矗立,氣勢雄偉,守陵吏原有屋宇五間,如今朝代興替,無人看守,屋宇因年久失修,頹敗荒涼。最左一間門外立著兩黑袍中年人,目光炯炯,其中一人低聲道:「魏香主久病方愈,體力不支,說他要熟睡片刻,揮手示意我等出來,如今已睡了兩個時辰,幫主怎未返回,應該早回來了。」

兩人說時猶隱隱可聞房內鼻息鼾如雷鳴,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鼻息漸微。另一人道:「風聞白眉老怪已追蹤而來,幫主嚴囑不可敗露行蹤,更須防護魏香主罹受意外,但不知幫主為何如此器重魏香主?」

「哼,魏香主胸羅奇學,此次不慎罹受白眉老怪黨羽暗算,幫主如失左右手,自亂方寸,不然我等怎遭冷面秀士猝襲以致傷亡慘重。」

「此刻魏杳主鼻息已無,想必業已醒來,我等入內探視如何?」室內如雷鼾聲又作,兩人相視一笑,目光投視遠處古木森森叢中。

其實,嚴曉星與柴青溪已進入室中,與於中龍相見。於中龍匆匆敘出從湖濱別業被伏建龍帶離後此行經過。嚴曉星頜首微笑道:「幸苦於兄了,請速隨柴老前輩離去。」

於中龍道:「小俠珍重。」柴青溪一拉於中龍,兩人身影倏地隱去。

嚴曉星躺在榻上佯裝熟睡,腦中思潮紛涌,此去身入虎穴,但望天從人願,探出當年夜襲紫霞山庄主凶及順利取得藏珍圖。須臾——一個少年黑衣漢子緩步進入室內,手中端著一只葯盥,熱氣騰騰,葯香四溢,目睹魏醉白尚在熟睡,低咳了一聲,喚道:「魏香主。」

接著又喚了兩聲,只見魏醉白睜目醒來,望了少年漢子一眼,面上泛起一絲笑意,道:「又要吃葯麽?」

少年漢子笑道:「幫主吩咐小的,魏香主一定須按時服葯,才可使葯效靈驗,請恕小的驚擾之罪。」說著將葯碗放在榻旁一張茶幾上。

魏醉白仰身坐起,四顧了一眼,道:「此是何處?」

少年漢子笑道:「此處是明孝陵。」

魏醉白長哦了一聲,繼又嘆息道:「在下此次不慎受傷,一路而來多虧你殷勤招呼,不然在下怎能恢復如此神速。」

「不敢,此乃葯效靈驗,小的服侍香主系份內所為,香主怎可如此謬獎。」少年漢子目露驚異之容道:「香主似神智恢復甚多,真乃可喜可賀。」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看來全部恢復尚須一段相當時日,你服侍在下不少時候了,在下始終未曾想起你喚何名。」

少年漢子道:「小的名喚王開廣。」

魏醉白喃喃自語道:「王開廣,這名姓在下似在何處聽過。」目露迷惘之色,繼伸手拿起葯碗,呼嚕嚕一飲而盡。王開廣接過葯碗,告辭而退。

魏醉白做作逼真,絲毫不令人起疑,徐徐離榻步向窗前,長嘆一聲,口中低吟道:

「萬乘靴袍御紫宸

揮毫敷麗藻經綸

第名天陛首平津

東堂桂

重占一枝春

殊觀聳簪紳

蓬山仙話垂霈恩新

暫時趨府冠談賓

十年外

身是鳳池人。」吟罷心頭悵惘不已。

忽聞窗外廊下傳來洪亮大笑聲道:「好個身是鳳池人。」語聲未落,只見一身著紫袍,面似淡金,蠶眉虎目老者,須長及腹,神態威凌,笑道:「魏賢弟似是清醒了許多,憶起昔年不得第之辱,一怒棄文習武,從此投入江湖……」

魏醉白瞪目高聲道:「尊駕何人?」

紫袍老叟笑道:「愚兄聶南陽。」

魏醉白道:「聶南陽,這名姓耳聞似久,但不知在何處曾與尊駕相見過?」

聶南陽放聲大笑道:「賢弟真個不記得愚兄了麽?」

魏醉白兩道眼神凝注在聶南陽,良久搖首道:「在下似在老君廟與尊駕把晤,言笑盡歡。」

聶南陽目露驚喜之色道:「愚兄就住在老君廟,看來賢弟不久便可全愈了。」

驀地——天遙之處突隨風傳來一聲長嘯。聶南陽面色一變,道:「不好,強敵逼近,看來似是白眉老怪。」

魏醉白一聞白眉老怪四字,目中神光暴神,咬牙切齒,冷笑道:「老賊,我不殺你誓不為人。」伸手向肩頭一摸,發覺並無兵刃,高聲道:「王開廣,本座隨身兵刃何在?」

聶南陽忙道:「且慢,幫主嚴囑賢弟不宜出手迎敵,愚兄去去就來。」身形疾晃迅杳。

王開廣勿勿奔入,躬身抱拳道:「香主方才是喚小的麽?」

魏醉白道:「我那隨身兵刃咧?速速取來。」

王開廣笑道:「香主長劍系幫主收起放在另一室中,待小的送來,怎麽香主要外出麽?」

魏醉白微泛怒意,道:「強敵來犯,本座豈可袖手旁觀無動於衷,你速去取來。」王開廣不敢多言,轉身奔去須臾轉來爽手捧著一柄長劍。

魏醉白接過望了一眼,搭上長劍,飄身走出門外,只見一雙人影橫身迎面攔阻,笑道:「香主請回,幫主嚴囑香主尚未康復,不宜現身露面。」

魏醉白笑道:「在下已康復,無庸過慮,幫主何在?」

一人答道:「幫主外出未歸,不久即返。」

魏醉白道:「除幫主外,此處暫由何人作主?」

「現由聶香主及百獸天尊作主。」

魏醉白冷笑道:「諒他們也無能與白眉老怪為敵,你們隨我去吧。」身形一晃,迅疾如風已掠出三丈開外。兩人相視苦笑了一聲,急急奔隨而去。

魏醉白疾行如風,瞬眼已落在墓道上,突然回面低喝一聲道:「速隨本座掩蔽身形。」語落身形一鶴沖天拔起,朝一株參天古柏上濃枝內穿入。一雙匪徒亦相繼騰起,在相鄰古柏上隱身。

明孝陵平靜如恆,並無拼搏跡象,只見山林蔥郁,入目清輝,風影搖翠景物怡人。魏醉白知無極幫主已嚴命匪徒不至必要不可現身拒敵,除自己與守護兩匪徒住在守陵吏住屋外,其餘均隱藏在墓隧內。片刻,忽見一雙蒙面黑衣老者率同五身著錦衣勁裝神態驃悍大漢飛落在墓道遠處,身法不疾不徐走來。只聽一蒙面老者詫道:「聞訊無極幫潛跡在明孝陵,怎麽一個未見,莫非傳聞有訛。」

另一蒙面老者冷笑道:「決然不差,無極幫匪徒一定在此潛藏,據老朽所知,孝陵墓隧內可藏萬餘鐵甲兵丁,眼前你我只尋出墓隧入口就是。」

突然,隨風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不用找了,這是你等自投羅網,速棄刀自縛,可免一死。」語聲中,墓道兩側草叢翁仲石獸之後簧弦錚鳴,飛射出一片密集蝗弩。五錦衣漢子大喝出聲,刀光飛舞護住身軀。

一雙蒙面老叟屹立如山,飛蝗密弩如中敗革,紛紛落地。只見蒙面老叟放聲大笑,笑聲狂烈,震人耳鼓,半丈遠近落葉紛紛如雨。弓弦強弩之聲戛然而止,那蒙面老叟笑完,厲喝道:「區區毒弩,豈奈我何,尚有什麽鬼域伎倆,何妨一並使出,讓老夫見識見識。」

另一蒙面老者道:「那只有驅蛇役獸了,可惜獨角紅猊已然喪命,要不然我等尚畏懼三分。」

只聽一聲冷笑傳來道:「大言不慚,何不現出真面目,鬼祟行藏有損英雄行徑。」

「尊駕何明於責人,昧於責己,貴幫主亦隱秘本來面目,甚且自己屬下亦不知他是何形貌來歷。」

一條龐大如鳥般身形突由一頭石象之後冒起,輕靈無比落在一雙蒙面老叟身前,正是那聶南陽。聶南陽肩披一宗奇形兵刃,神似降魔杵卻又非是,杵體現有蜂巢密孔,四面微突鋒利薄刃,迎著艷陽發出閃閃寒芒。一雙蒙面老者似格外注意聶南陽那宗奇形兵刃,不禁頻頻注目。

聶南陽冷笑道:「兩位來意何妨明言相告。」

「拜望貴幫主。」

聶南陽面色一變,道:「拜望二字恕不敢當,敝幫主外出未歸,二位恐深負此行。」語聲略頓後,又道:「風聞白眉老怪身前有八位武林奇人為輔,不惜自甘卑下,為虎作倀,二位諒亦在八人之列,令人不勝惋惜。」

蒙面老叟大喝道:「要尊駕惋惜作甚。」右掌劈了出去。

聶南陽恰橫掌一式「雲屏天半」迎擊。兩股掌力猛接,轟的一聲巨響,二人岸立如山,須發飛揚,足底下沉一寸,勢均力敵。蒙面老叟冷笑道:「難怪尊駕如此狂妄,果然武功不同凡俗,再接老夫幾招試試。」掌勢斜擊三招齊出。

聶南陽但覺來掌竟然奇詭難解,掌勢所及,全身要害重穴無不均在對方掌指籠罩之下,不禁大感驚駭,倏地縱身飄後。蒙面老叟大喝一聲,如影隨形跟至,掌勢宛如附骨之蛆般,抓打劈拿,奇詭辣毒。聶南陽因失去先機,處處受制,根本無還手之力,險象環生,目中怒焰暴射,大喝一聲,身形一鶴沖天拔起,半空中撤出那柄奇形兵刃,帶起一片悸耳破空狂嘯。

要知聶南陽乃無極幫中寥寥可數之高手,一身武功卓絕,心機尤工,他居高下撲,雷厲萬鈞,竟朝五錦衣勁裝人劈下。五錦衣勁裝人怎料聶南陽出此奇襲,猝不及防,兩人頓被杵形兵刃擊實,雙雙發出凄厲慘嗥倒地。聶南陽身未落地一式「西風卷落葉」迅疾如風揮掃而出,只見杵形兵刃內閃光迸射,尚距三錦衣漢子尺許,三錦衣漢子慘呼出口,立即仰面倒了下去。

那蒙面老者不禁大驚,厲喝道:「尊駕如此心狠手辣,老夫若不殺人誓不為人。」

聶南陽冷笑道:「未必見得。」

另一蒙面老者仔細察視五錦衣人傷勢,只見五人俱已氣絕斃命,胸前肩頭顯露三角釘形暗器,暗中恍然大悟,必是杵形兵刃內暗藏辣毒暗器,鼻中不禁怒哼一聲,疾掠在聶南陽身後。聶南陽暗道:「他們兩人前後夾攻,自己恐難獲勝,不如誘他們陷入重伏,再算計置於死地。」

胸中思念電轉之間,驀地只見一參天古柏之上疾逾飛鳥般瀉落一條人影。人影一定,正是魏醉白。聶南陽不禁大感驚異,暗道:「他怎麽來了,萬一有甚失閃,幫主降下罪來擔當不起。」忙道:「魏賢弟請速回,此處有愚兄一人足夠。」

魏醉白緩緩撤出長劍,亦不理會聶南陽,目光陰冷注視兩蒙面老叟,冷笑道:「兩位不要夜郎自大,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不速離,在下必讓兩位葬生於此。」

「你就是魏醉白麽?」

「不錯,正是在下。」魏醉白道:「風聞八位輔助白眉老怪,不但隱秘本來面目,而且韙言自身姓名來歷,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排行,通字為名,不知二位可否見告。」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魏老師得能不死,堪稱奇跡,老朽地通。」手指另一老叟,接道:「此位是荒通。」說時身形緩緩向魏醉白身前走去。

聶南陽厲喝道:「站住。」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看來二位此來目的,不言而知志在在下了。」

地通道:「不錯。」

魏醉白道:「既然志在在下,只怕二位未必穩操勝券。」右腕疾振,一招「龍騰九澤」虹飛電卷襲向二人而去。

一雙蒙面老叟高喝道:「好劍法。」雙雙出掌。

那知二蒙面老叟掌勢未出,魏醉白劍招疾變「百花朝佛」,化為流芒萬點,劍劍不離二蒙面老叟胸腹要害重穴。這一式劍招神秘絕倫,但威力卻不曾發揮至極限,顯然病後之軀,真力尚未恢復,雖然如此,二蒙面老者暗暗震懼,無法拆解。

魏醉白劍勢猶若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只見一片劍雨襲衣,夾著悸耳銳嘯,劍氣如山,十數丈內草飛塵涌,彌漫若霧,威勢駭人。聶南陽瞧得目迷神眩,忖道:「難怪幫主如此器重魏賢弟,看來魏賢弟今日欲雪傷他之仇。」他瞧出魏醉白病未痊愈,真力無法運用自如,以致不能發揮劍法威力。

那一雙蒙面老者也是一派宗師,武功已臻化境,雖在困境之下,迭展奇招,欲搶回生機,但魏醉白卻不容他們有緩手之機,劍劍進逼。約莫一頓飯功夫過去,魏醉白劍勢疾變「乾坤倒轉」虹飛電掣,一聲裂帛破空銳嘯,兩蒙面老者鼻中突發出一聲悶哼,雙雙沖霄騰起,穿空斜飛,去勢如電,瞬眼無蹤。魏醉白緩緩收劍,面色慘白,汗下如雨。

聶南陽一掠而至,道:「魏賢弟怎麽樣?」

魏醉白苦笑一聲道:「不妨事,他兩人身受微創,只恐還要卷土重來。」

聶南陽道:「賢弟病體未愈,方才真力損耗大距,傷勢若然惡化,幫主返回愚兄等定受嚴責。」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小弟能不現身麽?白眉老怪似胸有成竹,方膽敢前來尋釁,看來其中大有蹊蹺。」

聶南陽面色一變道:「什麽蹊驍?」

魏醉白略一沉忖,搖首道:「你我稍時再說吧,聶兄速傳令嚴加戒備。」

聶南陽點點頭,擊掌三聲,草叢內疾掠出一黑袍人,躬身施禮道:「有何吩咐?」

聶南陽道:「傳令下去,本門弟兄應嚴加提防白眉老怪再次來襲。」黑袍人應命轉身奔去。

聶南陽目注魏醉白道:「賢弟一人前來麽?」

魏醉白微微一笑,伸手向上一招,古木巨柏疾如鷹隼瀉落兩條人影。這是魏醉白小心處,不但掩飾得宜,更極力不讓無極幫中人有絲毫起疑,這一雙匪徒正是無極幫囑咐看護魏醉白起居寸步不離之人。魏醉白突緩緩坐了下來,瞑目調息行功。

驀地——遠處現出一點人影,奔行神速無比,聶南陽道:「幫主回來了。」

人影漸近,果是蒙面黑衣的無極幫主,身形穩住,注視了魏醉白一眼,沉聲道:「老朽回轉途中,聞訊白眉老怪黨羽來犯,為魏賢弟驅退,老朽不明是何緣故。」

聶南陽道:「屬下也不知白眉老怪為何探悉本幫潛跡之處……」繼敘說經過詳情。

無極幫主詫道:「魏賢弟神智已漸恢復,老朽擔憂的是真力損耗過鉅,不知傷勢有無變化。」言罷長嘆一聲又道:「魏賢弟萬不能現身,他一人對本幫安危至鉅,看來我等勢必遷土為良。」

魏醉白忽睜眼望了無極幫主一眼,身形慢慢立起,搖首一笑道:「走不了。」

無極幫主詫道:「魏賢弟何出此言。」

魏醉白道:「我等潛跡明孝陵行動異常隱秘,白眉老怪為何探悉,恐本幫必藏有奸細,如屬下所料不差,這明孝陵外白眉老怪黨羽環伺,甚至尚有其他強敵隱伏著伺機而動,屬下之見,反不如以不變應萬變,予來犯者迎頭痛擊。」

無極幫主驚喜不勝道:「賢弟恢復得如此神速,此乃本幫之福,可喜可賀,但令老朽憂心的是若本幫真有奸細隱伏,應如何查明,不然後患無窮。」

魏醉白長嘆一聲道:「此刻屬下腦中一片混沌,往事追憶只覺似是而非,幫主才智非凡,無庸屬下饒舌。」說著伸臂呵欠,似不勝困倦。

無極幫主忙道:「賢弟速回房歇息吧,老朽稍時再來探望。」魏醉白告辭,一雙匪徒緊隨在後走去。

無極幫主目送魏醉白遠去的身影,太息一聲道:「魏賢弟委實福大命大,居然神智能逐漸恢復過來,老朽延醫診治,斷言如欲其神智恢復,武功如常,不過十一之望耳。」

聶南陽道:「據屬下觀察,魏賢弟神智尚不甚寧清。」

無極幫主詫道:「如何見得?」

聶南陽答道:「方才魏賢弟對敵時,所施劍招似有多處破綻,但卻又能彌縫過來,可見其僅能憶起片段,無法一貫。」

無極幫主嘆息道:「如此已屬難能可貴,無法苛求,倘假以時日,魏賢弟必重振威望,湔雪前仇。」說著與聶南陽奔去。

魏醉白返回居室,只見那黑衣漢子手捧著葯碗走入,笑道:「香主,又該服葯了。」說著將葯碗放在榻前幾上,望了魏醉白一眼,又道:「香主體力未復,不該與強敵拼搏,有傷真元。」

魏醉白謝了一聲,微笑道:「目睹強敵行將屠戮本幫弟兄,我何能坐視無動於衷。」說著端起葯碗將葯汁飲下後,便擁被安睡。那黑衣漢子接過碗,退出房去。

魏醉白雖佯裝睡去,但腦中思念紛涌,籌算如何進入無極總壇尋得藏圖,此行艱鉅凶險異常,萬一失誤,必墮萬劫不復之地。

日正中天,無極幫主與聶南陽匆勿奔入魏醉白居室,見魏醉白仍在熟睡中,輕輕喚道:「魏賢弟。」

魏醉白睜開惺忪雙眼,道:「幫主有何呀咐?」

無極幫主道:「不敢勞動賢弟,老朽方才派出數撥人手探訪陵外敵蹤,竟無一人全身而回,肢裂洞胸,慘死之狀,不堪卒睹。」

魏醉白面色漠然如秋,冷冷說道:「如此說來,黑道凶邪竟在明孝陵外十面埋伏麽?他們志在什麽?」

無極幫主道:「志在驪龍谷藏珍圖。」

魏醉白似神色一怔,身形坐了起來,道:「據屬下所知,藏珍圖秘藏在總壇內,另一幅藏珍圖風聞在陸道玄手上,凶邪中均是武林高手,空穴來風之言,焉可憑信。」

無極幫主道:「賢弟有所不知,說來話長,非片言可竟,眼前我等應何去何從?」

「我等不是在返回總壇途中麽?」

「不錯,但我等為敵黨圍住了。」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目前之計,莫過於按兵不動,使對方有高深莫測之感,然我等須亟待查明潛藏本幫內奸細。」

無極幫主點點頭道:「也只有此法可行了。」隨命聶南陽前去查訪。

俟聶南陽出去後,即微微一笑道:「自賢弟受傷後,情勢變化得出人意料之外,非但師老無功,而且深恐夜長夢多,老朽之見不如施展金餌釣鱉之策,騙取陸道玄那幅藏圖。」

「何謂金餌釣鱉之策?。」

「將本幫那幅藏圖作餌。」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真能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