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極樂游戲 未知 6184 字 2021-01-03

市政廳鍾樓上的時鍾敲響12點,鄧普西將沒帶牌子的警車開進了首席行政委員辦公室後面的停車場。他喜歡開快車,他的警車裝有一台特制的福特牌空壓發動機,這輛車被他親見地稱為「子彈」。他曾在高速公路上作過快車試驗,結果閃著紅燈每小時跑到143英里。鄧普西把車停到了唐納利的福特牌旅行車旁邊。

首席行政委員得知將與本森參議員同乘一輛車出巡,顯得特別興奮,紅潤的愛爾蘭圓臉上閃著光,遇到稱心事時他總是這樣。

「太好了,吉姆,我們有了一個敘敘舊的機會。」

「在一些全國性的重大問題上,韋爾伯還有可能聽取你對競選的忠告呢。」鄧普西在椰榆唐納利,可是這位首席行政委員反話正聽,看成了對他的恭維。

「有幾個事我是打算向他提出建議,」唐納利的臉色一本正經,「我先把想法告訴埃拉,再由她介紹給本森參議員。

我預計會談時間不會超過5到io分鍾。「

鄧普西做了一個鬼臉,他可知道唐納利會神聊到哪里去。「貝爾,講短一點,多數人都是來看雕像揭幕儀式的。」

兩人結束了他們的會談,步行去一個街區之外的瑪尼斯飯店。這是一間專營牛排的餐館。鄧普西看到布里格斯的美洲虎汽車停在他的車之後兩排的地方。在途中,唐納利說:「我覺得你的保安預防措施很好,吉姆。但是好象稍稍有點過火。如果天氣很好,我們應該乘敞篷車,」他把手搭在鄧普西的肩膀上,「你知道這地方從來沒有出過事,哪能偏偏就讓我們碰上了?」

他們走進飯店。剛從明亮的陽光下走進昏暗的室內,眼睛一時看不清東西。一個長著胡子的大塊頭男人與他們擦身而過,險些和唐納利撞個滿懷。他們穿過門庭,走下幾級樓梯,來到地下室的一間專用餐室。

鄧普西環視房間。這里共有5人:州警察斯派克·布里格斯上校,費爾波特體育用品商店店主兼經理的伯·貝克爾,狄龍保險公司業主兼經理唐·狄龍,費爾波特儲蓄銀行經理和主要股票擁有人薩姆·蒂爾頓,費爾波特醫葯中心業主兼經理安德魯·麥卡爾平。鄧普西和首席行政委員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沒等上飲料,內德·尼科爾斯和哈利·霍伊爾就到了。

尼科爾斯喜氣洋洋地走進屋,好象打贏了一場大官司似的。他面帶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氣。他把公文包放到椅子上。轉身去接門口的霍伊爾。霍伊爾扛著一塊釘著地圖的沉重的卡紙板,前額上的汗珠閃著光,臉憋得通紅,手提箱也濕乎乎的。

「那地方熱得象洗蒸氣浴,簡直成了他媽的夏天了,」他埋怨著。

尼科爾斯沖他擺擺手說:「哈利,把地圖放到畫架子後面,飯後我把它裝起來。」

尼科爾斯是一個6英尺高的大漢,濃密的青灰色頭發梳理得很整潔。房間里的人圍著他問長問短,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那雙鋼鐵般的大手和每個人握一遍,以示問候。

然後,他把雙手高高舉起,笑嘻嘻地說:「諸位先生,今天是費爾波特人的一個大喜日子,我們以最公道的價格得到了那份房產。午餐之後我再給諸位細說。」

鄧普西站在一旁呷著飲料,望著尼科爾斯。今天是內德的日子,他的表演相當成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出色的律師,他本身就是智慧與魅力的結合體。是的,這一點不會錯。尼科爾斯漂亮,深具誘惑力。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卻是一個無情的人,他的行動完全被聚積財富的無休止的欲望所左右。對於尼科爾斯來說,金錢就是力量。這是很簡單的事,他總認為自己是贏家。一旦內德認准了一個目標,他就要克服一切障礙去實現。

鄧普西喝完他的梨酒和酸橙汁,又要了一份,就象在喝蘇打汽水。他不是很喜歡這種玩意兒,當班時間他從不飲酒。他好了一眼霍伊爾,感到不可理解。哈利繼承了一所很紅火的房地產交易所。但是他近來的作為顯得好象是尼科爾斯的私人奴仆。看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正在發生。

中午一點正,一行人坐下享用瑪尼斯飯店的特備餐——

厚烤牛r片,燒土豆和用意大利戈爾貢佐拉奶酪調制的沙拉。進咖啡的時候,尼科爾斯站起來,把一張房地產的大地圖掛在架子上,用一塊透明塑料襯板介紹了日光營的初步計劃。

鄧普西仔細聽著。他喜歡這個計劃,發愁的是錢。得哪兒去弄他媽的這么多錢呢?

尼科爾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150萬看起來是一大筆錢,實際上一英畝才合一萬塊,很便宜。隨著一批公司進人費爾菲爾德縣,大塊地產的價格直線上升。好家伙,到明年就是出一萬五千塊一英畝你也別想得到這塊地了。你說是不是呀,哈利?」

那位大塊頭的房地產商抹了一把前額,點頭同意。

尼科爾斯盯著霍伊爾,霍伊爾只好站起來補充道:「沒問題,這是一樁公平交易。如果想要一座夏令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說完,他坐下來又用手擦了一下額頭。

「我們都投過夏令營的贊成票,」尼科爾斯提醒大家,「現在已經籌集了25萬5千美元,我和薩姆安排了50萬美元的抵押借款。別忘了,我們還能從華盛頓得到相應的資金。今天可是費爾波特的大喜日子呀!」

鄧普西瞥了一眼坐在桌旁的蒂爾頓,這位老銀行家正贊許地點著頭。可是他總覺得尼科爾斯說得不那么正確,這位律師推銷得太過分了,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情不大對頭。可是霍伊爾和蒂爾頓都同意尼科爾斯的說法。天哪,他們是專家。他一點都不懂房地產交易,可是他了解人,知道尼科爾斯是一個冷酷和精於算計的人。他的心只會泵血,而毫無溫情。

鄧普西不大情願地和其他人一起舉起了手,一致投票同意購置那份地產。

尼科爾斯笑了。他從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蒂帕里洛,剝掉玻璃紙,燃著一支小雪茄。

鄧普西瞧見尼科爾斯在給霍伊爾遞眼色。他喝完剩下的咖啡,已經全涼了。整個房間突然顯得悶熱窒息。會議開完了,其他人圍上了尼科爾斯,鄧普西離開飯店去找他的汽車。他望了一眼鍾樓,下午2點20分,他的腦子在不停地運轉。內德·尼科爾斯是個見錢眼開的家伙,這臭豬不會為別人謀任何好處的,除非其中有自己的利益。想著,他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如果鄧普西能聽見他離開之後內德·尼科爾斯和哈利·霍伊爾之間的悄悄話,他的煩惱還要增加幾分。

「內德,我們花了60萬美元買到了那塊地產,如果他們找到了地產的真正主人,會不會出什么事呢?」霍伊爾的眼睛里流露出憂慮的神情。

尼科爾斯把手輕輕地放到霍伊爾的臂上,小聲說:「哈利,這事兒就咱倆知道。事關機密,用不著別人了解。如果他們真的找到了……哼……」

霍伊爾盯著這位律師。尼科爾斯的眼睛里有一種從末見到過的最冷酷的神色。

「告訴你,如果你能得到與我們相鄰的那塊地產在規定的時間內要求履行合同的特權,我們就真能發一筆。可是你一定要放松,不要多說話。咱們的那些哥們兒我來關照。」

霍伊爾感到他臂上的壓力在增加,好象被一道鐵箍匝住似的。

在街對面的一個很有利的位置,其人正耐心地等待著。

他已看到唐納利在2點40分回到了辦公室。根據這位首席委員的行動方式,其人知道他在辦公室過不了10分鍾,然後就要起身去打高爾夫球。一般情況下唐納利在8點半以前可以用完午茶,這樣在j尾酒會開始之前他能夠打完9x。

「今天別打了,哥們兒。這樣下去就變成游手好閑的懶漢啦:」其人臉上綻開一片笑容。

幾分鍾之前,其人曾不慌不忙地從唐納利的車旁走過,看看確實無人注意,在汽車的前座下面放進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他屏住呼吸,輕輕地撥動了一個小開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他又在汽車後尾逗留了一小會兒。

其人現在手持的遙控器已被調到幾乎可以接收百碼之外的信號。他低下頭。抽了最後一口蒂帕里洛,吐出煙霧,把小雪茄在煙灰盒里掐滅。2點47分,他看到唐納利已離開市政大樓。這位首席行政委員頭戴草帽,穿一件皺巴巴的泡泡紗上衣,右手拿著一聽檸檬蘇打。其人很高興看到只有唐納利一人。「我就要唐納利,這個自負的大笨蛋,」想著,他暗自一笑。

首席委員打開他的旅行車車門,爬上駕駛座位,把汽車倒出停車位置,准備拐到大街上去。其人調准手里的儀器,唐納利剛剛與別的車拉開距離,他就摁下了按鈕。首席委員的下半身被炸得不知去向,其余部分在冒著煙的汽車殘骸中還在吱吱作響。

唐納利再也不會與本森參議員一起駕車,或介紹什么州長了。其人用「砰」的一聲巨響開始了他的程序,宣布了他的第一個公開的犧牲者。

主大街上往來的車輛很快就被三輛警車堵住了,接著開來兩輛消防車,澆滅了汽車殘骸中的余火。鄧普西和他的助手們在數分鍾內趕到了現場,其間這里已經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起初,多數人都認為這是一場了不起的表演,是某人在拍電影,可能是紐曼吧。但是那橫飛的碎r和血腥氣太真實了。他們靜靜地圍站在那里,就象一圈禿鷹用眼睛直盯著那些東西,很不情願地給警察讓開了一點地方。

「往後靠,都往後靠!」鄧普西揮手讓人們離開,「這里可能有定時炸彈。」人群忽地一聲後退了。

「你認為真的有嗎?」貝利問鄧普西,他望著那堆殘骸,顯得很緊張。

「當然沒有,不過我們需要他們讓出地方,」鄧普西說著,一邊專注地研究著碎屍和破汽車。

貝利注意到鄧普西戴著上尉帽,帽上的金徽還真給這家伙增加了點官派。

消防隊員把火撲滅之後,警察局的救護人員緊接著把唐納利剩余的屍體裝進一個帆布袋。他們把沾滿紅色血污的雙手在工作服罩衫上抹了一把,關上後車門。對於愛反胃的人這可不是什么美景,人們漸漸走散了。一個小孩離開現場的時候,把手里的一聽捏扁了的檸檬蘇打水扔到了路邊。一位被稱作「好脾氣」的人,手拿的烤杏紅棒在慢慢融化。他張著口站在路邊,臉色和身上穿的制服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是偶然事件,是蓄意謀殺。甘油炸葯,兩棒到三棒,水銀起爆器,可能是用遙控裝置引爆的,」鄧普西一邊仔細勘察汽車殘骸,一邊十分嚴肅地對他的助手們說。

助手們沒有任何驚異的表示,「他們也已判斷出這是一起謀殺事件。

「怎么不會是一個壓力觸發器呢?」貝利問道。他撿起一塊碎方向盤,然後又扔下。

「不象,」鄧普酉答,他的頭並沒有抬起來,「壓力觸發器可以起作用,可是沒有必要……」

「可能是一個計時爆炸裝置,警長,」法羅撿起一小塊紅色塑料,輕輕地握在手中。

「有這種可能,但也不太象。一兩分鍾之前唐納利還不在他的汽車里,凶手要對准這樣精確的時間就是全憑運氣,」鄧普西站起來向四周觀望了一下,「我懷疑是一個遙控裝置。如果是的話,爆炸的時候凶手肯定就在附近,可能坐在一輛汽車里。」

其他人都在觀望,鄧普西向前伸出一只胳膊,眼睛順著胳膊看去,身體慢慢地轉了一圈。作完觀察,他簡單地說:

「有四到五個點是他可能停車的地方,可能性最大的是街對面的那條小巷,」鄧普西給人們指了一下,「至少有80碼,可能接近90碼,這是c縱遙控裝置很合適的距離。」

「為什么他要使用遙控裝置?為什么冒這個險呢?」貝利問道。

「為了好控制。這樣他可以選擇爆炸時間,確保謀殺對象獨自一人在車內。還有許多原因,可能……」鄧普西猶豫了一下,「可能他就是想親眼看看。」

「這真是一種令人作嘔的想法。我去測量數據,找目擊者核查。」貝利自告奮勇,離開了那堆殘骸,他覺得有點想吐。

鄧普西轉身對法羅說:「湯姆,讓你的人把這些殘骸逐片檢查一遍,我們正在找塑料碎片。」

「塑料?」法羅顯出驚異的神情。

『塑料片和電線頭,小型接收裝置上的。「

「塑料?是不是這樣子的,警長?」法羅張開他的手。

鄧普西非常仔細地看了看那個塑料小碎片。「沒錯。」他的眼睛閃出亮光。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法羅的小組小心翼翼地把汽車殘骸濾了一遍,找到另外四個紅色塑料碎片,三段絞股銅導線和幾片炸葯包裝紙。根據這些碎物,他們現在已斷定爆炸是由一個遙控裝置引爆位於車座下面的硝酸甘油炸葯引起的,與鄧普西到達現場幾分鍾後所作的預言完全相同。

「警長真他媽的神了,」奧羅克警官嘟囔著說,飽經風霜掛滿皺折的臉上掩藏不住他的敬佩之情。

「出了個小天才,」法羅半開玩笑地說,看到奧羅克在皺眉頭,他馬上又加上一句,「我們頭兒是不一般,越是緊急關頭他干得越出色。」法羅的贊美是由衷的,鄧普西在他面前總是有驚人之舉。

貝利已走訪了許多鄰近的人家,鄧普西逐個調查了唐納利辦公室的工作人貝,他們一起走回汽車殘骸旁邊。

「簡宜不可思議,」貝利向鄧普酉報告說,「沒有一個人看見任何東西。一個他媽的大零蛋。」

鄧普西也罵了一旬「太糟了,我去的地方也好不了多少。我們還得再查,總是有一個人嘛。」

「這就是當今美國,沒有人願意和這種事沾邊,」貝利猶猶豫豫地解釋著,「對罪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罪行是有波長的,就象聲和光,有時你就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要把你的觸角天線伸出來。」鄧普西停了一下,又補充說:「動機,我們要把力量集中在動機上。為什么有人要殺害唐納利?」

貝利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沒有任何敵人,他是一只可愛的大狗熊。真是不可思議。」

「你最好開始走訪他的朋友,」鄧普西平靜地說,「貝爾自己不會招來打擊,他的朋友們可就難說了。這對了解事情的原因是有好處的。」

「警長……那個條子,那些暗示……媽的,看來不是開玩笑的。他們把他裝進一個袋子帶走了。」貝利的手汗涔涔的,他不願離死人太近,把手在褲子上擦了一把。

鄧普西嚴峻地點了點頭:「那封信是真的,看來沒問題了。那雜種還說要我們數數冤死鬼呢。」

「也包括你在內,警長,」貝利的眼睛和鄧普西碰到了一起。

鄧普西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法羅報告了另一項發現,汽車後保險杠上系著一張已炸得殘破不夠的撲克牌黑桃k。這沒有任何意義,只是警長收到的信中提到撲克的整套花色:黑桃,紅桃,方塊和草花。

返回自察局的路上,鄧普西在州警察營房停下車訪問了斯派克·布里格斯。這是一個心血來潮的決定。布里格斯正在掛長途電話,鄧普西在他的辦公室外等了一會兒。他很欣賞那塊銅牌子,上面寫道:「史蒂芬。布里格斯,康涅狄格州警察上校」。原來史蒂芬是他的真名,鄧普西過去並不知道。

布里格斯很快結束了他的通話,熱情地歡迎鄧普西。「上次見面是你到交通隊去的時候。貝爾的消息真可怕,簡直不敢相信!」

到目前鄧普西已四次聽到這類的話,但他不得不同意這種說法,確實不可思議。布里格斯一直監視著地方警察的無線電通信,所以他了解爆炸事件的大部分細節。

「這個案子沒有什么道理,」布里格斯說。

「沒道理,」鄧普西同意。

「唐納利是最不應該遭暗殺的。他媽的誰會謀殺他呢?」布里格斯抓了一把他的頭發。

「還有,為什么要殺他?」鄧普西聳聳肩,,「他從未傷害過誰,他的內心象兒童一樣天真。」

「思想也是一樣,」布里格斯直率地說。鄧普西不言語,布里格斯繼續說道:「他從未長大,費爾波特卻在他身邊長大了。他是市鎮行政管理委員會委員……真是,那是一個很容易得到的位置。」

「而且,都知道這差事費力不討好,」鄧普西冷峻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