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呼了口氣：&l;幸好他不是敵人。&r;

謝藝對自己的來歷諱莫如深，眾人都猜想謝藝身份不是落魄文士那么簡單，這會兒見識了他的手段，兩人都不禁心生寒意。誰也不知道他怎么進入地" >，尋到鬼王峒的使者。好在他和鬼王峒是敵非友，否則有這樣一個敵人，未免太可怕了。

無論謝藝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與鬼巫王為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明友──希望這法則在南荒還適用。

沉默一會兒，程宗揚道：&l;朱老頭的口氣你倒學得挺像，那老家伙呢&r;

祁遠咧了咧嘴：&l;朱老頭在宴席上啃了條鹿腿，" >沒烤熟，又鬧肚子了。&r;

程宗揚收起靈飛鏡：&l;剛才看到的，除了雲老哥，跟誰都別說。&r;

祁遠點了點頭，忍不住道：&l;他找的那個女人是誰&r;

&l;誰知道呢。&r;

程宗揚呼了口氣，&l;希望那位鬼巫王運氣夠好，不要讓他逮到。&r;

雨仍在下著，只是從急雨變成了蒙蒙細雨。被雨水沖刷過的岩石瑩白如玉，一窪一窪積著淺淺的水。程宗揚走出寢" >，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用力舒展了一下肢體，一身輕松地走入雨幕。

鬼王峒一行人葬身地" >，使他們少了一個最危險的敵人，一直壓在心頭的危迫感像一塊大石落了地，程宗揚心情頓時輕松許多。

&l;已經起來了&r;

凝羽破碎的腰甲已經去掉，穿著便裝，在窗前用絲帕抹拭著她的彎刀。聽到程宗揚的聲音，她抬起頭，綻開一個微顯僵硬的笑容。

程宗揚按了按她唇角的笑紋，小聲道：&l;你該多笑一點。整天冷著臉，容易變老。好些了嗎&r;

&l;不知道樂姑娘給我用了什么葯，&r;

凝羽道：&l;傷勢已經痊愈了。&r;

程宗揚一怔，&l;是嗎&r;

&l;哪有啊&r;

樂明珠跳出來，她嘴里還咬著魚干，含含糊糊道：&l;我只是給凝姐姐服了些丹葯，讓她不再吐血，離痊愈還遠著呢。喂，那些壞蛋呢&r;

&l;不用擔心，祁遠已經帶人去封洞口了，連只耗子都出不來。&r;

&l;啊&r;

樂明珠驚叫道：&l;把洞口封住，下面的人不就全死了嗎&r;

&l;怎么你還想留活口&r;

樂明珠頓足道：&l;下面還有好多奴隸&r;

程宗揚遲疑了一下，&l;那也是鬼王峒的奴隸。&r;

&l;可他們是無辜的不行不能封住洞口&r;

&l;那怎么辦我們在洞口守嗎&r;

&l;對啊，在洞口守著。他們餓得受不了就會出來，到時我們就把那些壞蛋一個一個逮住殺掉，救出那些奴隸。&r;

程宗揚說服不了這個充滿正義感的小丫頭，又不能告訴她地" >里已經沒有活人。

&l;等他們出來很難吧。&r;

凝羽在旁邊平靜地說道：&l;如果他們吃奴隸，還能支撐很久。&r;

樂明珠嚇了一跳，連嘴里的魚干也忘了咽。

程宗揚岔開話題，&l;正好我有事找你。&r;

他取出使者遺落的鐵盒，&l;你能不能查出來它的毒" >&r;

樂明珠被那個吃人的話題說得倒了胃口，苦著臉吐掉魚干，接過鐵盒。

程宗揚拉起凝羽：&l;你該多跟人接觸些。雲老哥在前面宴請白夷人，我們一起去。&r;

&l;宗揚，&r;

雲蒼峰笑呵呵拉住程宗揚的手，說道：&l;過來，見過白夷族的新族長&r;

樨夫人換了一襲素服，眼睛哭得紅紅的，一臉哀戚。她斂衣向程宗揚施禮：&l;亡夫不幸身故，若非諸位援手，我白夷族&r;

程宗揚暗贊這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細，准教她瞞過了，以為她與丈夫情深意重。

程宗揚似笑非笑地說道：&l;恭喜夫人接任族長。咦&r;

他抽了抽鼻子，疑惑地說道：&l;哪里有股怪味&r;

樨夫人哀戚的面孔微微發紅，連忙垂下頸子掩飾。程宗揚拉著凝羽在席間坐下，給她剝了顆橘子，一邊道：&l;我記得橘子九、十月間才成熟，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有了。&r;

樨夫人柔聲道：&l;南荒瓜果四時皆有這柑桔請客人慢用。&r;

程宗揚手肘不經意地一抬，撞在樨夫人高聳的" >峰上。樨夫人花容失色，露出痛楚的表情。

程宗揚若無其事地把橘子遞給凝羽，&l;你不飲酒，吃點水果。&r;

凝羽接過橘子，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席間大多是白夷人，雲蒼峰和蘇荔坐在客席作陪，祁遠則混在人群中，說起白夷的湖珠贊不絕口，引得那些白夷人喜不自禁，紛紛取出佩戴的湖珠讓他鑒賞。

雲蒼峰笑道：&l;這祁遠好口才，連白夷人都對他一見如故。&r;

程宗揚道：&l;白夷的商路有幾成利潤&r;

雲蒼峰比了個手勢。

程宗揚嚇了一跳，&l;這么多&r;

&l;六朝風氣奢靡，去年天子為太後祝壽，一次便搜購珍珠百斛，市面上的湖珠都被搜羅一空。&r;

&l;既然利潤這么高，為什么沒有別的商家走這條商路呢&r;

雲蒼峰笑道：&l;南荒豈是好走的況且，&r;

他俯過身，低聲道：&l;白夷人生" >多疑，若非熟客，連山谷也未必能進來。&r;

說話間，程宗揚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朱老頭蹲在角落里，身邊放著七八只碟子，正吃得不亦樂乎。

&l;老頭兒，你不是鬧肚子嗎&r;

朱老頭拿袖子一抹嘴，樂呵呵道：&l;鬧肚子也不能耽誤了吃啊。哎，我說小程子，欠我的錢啥時候給啊我都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可不能誑我老人家。&r;

程宗揚挨著他坐下來，拿起一顆水果在手上轉著，隨口道：&l;你們那個殤振羽，在南荒是做什么的&r;

朱老頭打了個突，連忙朝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音道：&l;可別亂講老爺子的事少打聽。&r;

程宗揚哂道：&l;瞧把你嚇的。他比鬼巫王還厲害&r;

&l;鬼巫王那孫子&r;

朱老頭一臉的不屑，&l;你看我老人家啥時候怕過他我老人家想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r;

&l;你就吹吧。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就你溜得快。喂，朱老頭，再領我們走一段&r;

&l;不成不成。&r;

朱老頭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l;說好了就到白夷，我老人家還趕著回去呢。要不，讓小桂子和小檜子帶你們去。&r;

想起吳三桂和秦檜，程宗揚就有些郁悶。說他們是假的吧，那模樣還真有點靠譜，說他們就是自己知道的歷史人物吧，一個權奸，一個亂世梟將，怎么會被一個逃到南荒的巫師搜羅到一處

朱老頭啃著果核，含含糊糊道：&l;我聽小剛子說，你們前兩天在山頂撞見個長翅膀的鳥人哪兒來的&r;

&l;黑魔海送信的。&r;

&l;黑魔海&r;

朱老頭嘿嘿笑了起來，&l;騙誰呢。&r;

程宗揚眯起眼，&l;你知道黑魔海&r;

&l;說來話長了，黑魔海現在提的人不多，十幾年前，可威風了。那些家伙擅長什么采" >補陽、開鼎煉丹、使毒作法，跟樂丫頭的光明觀堂沒少別苗頭。別著別著，惹到六朝那個什么岳帥，好家伙，帶了一幫人到黑魔海，從掌門的到看門的，齊" >刨了個干凈。哪兒還有什么信使噗&r;

朱老頭吐了果核，兩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後攤開手，涎著臉道：&l;說了這么多，怎么也值幾個銀銖吧&r;

&l;不提錢你會死啊&r;

程宗揚拍拍屁股，轉身就走。

&l;別急別急，&r;

朱老頭連忙拉住他，&l;信呢&r;

程宗揚回過頭，訝道：&l;朱老頭，你可別告訴我你識字。&r;

&l;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人家可是上過學的。要不是落在南荒這鬼地方，秀才我老人家都考中十七八個了。&r;

程宗揚心里一動，從背包中拿出錦囊，取出里面的素紙，遞給朱老頭。

朱老頭接到手里，翻過來覆過去看了幾遍，&l;原來說的是這個啊。&r;

&l;是哪個&r;

程宗揚含笑道：&l;大爺，你給我講講&r;

朱老頭指點著那張王哲留給程宗揚的無字信箋，老氣橫秋地說道：&l;這上面不都寫著嗎你瞧，這個，還有這個&r;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l;那是紙上的線格你給我找出一個字我瞧瞧&r;

朱老頭隨手把信紙揉成一團，丟到程宗揚手里，&l;不看了，不看了。還是說說錢的事兒，小程子&r;

&l;一句話，&r;

程宗揚打斷他，&l;走一趟碧鯪族，按現在的價碼，到地方全部給你結清。要不咱們就一拍兩散。我去我們的碧鯪族，你回你的熊耳鋪。欠你的你放心，我們都是好人，絕不賴帳，等我們回到熊耳鋪就給你。&r;

&l;那怎成呢&r;

朱老頭頓時嚷了起來，&l;去碧鯪族還要過盤江，萬一你們死路上了，我找誰要錢呢&r;

&l;那就沒辦法了。&r;

程宗揚同情地說道：&l;我們命都沒了，還怎么付帳不過只要我們能回來，保證一文錢都不少你的。說不定我們發了財，還能多給你幾個。你要急著拿錢呢，就跟我們去碧鯪族，一天一個金銖，絕對少不了你的。&r;

朱老頭眼珠轉了半晌，氣哼哼道：&l;缺德啊，小程子，你就這么欺負我老人家。&r;

程宗揚拍了拍朱老頭的肩，&l;咱們這算說好了，明天再歇一天，頂多後天就趕路。來回也就十幾天，誤不了你的事。&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