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14集(7)(2 / 2)

六朝清羽記 弄玉 3455 字 2021-01-03

程宗揚嘆了口氣∶「哪兒有閑工夫啊,我連她長什么樣都沒看清呢。」

蕭遙逸肅容道∶「如此也好,等程兄回來就可以一箭三雕了。」

說著擠擠眼,「金谷園的侍女都是" >心調教過的,保你明天腿都是軟的。」

「少來。」

程宗揚道∶「我正頭痛呢。我讓會之把那幾個侍女都安排到中庭附近,外面是跟我在一起的幾名兄弟,大家進去出來相熟了,說不定還能湊成幾對。可惜」

程宗揚長嘆一聲,「狼多" >少啊。」

蕭遙逸納罕地搖著扇子∶「程兄這念頭夠詭異的。平常人家對這種事都只怕防得不嚴密,內宅和外院絕不來往,你倒好,還特意讓他們毗鄰而居,生怕他們不勾搭成奸」

程宗揚也覺得納悶∶「你這想法才奇怪,按你的意思,我應該把這那些侍女都收了,自己左擁右抱,外面卻放著十幾個" >壯的光棍不怕他們啐你啊」

蕭遙逸看了他半晌,然後拿扇子指著他嘆道∶「我這會兒才明白,原來你把那些下人都當成兄弟。若非我蕭遙逸在星月湖混過才知道程兄這分心意,換成張飯桶、石飯桶他們,還不把後槽牙笑掉。」

這些貴族世家主仆之間涇渭分明,不過站在程宗揚的角度,別說吳戰威和小魏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秦檜和吳三桂,自己也沒把他們當成仆人看待。

蕭遙逸嘖嘖嘆道∶「程兄果然夠義氣。不過你既然存了這分心,還有什么頭痛的把這幾個侍女一分不就完了。」

「開玩笑。」

程宗揚道∶「你也得問問女方願不願意吧」

蕭遙逸愣了半晌,最後頹然道∶「你贏了,你說我蕭遙逸怎么就瞎了我這雙狗眼,沒看出來程兄你是聖人呢」

程宗揚苦笑起來。晉國世家大族奴仆成群,誰會去理會一個婢女的心思。但對自己來說,男女平等、自由戀愛,這些不是那么容易就扔掉的。

蕭遙逸揶揄道∶「程聖人,往後小弟可不敢再叫你去喝花酒了,免得壞了你的道行。」

「少羅嗦,這個還堵不住你的嘴」

蕭遙逸立刻閉嘴,雙手接過程宗揚遞來的龍牙錐。

「,真家伙啊」

蕭遙逸叫道∶「我還以為你蒙人呢」

那枝龍牙錐比王處仲的長了少許,蕭遙逸左看右看,愛不釋手,興奮地恨不得往自己身上捅一下試試才過癮。

「孟老大呢」

蕭遙逸戀戀不舍地收起龍牙錐,在車板上敲了敲。車夫揚起手腕,鞭子在空中一抖,「啪」的一聲脆響,兩匹馬立刻同時起步。

「鵬翼商號的車馬行在建康有兩家分號,」

蕭遙逸道∶「但孟大哥來建康,一直住在玄武湖。」

玄武湖在城北,湖水與" >城相鄰,面積遠比後世廣闊,因在燕雀湖以北,又稱北湖。湖水來自鍾山北麓,由於玄武湖是晉國訓練水兵的地方,專門開鑿青溪與秦淮河相連,即使戰船也可以從江上直接駛入湖中。

那車夫一言不發,嫻熟地駕著馬車趕到湖邊,然後兩人絲毫沒有停留,隨即換乘小舟,朝湖中一處淺洲劃去。

玄武湖有十幾處泥沙淤積的沙洲,此時蘆葦生得正盛,小舟悄無聲息地劃入湖中,隨即被茂密的蘆葦遮蔽。

" >舟的漢子與車夫相仿,一頭寸許長的短發,筋骨結實如鐵。六朝人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無論男女都蓄發。這舟子卻把頭發剪得短短的,彷佛受過髡刑的犯人。

蕭遙逸看似荒唐,心思卻七巧玲瓏,他一眼瞧出程宗揚疑惑,說道∶「岳帥軍中都是短發,以長不盈指為准。這些兄弟都習慣了,蓄發反而覺得麻煩。」

程宗揚頓起知音之感,他對蓄發也是一肚子的不樂意,但連祁遠、吳戰威這些" >漢都蓄發,怕自己顯得太過另類,才不得不留起來。在南荒熱的那幾天,程宗揚不時後悔,恨不得自己是天生的禿頭才好。

「你們那位岳帥也是短發」

「怎么會」

蕭遙逸道∶「岳帥平時的享樂之一就是躺在榻上,讓姬妾們給他洗頭,剪短了怎么過癮。」

「嘖嘖,你們岳帥還真會享受。」

日色偏西,正照在眼睛上,程宗揚隨手從背包中拿出那副煙茶水晶的墨鏡,戴在臉上。

蕭遙逸看著他,嘻笑的目光變得深邃。良久他說道∶「岳帥臨行前,把這副墨鏡留給藝哥。」

程宗揚摘下墨鏡遞過去∶「你要嗎」

蕭遙逸搖搖頭∶「你戴上挺合適。」

「那就好。」

程宗揚道∶「我只是客氣一下。這么好的墨鏡,我才不舍得送人呢。」

蕭遙逸憤然道∶「剛說你夠義氣,你這不是打我臉嗎」

「反正你臉皮夠厚。」

程宗揚搖著墨鏡,壓低聲音,「我可警告你,以後少在小紫面前說我壞話。小心我翻臉。」

蕭遙逸叫道∶「我說的可都是真話紫姑娘那么嬌怯稚嫩的女孩子,我就怕她吃了你的虧還不敢說。」

程宗揚抬起頭,鼻孔抬得高高的,恨不得從後腦杓哼出一聲,來表示自己的輕蔑。嬌怯稚嫩是在說誰呢

蕭遙逸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行了,程聖人,真以為我信不過你我就是想和紫姑娘多說幾句話。我這當哥哥的,總不能對她說:那家伙是個好人,你就從了他吧。當然要罵幾句才能顯出我的關心不是」

「彼此彼此,」

程宗揚低笑道∶「我沒事也在她面前罵你。對了,雲家有位小姐,你知不知道」

「雲丹琉嘛。怎么不知道。那丫頭是庶出的,早些年在家里不太受寵,才遠遠打發出海。沒想到那丫頭在海上卻干得有聲有色。昨天她來席間的時候,你正好不在。」

程宗揚嘆道∶「這可太遺憾了。」

蕭遙逸笑道∶「錯過一次有什么要緊的,反正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什么」

程宗揚脫口而出,又怕蕭遙逸起疑,連忙換了種口氣,十二分真誠地說道∶「是嗎」

蕭遙逸點了點頭∶「聽說她這次回來,可能要入" >。」

「就她」

程宗揚叫了起來,「雲家瘋了把她送到" >里當妃子是不是覺得晉帝好欺負啊」

「誰說是當妃子」

蕭遙逸道∶「那丫頭在海上搞得風生水起,不知道" >里怎么聽說她的名頭,指名要她入" >,掌管" >里的御前殿直。你沒看過昨天雲老五樂得眼都快睜不開了。雲家再有錢也是寒門,別說把女兒嫁到" >里,就是二三等的士族也未必願意和他們結親。」

程宗揚在建康待了幾天,已經對晉國的門閥深有感觸。所謂高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像王謝這樣長期把持朝政的世家是一等一的大族,再往後是庾氏和桓氏,其余還有袁氏、柳氏、羊氏這些貴族世家出身的子弟多半一生下來就帶著官職爵位,像謝萬石,一介文士,卻是朝中正經的鎮東將軍,而且還不是虛銜,實打實的正三品高級將領,手下管著幾萬勁卒。至於謝大將軍能不能開弓、會不會騎馬、知不知道軍營的大門朝哪邊開,那就是末事了。而寒門出身的文士武將,終其一生也未必能升到五品以上的職位。

公平嗎

不公平,但這也許是晉國最好的選擇。

究其原因,晉國的教育遠不及唐、宋兩國普及,貴族世家不但壟斷權力,占據大量財富和土地,同時也壟斷數量不多的教育資源。除了這些大大小小的貴族,受過教育的平民數量微乎其微。晉國只有盡可能從貴族中選拔人才,來治理國家。

事實上這種模式在晉國相當成功。晉國推行權臣政治,丞相權力極大,即便這些貴族世家出一百個廢物,有一兩個英才執政,也能保證權力的正常運行,以至於世家大族名望之盛,連皇族司馬氏也瞠乎其後。

也正是因此,雲家才不遺余力地支持臨川王,同時對雲家的女兒能夠入" >極為重視,不惜暫時放下利潤高昂的遠洋生意,召回雲丹琉。

但程宗揚想的是另外一個人∶「我說的是雲家另外一位小姐,嗯,名字好像叫瑤的。」

蕭遙逸想了一會兒∶「沒聽說過雲家還有一位叫瑤的小姐啊。」

程宗揚也在奇怪,雲丹琉叫她姑姑,難道是雲蒼峰的妹妹可瑤小姐看起來比雲丹琉還小,和雲蒼峰差四十歲都不止。如果真是雲三爺的妹妹,雲家這位老娘太能生了。

輕舟在灑滿夕陽余暉的湖面上穿行,水上浮光耀金,光影流動,優美得彷佛一首詩。半個時辰後,小舟駛入一片蘆葦盪。

「到了。」

蕭遙逸提醒道。

小舟微微一頓,停在蘆葦深處一個不起眼的青石碼頭前。

玄武湖有不少沙洲,由於春夏多雨,湖面水勢往往暴漲,略小的沙洲都會被水淹沒,無法住人,大多都荒棄掉了,洲上荒草叢生,與蘆葦連成一片。不過這處沙洲卻有人移來樹木,在蘆葦中顯得一片蔥籠。

樹叢中有一處奇怪的建築。說它奇怪,是因為這座建築與程宗揚在六朝見到的樓堂庭院都不相同。所有的房間都連在一起,形成一整幢結構緊密的建築,屋頂也沒有飛檐斗拱,而是辟出一半,做成一個" >致的花園。

這也是程宗揚第一次在六朝看到石材建築。六朝人認為用岩石為材料的房屋不利於人生存,因此房屋大多是木構建築,石材只用來鋪地。也因此發展出一整套木構建築的規范,例如六朝建築用來承重的都是梁柱而非牆壁。像羅馬和希臘那樣完全用岩石砌成的建築,在六朝只有佛窟和墳墓才可以見到。

眼前這座建築是用整齊的花崗岩建造而成,上下分為兩層,門前有圓形的台階。如果自己沒有眼花,這應該是一座現代別墅的仿作,畢竟那位岳鵬舉不是建築師,最多只能畫個圖,讓工匠照著樣子去建造。

自從來到沙洲,自己還沒有看到一個人,甚至也沒有感覺到窺視的目光,但程宗揚知道,肯定有人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請。」

蕭遙逸瀟灑地抬起手。

程宗揚也不客氣,當先踏上石階。厚木制成的大門將近三米高,天色剛剛暗下來,室內已經燈火通明。

程宗揚抬起頭,看著屋頂懸下的巨大吊燈,不禁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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