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遺物(1 / 2)

驚情淫夢 lucylaw 5903 字 2021-01-03

老趙叔的屋子里,兩個人的出現讓我心中冒出了一種許久沒有的驚訝。就算我能接受,幾天前認識的宋二爺,他會以和衷社成員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我絕對想不到的是,此時在她身邊這個身型瘦小的女人,平日里竟然是一個天天生活在垃圾堆,靠撿別人廢棄的物品生存下去的一個瘋老婆子。

然而此時,她卻出現在我的面前,不光衣服跟面容已經煥然一新,而且她身上的氣質也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有著一種沈穩而又睿智的氣質,就好像是學校里的那些老教授一樣,讓人不由自主心生一種敬畏之心。

「你也是和衷社人?」我問了一個聽上去有些傻的問題:「那你為什麽天天要扮成那樣。」

老婦人笑了笑,用一種長輩般的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其實我並不是天天在那里,我也不是天天都扮成這樣。我的身份很多,而我的外表自然也是很多。我有時候是瘋婆子,有時候是店老板,有時候是學校教員。我有很多種身份。一個人,是不可能有多個分身的,但其實只要我演得得體,你們就覺得每一個我好像都挺合理的。就好像其實我不過偶爾會扮成瘋子去那個垃圾堆,但因為心里上的抵觸,你們都不喜歡看到那樣子的瘋婆子。所以你們並不會注意,一個瘋婆子到底今天有沒有在那里出現。只要你連續看到這個瘋婆子兩次,你就會以為她天天就在這附近活動。」

婦人說話雖然有些帶著吳儂軟語的細聲細氣,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能有這樣氣場的人,可以預見在和衷社定然是一個輩分很高的人,於是當下,我也十分有禮貌的對她拱了拱手道:「敢為前輩怎麽稱呼?」

「別客氣,你可以叫我梅姑。」婦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邊的劉忻媛說道:「至於我在社團里的身份嘛,簡單來說,我是如今和衷社下白衣黨的首領。也是你們千方百計想要去找的人之一。」

「年輕人,其實你不必懊惱。」梅姑看到了我臉上驚訝中又失落的表情,笑了笑道:「你現在應該是在想,為什麽你孤注一擲般制定反撲計劃,卻還是一開始就落入了我們的眼線之下?其實,無論是你遭逢劫難,還是逃出生天,乃至此時想要東山再起的行為,都是在我們的監視之下的。」

我的確是在懊惱,懊惱的原因並非只是因為對她和和衷社的錯誤判斷,更在於自己此時好像又一頭紮入了她的的計劃圈。不過眼下,既然對方亮明身份,那自然事情會發生轉機。此時陳鳳姐妹已經暗中搶占了有利的射擊位置,就算動起手來我也有足夠的底氣跟他們周旋。於是,我定了定神說道:「這麽說來,東陽也是你們的人了?」

「這是當然。」梅姑說道:「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勇敢的孩子。因此,他也一度成為了我們考慮的白衣黨下一任管理者的人選。」

「一度?」我注意到女人說話中的一個細節。

「你好像問題很多嘛。」婦人用自己那種獨有的笑聲,打斷了我的疑問:「但是今天,我們的時間很緊。如果你一直糾結於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那我們說到明天早上都說不完。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我擺了擺手,做了個尷尬的表情,示意婦人繼續。梅姑走到老趙叔旁邊,找了個椅子優雅的坐下,才繼續說道:「關於和衷社的往事今生,你通過王小姐的日記本,還要剛才老趙叔的口述,應該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眼下,你最想知道的事情,應該是我們為什麽找上你的目的。其實,這一切只是從一個誤會開始的。」

「剛才老趙叔說了,自從丁伯死後,白衣黨曾經經歷過了一番動盪之後就轉入了地下。在這些年,雖然我們的生意還算事順風順水,但畢竟此時是亂世,經濟的手段,總是沒有暴力的方式來得有效。在跟黑手團的拉鋸中,我們的力量一步步的被對方削弱。而到了這兩年,更讓我們難以招架的是,黑手團開始利用自己構建的網絡開始把持蓉城的很多地下交易。雖然白衣黨在山城經營多年,他們水潑不進。但蓉城一線的地下生意如果被他們做大,他們可以很容易就憑借滇緬公路一條的國境線繞開山城,控制川蜀兩地更大的民間資本。」

我點了點頭,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黑手團會選擇交通更加不便利的蓉城。看來,就算是已經有了那樣的實力了,他們還是無法撼動白衣黨在山城的根基。只不過的確如同對方所說,曲線救國,黑手團的這個方法其實真正隨著白衣黨一點點被蠶食而生效。

「因此,我們不得不開始尋找我們的盟友,尤其是那些有能力,又有實力的盟友。我們破除成規,想要拉攏更多在山城有著實質性影響力的人,而自然,先生,以及很多跟先生類似的人,就成了我們爭取的目標。」

梅姑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聽得出來,他們所說的盟友。不光只是當時有著警局身份的我,自然也包含了像劉忻媛這樣,有能力在民間組織一只不亞於正規軍一個連隊戰斗力的地方豪強。

「然而,你們想要同時拉攏我跟義哥,是一件並不容易的事……」劉忻媛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冷冷說道:「只是,你們後來驚訝的發現,我們兩之間竟然會產生關系。所以,山水庄園的那個夜晚,一切都是你們設好的局。目的一方面是要讓我以為是我救了義哥,因此對你們言聽計從。而另外一方面,你們又需要讓義哥也以為,是你們救了他,而將矛頭指向黑手團那邊吧。」

說完這句話,劉忻媛心中的臉色急轉直下。如果她知道了從一開始,她跟我就是在被這些人算計,那我可以保證,這頭母豹子定然會把腰間的配槍拔出來跟她們大干一場。

然而眼下,就算知道這一切是對方的圈套,我也不希望忻媛立即跟他們動手。一則這條線索是我們經歷重重困難好不容易找上門的,第二,目前我們想要了解和衷社,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不過幸好,梅姑還沒有打算跟劉忻媛針鋒相對,反而笑了笑說道:「劉小姐不必如此緊張。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想過要害你跟張先生。至於山水庄園夜宴的真相,我想,由你們自己去找到答案豈不是更好。一切都由我們說出來,豈不是沒有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有一個問題。」我伸手在劉忻媛的腰後拍了拍,示意女人不要操之過急後道:「我們跟黑衣團的槍手火並的事情你們知道吧,為什麽我們根據黑衣團的線索找到這里,找到的卻是你們?」

梅姑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用眼神給一直緘口不言的宋二爺遞了個顏色。宋二爺得到了梅姑的指令這同樣笑了笑,用他那種老狐狸的語氣說道:「張先生,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和衷社在歷史上可以四分五裂幾次,黑手團跟白衣黨的人可以相互倒戈。那眼下,黑手團里面有幾個我們的人,不也是很正常的麽?而且,我們十分慶幸的是,幾天前夜里的襲擊,你正好沒有殺掉我們在黑手團里面安插的線人?」

「你是說,那個連家溝的連逾山,是你們的人?」劉忻媛好奇的問道。

「不,應該是那個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牛子。」我想了想說道:「如果連逾山是他們的人,那麽他們定然會讓連逾山設法擺脫跟我們的火拼行為。如果他們在黑手團的槍手隊中能夠安插線人,那自然是要用此人在關鍵的時候,比如他們跟黑衣團火並最關鍵的時刻倒戈。」

「是啊,雖然我們在黑衣團中安插的有人,但黑衣團的人做事一向也不是等閑之輩。我們這麽多年互相安插卧底,而我們的人卻也一次次被他們識破。像連家溝那樣跟黑衣團立得有血契的人,是沒有那麽容易就被我們說動的。那天晚上,當我知道你們突然消失後,我立即趕往了劉小姐的槍廠。而在那里,我只看到了一個表面上還有人值守,其實已經人去樓空的廠房。於是當即,我想到了你們可能是去找牛子他們的麻煩了。因為保密的需要,牛子並沒有將黑衣團給他們制訂的路線傳遞給我們。不過所幸的是,這一次,牛子竟然從你們的槍口下逃了回來。」

「這是我們的幸運。」梅姑插嘴說道:「牛子回來後,對你們淩厲的攻勢一直是心有余悸,也幸虧他是我們社團中頂尖厲害的人物,因此才能從你們的手下逃回來。我們在知道你們解決了連家溝那只力量之後,立即能夠猜到你們會去連家溝暗訪。於是,我讓牛子立即聯系黑手團,將你們的戰斗力進一步的誇大,好讓對方在心存余悸之下將連家溝的人全部撤走。這樣做一方面可以保護你們的安全,而另一方面,也是讓你們有足夠的理由出現在你們的面前。以先生的頭腦,現在應該不難想到,連家溝祠堂的那個看上去有些差異的方位圖標,是我們後來加上去的。」

我明白梅姑的意思,那天晚上的夜襲,讓她們知道了我們的實力。如果在這之前她們對於我跟劉忻媛的態度還是試探的話,那那天晚上,我們的舉動無疑於就是她們的一次最終考試,而且,我們的成績非常的讓她們興奮。

「既然如此。」我的心情放松下來。知道對方的想法後,我開始有恃無恐說道:「那我們就可以談談,我們的買賣嗎?」

「買賣?不。」梅姑笑著說道:「我們白衣黨喜歡做買賣,但這一次,我們之間可不是買賣。先生在山城,應該有不少未了的事情吧。而我們,是現在唯一能夠幫助到先生的人。」說到這里,梅姑從身後的背包里拿出來了一個包裹,當著我的面有條不紊的將它攤了開來。而在那里面,放著的是一個信封。而在此同時,老趙叔也終於將一直遲遲不肯交給我的那個下半部分的鳳巧爺留下的的箔書一起放在了信封上。

「這兩樣東西,可以算事有誠意了吧?」梅姑將銀片跟信封遞給了我,我小心翼翼的將這兩件東西接過來的同時,已經從信封的封面,認出了雪琳的字跡。

「鳳巧爺留下的關於三十年前凶殺案的下半部分記錄,在剛才我們談話的過程中其實你們已經大致了解了。」梅姑說道:「唯有信封里,王小姐的手書。希望張先生能仔細閱讀。」

梅姑說這話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急不可耐的將發黃的信紙從信封里面取出。同樣是雪琳娟秀的字體,但行文間卻多了一分滄桑。

「梅姐,這是我第三次給你寫信,也是最後一次了。最近兩天,肚子里的動靜已經越來越大。因此我必須要盡快把他交托給我的三件事情做完。第一件事情,前文來信已經說明,丁伯希望你能接替他,成為白衣黨下一代的管理者。這是丁伯的遺願,就請你不要再推辭。因此,隨著這一封來信,我讓宋叔替我將丁伯留下來的關於目前煙雲十一式中全部銀器的下落,隨文交給了你。不過丁伯說,如今和衷社內部過於混亂,煙雲十一式不過也只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象征。丁伯一生致力於兩派的合並,沒想到卻得到了如此的結果。因此,丁伯告誡,你不可再在並派一事上投入過多精力。」

我看了宋二爺一眼,他明白我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宋叔不是家父,是我的大伯。」看起來,他們宋氏一家,也是世代的和衷社人。

「第二,是我手中的煙雲十一式中的三環印月,此物雖然是煙雲十一式中最末的一名,但卻是整個銀器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因此,我跟宋叔商量,將煙雲十一式由他替我送到目前隱匿在黑瓦山中,獨立於黑衣團跟白衣黨兩派之外的一股力量之中。倘若此後,和衷社內部內亂加劇,就請再取出這煙雲十一式,有緣人自能破解其中玄機。」

我拿著信紙看了看梅姑,顯然,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黑瓦山的秘密,為什麽自己不去胡老三的營寨中取回這件東西。不過見她沒有立即回答,我也沒馬上問,而是繼續看了下去。

「第三,就是關於我腹中的孩子。這是我跟丁伯的私事,我不希望他再背負社團的恩怨,在安排好了社團的事情後,我會帶著他離開。也請社團以後不要再去騷擾到他。只有等著適當的時候,我會教會他如何替他的父親做一些未了事。如果是那個時候,故人相見,請不要太見外。」

落款是,王雪琳,再拜頓首。時間是山城凶殺案之後大概七個月的時間。在信的反面,還有一段關於最後一件煙雲十一式位置的詳細線索。

「所以,你們是希望我去幫你們,從胡老三的營寨中找回第十一件煙雲十一式?」我看完了雪琳的手書,仔細的將信紙收了起來後問道:「恐怕沒這麽簡單吧。就算胡老三跟黑手團的人暗送秋波,你們要搞定他們山寨,不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麽。」

「當然,不過從現在開始,白衣黨上下只有一個任務,就是配合先生的行動。」梅姑說道:「先生,難道不想回到山城,自己親自把一切謎團解開麽?」

「為什麽?」劉忻媛忍不住,搶在我頭里問到。

「因為我們需要先生更小姐,去做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梅姑的話語很隱晦,她顯然還沒打算告訴我們這件事情是什麽。不過我料想,她們要做的事情應該跟我們做過的事情有莫大關系,於是我說道。

「這事,我還要先想想。」我並沒有立即答應對方的片面之詞,不過當下,我卻又仔細看了看銀箔上的記錄內容卻說道:「不過嘛,現在我至少對一件事情有興趣,就是此時那第十一件煙雲十一式,到底還在不在黑瓦山。既然這個東西這麽重要,說不定,黑手團那批人已經是捷足先登了。」

兩個小時之後,我的汽車已經離開了榮縣,開始往黑瓦山所在的地方極速開去。此時的車上,只有我跟陳菲兩人。劉忻媛假借月事過後身體虛弱為由,在半路的小鎮上跟我們分開。其實,她這樣做有兩個目的,第一,關於梅姑今天給我們說的話,她需要私下去關押連逾山的地方從他嘴里盡可能驗證其中的真假。而同時,她也要去親自安排自己手下槍手下一步行動。雖然我沒有立即對白衣黨表態,但不用女人問,她也知道,回到山城復仇是目前我心中唯一想做的事情。因此,她需要安排自己的手下先行回到山城事先部署。

隨著回歸山城時機的臨近,最近就連身邊一向活潑的陳菲的情緒也壓抑了很多,連日的奔波,讓這個永遠不知疲倦的少女臉上多了一分倦容。

「停車休息一會兒吧。」

「啊?哦,好的,爺。」陳菲看了看我,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一樣,但最後還是按照我的要求將汽車開近了一個僻靜的小路。

說起來,這竟然還是我跟陳菲第一次獨處,作為孿生姐妹之一的她,我一直把他跟陳鳳當成一體對待。尤其是因為她比起陳鳳的年齡要更小的緣故,我在潛意識里一直把她當成了陳鳳的一部分,以至於就連她的初夜,也是我在陳鳳的懷抱里完成的。

「爺,不可以的。」帶著一種憐惜跟愧疚,我用手拍了拍大腿,示意少女坐到我的腿上來。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雖然陳菲一如既往的對我這樣的行為欣喜不已,但當我嘗試著要將手從衣服的縫隙中探入到她平滑柔軟的腹部時,陳菲卻用手阻止了我的行動。

「忻姐姐說了,爺這兩天有很多事情要操勞,要好好休息,不能想這些事情。」少女的回答,讓我啞然失笑。

「所以現在你們兩姐妹,是只聽她的,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吧。」我故意用帶著醋意的語氣抱怨了一句。沒想到聽了我的話,陳菲竟然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說道:「不是的,雖然我們認了忻姐姐當大姐,但只有爺的話才是聖旨。只是,忻姐姐是這個世界上最懂爺,也是最真心對爺好的人。所以忻姐姐說什麽,我們都會聽的。」

「哦?」陳菲的回道,認真得有些讓我意外。「那你是說,你們姐妹不是真心的對我麽。」

陳菲急忙搖了搖頭,還是一臉認真的辯解道:「不是的,我跟姐姐我們不一樣,我們本來就是別人家養的丫頭,爺是第一個用那種憐愛的眼神看著我們的,也是第一個替我跟姐姐報家仇的。無論什麽時候,如果爺遇到了危險,我跟姐姐都會站在爺的前面。但是,我跟姐姐畢竟只是兩個一無所有的人而已,相比起來,忻姐姐有那麽大的本事,又有那麽大的家業。但她卻肯什麽都不要,一心一意的對爺。所以,我跟姐姐才這麽聽忻姐姐的話,否則,哼,換了別人的話,也休想了。」

少女天真的情話,讓我心中冒出一種許久未有的感動。此時聽著一向心里不裝事情的妹妹的告白,我反而覺得這樣的情緒比從誰的嘴里說出來都讓人沖動。隱隱約約之間,我又想起了另外的一個女人,一個同樣是天真無邪,一個一直被我當成她姐姐跟我之間的一個調味品的女人。而此時,那個女人卻已經長眠於冰冷的嘉陵江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