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噱仙大憨(2 / 2)

宋大憨肩頭連晃,又是一聲破鑼似的大笑,說:「哈哈,你比你師兄更稀松。」

倏然,一團如傘黑影,挾著呼呼驚風,突由側殿殿角處,臨空飛來,直向宋大憨當頭砸下,勢如泰山壓頂,觸目驚心。丑漢憨哥似乎也極識貨,兩只短腳一蹦,橫躍丈二。就在他剛剛雙腳落地之際,一聲暴喝:「有種別跑……」暴喝聲中,人影閃動,靜法一揮短鏟,幻起一輪鏟影,直向宋大憨連肩帶背掃來。

天麟一看大驚,正待飛身搶救,一聲嬌叱:「禿賊找死……」一道嬌小人影,挾著耀眼白虹,由後殿檐下,聲起人至,當的一聲,火星四射,靜法的短鏟,已被青衣少女的長劍封開。同時,地上轟隆一聲震天大響,沙石四射,地動樹搖,殿瓦震動,積塵紛落。

天麟細看地上,那挾著驚風由空中落下來的黑影,竟是一個近百斤重的鐵木魚,這時,已深深嵌入地中。丑漢宋大憨側目一看,也不覺嚇得面色一變。一陣哈哈狂笑,由側殿石階上響起,聲震殿瓦,歷久嗡然。天麟早已看到一個矮胖和尚,濃眉大眼,四方口,一臉的橫肉,一雙銅鈴眼,凶光閃射,直盯在青衣少女芙苓姑娘的粉臉上。和尚身後,尚跟著三個手持一式短鏟的惡僧,直向院中走來。

靜清、法清立即行禮,同聲道:「給悟凡師叔請安。」鐵木魚悟凡,神態傲然,微一頷首,伸臂將嵌入地中的鐵木魚拉了出來,微一觸地,錚然有聲,鐵木魚上的塵土盡落。

於是,兩眼望著丑漢憨哥和芙苓姑娘,嘿一嘿陣冷笑,說:「你這兩個娃兒,竟敢夜入靜安寺佛家清修之地,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芙苓姑娘也冷哼一聲道:「佛家清修之地,卻住了些人面禽獸。」

悟凡勃然大怒,轉首身後,大喝一聲,說:「還不與我拿下。」喝聲未畢,人影閃動,靜清當先手舞短鏟,直奔苓姑娘撲來。

其余三個持鏟惡僧,掄起如幻鏟影,分撲丑漢宋大憨和苓姑娘。宋大憨哈哈一笑,也不答話,右手腰間一抖,嘩啦一聲,一只尖頭亮銀索子鞭,應手而起,迎空一揮,呼的一聲,直向靜法當頭砸下。芙苓姑娘一聲嬌叱,振腕吐劍,一招「分柳摘花」,長劍分襲撲來二僧。

四僧四鏟,飛舞生風,招勢凌厲,奇詭驚人。芙苓姑娘劍招精絕,寒光萬道,人同掠燕,劍似銀蛇。丑漢憨哥,嘻嘻哈哈,邊打邊罵,一根亮銀索子鞭,舞得出神入化,乘虛蹈隙,步步緊逼。悟凡立在場外,兩眼看得清楚,四個劣徒決不是對方兩人敵手。於是,暴喝一聲:「還不與我退下……」暴喝聲中,右腕微一用力,近百斤的鐵木魚,已挽在胸前。

四僧各將手中短鏟一緊,舞起一團光幕,大喝一聲,同時暴退。就在這時,悟凡將鐵木魚掄起一片弧光,挾著一陣驚風,直向宋大憨臨空砸下。鐵木魚重約百斤,這一臨空下劈,何止千鈞,周圍數丈,全在木魚籠罩之內,聲勢之厲,觸目驚心。宋大憨上身一旋,避開木魚,右手亮銀鞭,順勢抖出,直點悟凡玄機穴。

悟凡哈哈一笑,大聲說:「讓佛爺先超渡了你。」說著,右腕一斜,下劈木魚,變砸為劈,快如電閃,已至宋大憨的後腦。

衛天麟心中一急,暗呼不好。就在這時,一聲清叱,一聲嬌呼,兩條人影,兩道劍光,快如電光石火,一齊攻向悟凡空中的木魚。天麟定睛一看,清叱之人,正是李風。李風身法之快,宛如一縷藍煙,手中長劍,抖起萬點銀花,直點木魚。

芙苓姑娘出擊為輔,救人第一,劍僅虛點,伸手將憨哥帶出圈外。一陣鏗鏘之聲,劍光亂顫,火星四射,百斤木魚,竟被李風的長劍封開了。悟凡大吃一驚,嗥叫一聲,閃身暴退,定睛一看,竟是一個藍衫少年,手橫長劍,氣度不凡。於是,哈哈一笑說:「好小子們,今晚前來送死的倒真不少。」

李風劍眉微揚,嘴含冷笑,緩聲道:「在下是前來殺人,不是前來送死。」

悟凡凶眼一瞪,怒聲喝問:「你前來殺誰?」

李風冷冷一笑說:「這個寺院的僧人,我都要殺。」暗處的衛天麟聽得全身一戰,心說:這大一座寺院,上下僧人怕不近百,難道無一好人,況且如此多人,你一人如何殺法?

這時,悟凡氣得兩眼圓睜,渾身直抖,嘴唇顫動,已氣得不知說什么好了。數聲暴喝,人影閃動,靜法四僧,各舞短鏟,直向李風飛撲過來。四僧鏟勢,迅若急風驟雨,力道雄渾,招式沉實,有快有緩,配合無間,勇猛異常。

李風縱聲一笑,閃身進入如山鏟影之中。衛天麟看得一凜,暗贊李風武功高絕,只是想不起武林中何時多了這么一個後起的俊彥。尤其這人,輕功、步法、劍術、身手,俱皆不凡,不知是何門派,師父是誰?心念間,驀聞李風在鏟影中說:「鐵木魚看清,現在我就開始殺給你看。」看字方落,銀虹如電一閃。

一聲凄厲慘叫,鏟飛人倒,一個惡僧,滾身一丈以外,鮮血狂吐,兩腿亂蹬,眨眼不動了。緊接著,光華大盛,耀眼生輝,當的一聲,一柄短鏟,直飛半空。哧的一聲,鮮血四濺,五臟橫飛。一個惡僧,又被李風劍劈兩截。

李風大喝一聲:「鐵木魚,你還不出手嗎?」說話之間,劍勢一變,千萬銀鋒,幻成一輪光影。喳喳兩響,驚叫連聲,劍光過處,血如噴泉,人頭射空。接著,藍影一閃,光華驟斂,李風飄身丈外,傲然橫劍而立。撲通兩聲,手舞斷鏟的兩個無頭惡僧,始仰身栽倒地上。

立在一旁的丑漢宋大憨,傻了,他做夢也沒想到,白日酒樓上的俊美少年,竟然手起劍落,三招不到,連殺四個惡僧。隱身暗處的衛天麟,雖也看得心頭一凜,但他深信,李風嫉惡如仇之心,毫不遜於自己,李風敢如此放手大殺,事先必已摸清這些惡僧的底細。

悟凡厲喝一聲,暴怒如狂,手中百斤木魚,疾舞如飛,繞起數道光幕,直向李風滾去。李風一聲冷笑說:「悟凡,你可知你也是這寺中之人?」說著,身形一旋,已閃開悟凡這凌厲的一擊。

悟凡厲聲說:「廢話少說,誰強誰存,誰弱誰死。」

李風朗聲應好,手中長劍,一陣疾舞,寒光飛繞,劍氣縱橫,宛似一條游龍。悟凡心存拚命,暴叱不斷,怒喝連聲,將手中百斤鐵木魚,舞得風雨不透。衛天麟已清楚看出,李風、悟凡,已在各出絕學求勝,悟凡看來武功造詣雖也十分精深,但逢到李風這等身手之人,時間一長,必被擊敗無疑。

果然,李風一聲嬌叱,劍勢倏變,萬千銀花,急若驟雨,身形忽前忽後,飄忽難測。悟凡勉強接了幾招,已被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倏然,一聲如若洪鍾的佛號,由最後殿內傳來,聲震夜空,入耳嗡然。悟凡全力急攻兩招,借機躍出圈外。

李風衣袂飄處,橫躍兩丈,冷冷一笑,說:「把你那顆禿頭,在你肩上,就暫寄片刻吧。」說著,一雙俊眸,神威凌凌,轉首望去。

只見後殿階上,立著兩僧一尼。中立者,身穿大紅袈裟,體材修長,壽眉慈目,滿面紅光,看來倒是一個得道高僧。左側,正是日間所見的胖大凶僧,一雙色眼,早盯在芙苓姑娘的粉臉上,對倒在地下血泊中的四僧,看來似乎無動於衷。右側立著的,竟是一個花信年華,僧袍綬帶,白襪履鞋,背插寶劍,狀甚端靜的中年尼姑。

李風看罷三人,知中立者,即是本寺方丈悟非,老和尚為人正直,心地善良,故對他的兩個師弟在外胡為,一直不知。凶僧悟色,師弟悟凡,俱好女色,貪戀酒肉,兩人一直蒙蔽這位方丈師兄。中年尼姑,即是三僧的師妹悟凈,終日在寺念佛,甚少過問寺外之事。

隱身暗處的衛天麟,雖不識得幾人,但看情勢,這三人必是寺中地位極高之人。悟非老和尚與悟色、悟凈,緩步來至院中,看了地下血泊中的四個屍體一眼,老和尚立即低聲宣了一聲佛號。於是,望著李風與宋大憨兄妹,冷冷地問:「三位施主,何故深夜駕臨寒寺,劍劈本寺弟子,又是為著何事?」說話之間,兩道閃閃冷電,在李風三人臉上閃來閃去。

宋大憨還未待李風答話,他先說了。只見他大腦袋一晃,一指方丈悟非,扯開破鑼嗓子說:「老和尚,看你滿面紅光,慈眉善目,一定不是一個喜歡女人的和尚……」

芙苓姑娘,粉臉一紅,立即輕呸一聲,說:「站遠些,哪個要你在此多講。」

老和尚聽了宋大憨的話,立即低聲宜了聲佛號,連說:「罪過,罪過。」

中年尼姑,也低垂雙目,嘴唇顫動,不知說些什么?但暗影中的天麟,卻忍不住笑了。凶僧悟色,厲喝一聲,說:「哪來的丑小子,來此清靜佛地,竟敢口出穢言……」

宋大憨未待凶僧說完,急上一步,大眼一翻,也厲聲說:「你這凶僧,倒會裝腔作勢,今天宋大爺前來,就是要取你的狗命,為失節的無數婦女報仇、雪恨。」

凶僧悟色一聲暴喝:「小子找死,竟敢血口噴人。」說著,驟然一掌,閃電劈出。

宋大憨未料凶僧如此火急,要想出手,已是不及,但仍大喝一聲,雙掌連忙迎出。砰然一聲大響,宋大憨的身形宛如滾球,骨碌碌直向一丈以外滾去。李風大驚,飄身過去相救,悟非也大喝一聲,斥責悟色莽撞。宋大憨一齜牙,一搖頭,倏然一縱,立身而起。李風不覺一愣,心說:這人莫非有橫練功夫?轉眼去看苓姑娘,並沒有來救憨哥,仍立原地。

宋大憨一搖三晃,早又走到原處,一指凶僧,厲聲說:「凶僧,這些天來,你在各地,一共害了多少婦女,當著你們方丈老和尚的面,不妨實說出來。」凶僧悟色暴怒如狂,雖知大憨身懷橫練功夫,但仍厲喝一聲,雙掌猛力推出。

李風怒喝一聲說:「凶僧死在眼前,尚敢如此賣狂。」說話之間,急上兩步,越過大憨,右掌閃電劈出。

兩道狂飆,驟然相接,砰然一聲大響,衣袂飄動,勁風激盪,兩人俱都雙肩微晃,腳下卻紋風未動。旁觀人看得清楚,實際功力,悟色要比李風技差一籌。老和尚悟非,滿面怒容,壽眉帶煞,立即沉聲說:「施主三人,深夜入寺,仗劍殺人,欺老衲等太甚……」

李風未待老和尚說完,厲喝一聲說:「悟非大師,你只知念經參佛,卻不知約束自己的兩個師弟,你可知道,悟色、悟凡終日酒肉,夜尋婦女,你已有失察之罪,怎可再斥我等殺人?」

悟非面色蒼白,壽眉軒動,全身已有些顫抖,老和尚看了悟色、悟凡兩人一眼,但仍對李風沉聲說:「施主須知出家人最重清譽,你等貿然前來,只持一面之詞,令老衲實難相信。」

數聲暴喝,人影閃動,悟色、悟凡雙雙來至李風面前,兩僧俱都濃眉豎立,一雙凶睛,綠光閃閃,恨不得一口將李風吃進肚里,方消心頭之恨。悟色咬牙切齒,面帶猙獰,恨聲說:「小子,今夜佛爺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悟凡挽著鐵木魚,手橫長劍,功貫右臂,氣透劍身,傲然而立,根本沒把兩個凶僧放進眼里。正在這時,一陣嘿嘿冷笑,破空傳來。緊接著,是一聲渾沉而富威力的低喝:「你這兩個禿賊,快快退回原處,否則,我陰陽子母梭,立即要你血濺當地。」「陰陽子母梭」五字,一入在場四僧一尼之耳,俱都驚得全身一戰。

隱身暗處的衛天麟,這時心頭也是一震,他全神貫注場中,陰陽子母梭何時立在後殿殿脊上,他竟不知。只見陰陽子母梭靜靜立在殿上,白發蒼蒼,短須如銀,雙手各控一只銀光閃閃的梭形之物,兩眼冷冷地注視院中。衛天麟細看之下,不禁一愣,心說,這陰陽子母梭,不正是日間在院中等侯李風的那個老者嗎?

心念未畢,只聽老和尚悟非哈哈一笑,說:「失迎,失迎,想不到名滿江湖的子母梭,赫赫有名的藍鳳幫的內三堂李堂主,今夜也竟肯駕臨寒寺。」

又聽悟色怒聲喝問:「子母梭,我們靜安寺與你們藍鳳幫,一向相安無事,今夜你李堂主手控銀梭,滿面殺氣,突然越牆入寺,用意何在?」

子母梭嘿嘿一陣冷笑,仍緩聲道:「這要問你與悟凡兩人了。」悟色、悟凡兩人心頭一震,同時全身微微一戰。

一直立在那里的中年尼姑,兩眼靜靜望了老和尚悟非一眼,似乎在說,外間所傳兩位師兄的惡跡,可能不虛了。老和尚悟非,輕輕一嘆,高聲宜了一聲佛號,朗聲說:「李堂主既是有為而來,就請下來一談吧。」悟非老和尚的話剛落,李堂主正待飄身飛落之際。

倏然,一聲倏揚長嘯,劃空傳來。立在一角,戰戰兢兢的法清,立即走至悟非面前,一躬身,輕聲說:「啟稟方丈師伯,可能是疤面人來了。」

悟非兩眼冷電一閃,面上立即掠過一絲惶急神色。嘯聲未落,衣袂生風,只見兩條人影,快速絕倫,並肩馳來。衛天麟聽了雙方對話,已斷定李風也是藍鳳幫的人,如今來了兩道人影,想必也是藍鳳幫的高手。果然不錯,只見飛來兩人,尚在十數丈外,即舉手呼問:「前面可是李堂主。」

陰陽子母梭呵呵一笑,立即一抱拳,說:「正是小弟,費兄王兄,來得正巧。」

李沛然的話聲未落,飛來兩人已停身面前。衛天麟定睛細看,來人俱都身穿長衫,滿面英氣。一穿黃衫,頭戴儒巾,年約三十余歲,一雙長眉,斜飛入鬢,一雙朗星,閃閃有神,手中一柄烏光發亮的折扇,不斷開合,沙沙有聲。一穿黑衫,年約五旬,花白胡須,飄散胸前,手持一雙短戟,精神抖擻,氣勢不凡,望之生威。

衛天麟看得心中一驚,難怪藍鳳幫能夠崛起江湖,僅李風幾人已可窺見一斑,藍鳳幫內,必然能人輩出,藏龍卧虎,幫主藍天麗鳳,當然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回憶半年前與藍鳳幫結下的那段過節,對今後自己行事,多少是一阻礙,雖有李風相識,但自己卻是兩重身份。

只見中年黃衫人,對子母梭問:「沛然兄,幫主可有意外?」

子母棱望著手持折扇的黃衫人,神秘一笑,說:「幫主一身絕世武功,試想眼下幾個禿頭,即使聯手圍攻,也未必是幫主的敵手。」

驀聞院中暴起一陣哈哈大笑,天麟放眼一看,正是方丈悟非。老和尚悟非倏然大笑,仰面朗聲說:「今夜貴幫內三堂三大堂主,同時駕到寒寺,老衲倍覺榮幸,就請三位,還有何人,一並請出,入寺待茶,任何事端,老衲俱都擔起。」

這時三僧一尼,俱都全神對付藍鳳幫的三大堂主,早已不把李風、憨哥和苓姑娘放在心上。驀見李風微一仰面,對著殿脊上三人,微微一笑,說:「既是老禪師有請,你們三人就下來吧。」

子母梭三人立即恭聲應是,飄身落在院中,急行數步,走至李風面前,同時一躬身,說:「卑職來遲,恭請幫主治罪。」

衛天麟心頭一陣狂跳,想不到他的風哥哥,就是威震武林,敢與九大門派分庭抗禮的藍鳳幫的幫主——藍天麗鳳。再看悟非,面色凝重,悟色、悟凡已是緊閉雙嘴,冷汗直流了。只見藍天麗鳳化身的李風,衣袖微拂,說:「三位堂主不必多禮,今夜之事,必須秉公處置,為無數被害婦女伸冤。」

子母梭三人恭聲應是,同時抬頭,六道凌厲眼神,直盯悟色、悟凡。老和尚悟非,面色凝重,朗聲說:「藍鳳幫主駕臨,未曾迎迓,尚請恕罪。」

說著一頓,兩眼冷電,精光閃射,直掃各處暗影,又沉聲說:「老衲已請藍鳳幫主和三位堂主入客室待茶,如尚有貴幫弟兄,隱身暗處,就煩藍鳳幫主,一並請出吧。」

藍天麗鳳一望子母梭三人,不解地問:「還有幫中弟兄暗伏寺中嗎?」

子母梭立即躬身說:「啟稟幫主,沒有了。」

一陣急促步聲,法清越眾而出,一指宋大憨,說:「這位施主說,疤面人已經來寺,現在隱身暗中。」此話一出,全場震驚,頓時寂靜下來,所有目光俱都集中在憨哥臉上。宋大憨傻了,一張大嘴,緊緊下彎,一雙鵝卵眼,連翻幾翻。苓姑娘深知自己哥哥的毛病,急上一步,正待說什么。

倏然,—聲震撼夜空的哈哈狂笑,驟然響起。笑聲凄厲刺耳,令人膽戰心驚。院中眾人,循聲望去,俱都驚得面色大變,同時一聲驚啊。一個寬大黑影,高立殿脊之上,兩手撐天,仰面狂笑。疤面人真的來了,院中所有之人,俱都瞪目張口,望著殿脊上的寬大黑影發愣。

半晌,疤面人倏斂狂笑,兩眼如電,一直注視著院中諸人。一聲尖叫,數聲驚啊。即使是武功高絕的藍天麗鳳,修為深厚的老和尚悟非,看了疤面人星輝照耀下的那張丑臉,也不禁驚得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苓姑娘雖覺疤面人那張丑臉可怕,但她仍願意看,因為,疤面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宋大憨可真傻了,想到白日酒樓,曾公然向疤面人挑戰,兩只小腿已忍不住有些直打哆嗦。他以為疤面人隱身暗中,僅是一句戲言,做夢也沒想到,疤面人竟真的來了。一聲暴喝:「疤面人,試試我的飛梭如何?」喝聲未畢,子母梭李沛然,右腕一揚,抖手打出一梭。

苓姑娘芳心大驚,疾呼一聲:「不要……」呼聲中,出手如電,疾扣子母梭的右腕。

但是,遲了。只見出手飛梭,銳風呼嘯,一道寒光,捷逾閃電,直向殿脊上的疤面人射去。子母飛梭,著名暗器,李沛然以此成名,百發百中,獨步武林,今日一見,端的聲勢驚人。疤面人縱聲一笑,出掌如電,斜向飛來的銀梭劈去。

李沛然一見,哈哈一笑,說:「疤面人,你是找死。」李沛然的話聲未落,疤面人的手掌已將銀梭劈中。

砰的一響,銀梭直向橫里飛去。嗡然一聲,一只小梭,直向疤面人的面門射來,其快如電,一閃即至。疤面人心頭一凜,知是子梭已被震出,腳下一錯,身形電閃,伸臂抄在手中。於是,一聲暴喝:「還給你這些破銅爛鐵……」喝聲未畢,右手順勢一抖。

一道耀眼銀光,快如電掣,直向子母梭李沛然射去。李沛然驟然大驚,閃身橫飄一丈。叭,火星四射,石屑飛揚。那只小型銀梭,已深深沒入地中。在這時,轟隆一聲大響,被疤面人震飛的銀梭,已擊在側殿瓦面上。頓時,瓦片橫飛,煙塵飛揚,嘩啦連聲,火星四射。

院中諸人俱都看得心頭大震,想不到震飛的銀梭,余力仍然如此驚人,子母梭威勢之厲,所傳果然不虛。就在眾人心驚之際,疤面人已飄身落在院中,傲然立身三丈以外。悟非老和尚,立即宣了一聲佛號,朗聲說:「疤面人,閣下是與麗鳳幫主同道而來,還是專為暗中保護這位施主而來?」說著,老和尚伸手指了指呆立一旁的宋大憨。

疤面人毫不猶豫地朗聲說:「我雖與麗鳳幫主同道而來,但是暗中卻在保護你說的那位施主。」

眾人聽得一愣,所有目光又都集中在宋大憨身上,即是聰明的苓姑娘,也弄得糊里糊塗,不知哥哥何時與疤面人攀上了交情。宋大憨干咳一聲,昂頭挺胸,大鵝卵眼,一直望著夜空,看來神氣極了。悟非老和尚又對疤面人,說:「閣下既來寒寺,就請與麗鳳幫主一同入室待茶罷。」

疤面人嘿嘿一陣冷笑,陰惻惻地說:「老禪師不必了,須知我疤面人,平素從不現身,現身則必殺人。」

人影一閃,暴喝一聲:「好狂妄的疤面人,我冀察無敵費庭法,倒要試試你有何驚人本領。」喝聲中,黑衫持戟老者,飛身縱了出來。

藍天麗鳳立即輕喝一聲:「費堂主回來。」

冀察無敵費庭法,疾剎沖勢,立頓身形,轉身恭聲問:「幫主可是喊的卑職?」藍天麗鳳微一頷首,並未回答。

費庭法手橫短戟,狠狠看了疤面人一眼,一聲不吭,又走了回去。疤面人望著藍天麗鳳,面部毫無表情地冷冷說:「你不愧身為一幫之主,遇事果然精明,否則,這時你已失了一員得力助手。」

藍天麗鳳面色一變,也冷冷地說:「疤面人,你與本幫過去那段粱子,今夜時地皆不適宜解決,過些時日,本幫主另覓場所,再行通知你。」

疤面人嘿嘿一笑說:「很好,很好,我想你的總壇大荊山最適宜不過,不必再覓其他場地了,一兩月內,我必親自趕往大荊山,了此過節。」

冀察無敵費庭法大聲喝問:「疤面人,這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可不能反悔。」

疤面人輕蔑地哈哈一笑,說:「你們自認總壇警衛森嚴,機關密布,不亞於龍潭虎穴,但在我疤面人看來,進出自如,像入無人之境。」此話一出,子母梭三人面色同時大變,彼此互望一眼,又直瞪在疤面人的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