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第二天早晨醒來,一睜眼看見的是小嫣對著我脈脈含情的雙眼,我向身下看,只見晨間勃起的陰莖仍然淺淺地插在小嫣的下身里,我們倆人的恥毛上星星點地散布著白色的碎屑,我知道那是昨夜激情留下的乾燥痕跡。

我抬眼看了看牆上的壁鍾,己經是六點多了,秋天早上的陽光己經從窗簾的緣鑽了進來。

我低下頭,輕輕地含住小嫣兩片小小的紅唇;她閉著眼,靜靜地躺著,任我她的唇在嘴里,吮吸著,我的舌尖輕輕觸著、舔著,半晌,她睜開眼,伸手下,越過我和她小腹之間,分開食指和中指,夾住我的陰莖,慢慢地從她下身拔出來。

她從我的吮吸中掙脫出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只是輕輕地推了我胸膛一下,淡淡地說了一句:「起來吧,我要去整理抽血架了。」

我看著她從身邊坐起來,一言不發地穿上內衣褲,又無聲地溜下床去,穿好制服裙,盤好頭發,回頭來對我笑了笑:「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先出去了。」

我看她走向門口,忽然我彷佛心里涌上一種酸酸的滋味:「哎,小嫣……」

「什麽?」她略帶吃驚地回過頭來看定了我。

「……嫁給我,給我做老婆,好嗎?」

一絲笑容出現在她臉上,「慢慢的吧,我們以後再說,反正我覺得和你在一很舒服就行了,你也不要多想這件事,看緣份吧。」說完她扭開門走了出去,下我一個坐在床上發呆,出神。

我就這樣在坐在床上,坐到六點半,聽見外面病房走廊上響起了送開水的工的吆喝聲,才慢慢地下來,清潔完畢身體,打起精神走出門來。

剛要邁步向護士站走去,聽右邊病房大門「吱啞」一聲,我扭臉看去,是程生端著滿滿一碗炒面走來,炒面上還壓著三四個荷包蛋。程醫生的臉龐也像荷蛋一樣,黑紅色里透出油光,神采奕奕大踏步走來,一面嘴里打著招呼,「徒呀!快去吃早飯吧,今天的荷包蛋不錯的。」一面一陣風地從我面前掠過。

我目送他走進他的辦公室,慢慢踱到小嫣身邊,壓低聲音:「老程今天的早是至少半斤炒面,外加四個荷包蛋。」

小嫣聽了我的話,「噗吃」笑了出來,「死鬼,觀察力這麽強!」

我打開小嫣的更衣櫃,拿出她的飯碗,連我自己的,一手一只,搖搖擺擺地向食堂。

等我端著兩碗餛飩外加四個醬蛋回到護士站,小嫣已經忙完了早晨工作坐在旁等我,我向她報告說剛才在食堂里看見幾個外科值班醫生也是一人兩碗,倒內科醫生只給自己打飯時,小嫣輕輕地笑說:「我老早就知道了,你們外科系的醫生就是善於來這一套。」

我不解地問:「難道……,難道外科值班醫生們都會和護士們有……?」

「一部份,我只曉得有一部份是,」她斂起笑容,「所以,我們醫院里外科護之間往往到後來就成了夫妻關系……但像你剛才那樣的心急,也不多見。」低下頭專注地吃起來,不言語了。

早飯後,已是七點半多了,同事們陸續來上班了。我和程醫生因為前一晚值班,交待完前一天的病房工作後,就各自下班收工回家了。本來我想和小嫣一走的,但看她躲躲閃閃的樣子,分明是不想讓別人察覺到我倆的事,我也就作,一個人騎上自行車悶悶地走了。

騎車來到外面,風和日麗,天氣非常好,真正的秋高氣爽。我踩著自行車不不慢地向家的方向駛去。

這兩個禮拜老爸老媽都不在家,老爸單位里組織上黨課,說黨課要在風景秀的杭州西子湖邊上才有效果,於是老媽也跟著去了,這下家里就剩我一個人,白天的,下了班回家去有什麽好做的呢?我一邊蹬著車子,另一邊腦子還在回著昨晚,不知不覺,已經騎過了肇嘉濱路。

猛然間,我想起來自從我參加工作以來,直到今天都沒有顧得上看望一下的她」,我調轉車把兒,向東安路急急地騎去。

「她」,三十五六歲,姓周,在我們學校附近開了一家小小的理發店,里外她自己一把抓。老公前幾年辭了職去日本打工,「洋插隊」,辛苦了三四年,了五六十萬回來,她那時在紡織廠里效益也不好,有一天沒一天地上班,老公了錢回來,她就乾脆用自己家的沿街房子開起理發館,每天也有五六個生意,男人買了一輛摩托車,幫水產販子從青浦往上海運魚蝦,外帶拿日本掙來的血錢炒股票,算下來,每個月搞好也有個三四千塊的進賬,小日子總比普通下崗人要好過。

哪曉得,有一天老公開摩托出了事故,連人帶摩托車外加兩桶滿滿的河魚沖了旁邊急駛的大卡車的肚子里,卡車後輪一點不留情面地軋了過去,頓時……下的不用我講了。

周給老公辦完了後事,收拾收拾,繼續自己的小店面,好在結婚幾年,沒有過孩子,少一點拖累,沒有老公去外面跑,信息不靈,股票是玩不轉了,她就脆一門心思都用在自己的小店里,慢慢地,生意越來越好,她做頭發的名氣也了起來,遠近來約她做頭的顧客也越來越多。

她就用原先老公的摩托車牌照又買了一輛女式踏板摩托車,經常騎著車上門有錢的顧客做發型美容,不知怎的,她和我們學校的一些女生混得很熟,時常星期六半夜到我們學校體育館來參加舞會,一來二去的,我這個舞會的常客就她認識了。

我和周認識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大學四年級的學生,正要臨床實習,時間有是,我就隔三差五地往她店里跑,但憑心而論,我那時對她絕沒有男女之事的法,只覺得她溫柔、體貼、勤快、能干,她也把我當成小弟弟,我也是真心實地喊她「姐姐」。

到後來,我開始臨床實習了,學校當局就取消了我在校內的住宿,趕我去醫住,可是醫院實習生的宿舍哪里是人住的地方?所以我思謀在校外自己借房子,周姐姐知道了以後,提出我搬去她家里住,反正她一個人寡居,房子是有空,講定了房錢,我就搬了進去。

我在周姐姐家里分配的房子是向東南的一小間,遠離馬路,(靠馬路的那間是用來做理發店的),出了我的房間是一個廳,平常用來吃飯和看電視,廳的面朝東朝北有窗的就是姐姐住的一間大房,原來就她夫妻倆住的,大房間朝馬一側還有廚房和廁所,所以她房里到晚上也不受馬路上人來人往的干擾。

這房子雖然舊,而且是老式民房,但維修得很好,風雨不侵,姐姐早上還供我一頓早飯,我住得也是有滋有味。

每天下班,在醫院吃過晚飯,洗了澡,回到姐姐家里,她大約也收了店,進廳來,泡起一壺茶,我倆靠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聊天,說得盡興了,我回房看書,准備明天的工作,姐姐看完電視回房睡覺,這種恬適的小市民生活與我小過慣的那種嚴肅、緊張、活潑的方式完全不同,我更享受的是姐姐這里的生。

由於我在家中是獨子,上無兄長,下無弟妹,父母雖然說出於骨肉親情對我般愛護,但是干部家庭的環境是表面上維持著一種清高的冷淡。

父母親與我從來沒有坐在沙發上用親昵的語調談過我的內心深處,他們自然不會主動向我表白他們自己的實際經歷,一家三口人每天聚在一起的時間就是飯桌上吃晚餐的三十分鍾,大多數的晚飯時間也是父親不停地教訓我要努力上,夾雜著他從工作單位中聽來的哪個同事的孩子如何用功,如何成功的故事。

(天曉得,幾年後我才得知,這些時時掛在我父親嘴邊的榜樣們沒有幾個是實的,要麽是勉強上個野雞大學,要麽是大學混完了以後早早地嫁人算了。)

晚飯以後,三個人各自回房,我是讀書,做永遠做不完的習題集,父母是讀人寫的文件或者寫文件給別人讀,十點半一到,大家各自睡覺。第二天早晨起,又在冷淡中開始新一天的循環。

可是自從我住到周姐姐這里來,每天接觸到的是不那麽遠大的理想,而是最合實際日常生活的柴米油鹽這樣的瑣碎事,每天和周姐姐談得最多的是現在馬上女人的時裝多少價錢,坐出租車怎樣才最省錢,電視節目里誰誰的表演最讓倒胃口。

這是一種不會讓人血壓升高的市民生活,滿足,安詳,胸無大志,是這種生的基調,可是人類不就是靠著這種生活方式才得以繁衍延續的嗎?

漸漸地,我也習慣了,我也學會了在有空的時間來到店堂里給周姐姐拿東拿做幫手,姐姐也樂於指揮得我團團轉,還驕傲地向鄰居炫耀「請個大學生當伙」。

我一邊給周姐姐幫忙,聽著她一面做著頭發一面和常客們高聲說笑,同時給等的客人端茶倒水,另一邊還要回答慈祥的老太太們對我這個「來打工的大學的關切」。

有時,我從醫院病房里下班回來,她的鋪還沒有關,我就挽起袖子幫她解決後的幾位客人,無非是洗洗頭,做些按摩什麽的,打發完最後一位客人,往往夜里八九點鍾,周姐關好門,放下卷閘,從隔壁的面店里買碗面,有時候再多點兒面澆頭(大排骨,荷包蛋什麽的),開兩瓶啤酒,和我一人抱一瓶邊吃邊,談得最多的是她開店獨自謀生的艱辛,卻很少提起她死去的老公,幾次喝得醉,帶著哭腔痛罵以前的婆家對她的欺負,給我的印象是她和前夫以及婆家相得並不順心,但詳情我沒有追問下去。

秋去冬來,轉眼間我實習期從前一年的七月份開始已經過了半年,眼看來到二年的春節前,按照醫院對實習醫生的規定,春節放假全院的職工都有份,唯實習醫生和實習護士不能放,初一到初四每天仍然必須到醫院查房,查完房做病房里的文書工作才可以放下半天的假。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老爸老媽趁春節趕去山東老家給爺爺拜年去了,家里也有人給我吃喝;可是那些外地來滬的同學沒有一個不罵的,對他們來講,這可是第一次離開家過春節,可也沒有辦法,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

於是,我仍然在周姐的小店里住著,從除夕到初一,一直忙著病房的工作,有下午才能回來在周姐的店里和她一起過年。

周姐過年這幾天也收了生意,據她講這是理發這個行業自古以來的規矩,從夕晚上開始一直到大年初十才能開市,否則新年太早動刀,會不吉利的。我也得天天下午坐在店面後的房里,一碗接一碗地往肚子里灌周姐姐包的黑洋酥湯,麻蓉湯團,水晶湯團,肉餡湯團,或者菜肉餛飩,大肉餛飩,薺菜餛飩,還八寶飯,重油的,素油的,鴨油的,重糖的,再就是春卷,有肉的,有菜的,有肉的又有菜的,有黑木耳的,有金針菜的,又有黑木耳又有金針菜的,有黃菜的,有綠豆芽的,又有黃芽菜又有綠豆芽的,我吃了個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