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崇禎的最後時刻(一)(1 / 2)

二百多年前,最終朱元璋推翻元朝的殘暴統治建立了明朝,隨著時間的流逝,明朝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至明末以來已成崩勢。全部的重擔壓在了一個十六歲登基的崇禎帝身上,至今已是崇禎十七年了。在崇禎還是十一歲孩子的時候被封為信王,崇禎帝一直害怕被迫害而想要離京外封,過的是戰戰兢兢的日子。對於朝廷的腐敗和宦官弄權,年歲逐長的崇禎帝更是咬牙切齒痛恨至極,雖然那時候崇禎帝還是一個孩子。

信王朱由檢五年以後,明熹宗於天啟七年駕崩,在經過多方較勁以後,年十六歲的崇禎登基,改元崇禎。

一晃眼,崇禎帝登基已經十七年,已經是三十四歲的人了。崇禎帝回想自己的一生,十幾歲就當皇帝的自己,那個時候很幼稚不成熟,做過很多錯誤的事情,枉殺錯殺過許多大臣。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崇禎帝悔悟前塵往事痛徹心扉、徹夜不眠。

雖然做皇帝,崇禎不是一個成熟的皇帝,但是換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做皇帝,其結果也差不了多少。熟話說,玉不琢不成器,雕刻也需要時間。比如明熹宗那樣躲在後宮當木匠,兒子也沒有留下一個,朝政交給魏忠賢把持,最後把本來就日薄西山的大明朝弄成了一個更大的爛攤子傳給了崇禎帝。

雖然登基已經十七年了,但是崇禎帝每時每刻都感覺像有無數的火盆在自己腳下燒烤著自己。很難有一個安穩的時局讓自己有時間心平氣和生活和工作。首先是朝廷自己的腐敗弄得崇禎帝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每天頭昏腦脹,後來又是天災人禍、反賊此起彼伏,關外清兵屢屢進犯。

崇禎帝不停的想要補救大明江山,但是補了這里另一邊又漏了,想要同時補救又力不從心。於是天災人禍越演越大,反賊的聲勢越來越猛,事到如今已經兵臨城下。山海關那邊也好不到那里去,明朝最後的精銳之師被清兵拖延在遼東和山海關而動彈不得。

難道我大明就這樣斷送在朕的手上了嗎?難道大明兩百多年的國運真的就要煙消雲散了嗎?難道朕真的是一個無能的末代皇帝了嗎?崇禎帝現在無比每時每刻不在思考這些事情,因為京師已經被李自成圍得水泄不通了。

崇禎帝悔恨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崇禎帝看著鏡中的自己,自己已經花白了頭發,面容消瘦,嚴重失眠了。已經發黑的眼圈里的眼睛留下清淚,雖然淚水是熱的,但是崇禎帝已經感覺不到這樣的溫度了。

崇禎十七年,還在年初的時候,要是那個時候自己力排眾議遷都南京,何以至此如今京師被圍得水泄不通。雖然悔不當初,但是如今想這些已經晚了,崇禎帝這樣想著。

崇禎帝和大臣們還是小看了李自成,高看了孫傳庭,高看了大明朝當時還有那麽大的地盤那麽多的關卡。如果當時自己不催戰孫傳庭,也許就不是今天這個後果了。無人的時候,想到此處崇禎帝捶胸頓足、痛哭流涕。

但是當時不催戰孫傳庭的話,山海關也已經危在旦夕了呀,顧此失彼只能放手一搏了。催戰孫傳庭,就是寄望孫傳庭消滅李自成也好擊敗李自成也好,那時候孫傳庭的秦軍就可以拉到山海關與關寧軍合力殲滅清兵了。

如果當時不催戰孫傳庭,要是山海關被率先攻破,清兵南下。那個似乎後,秦軍雖然還在,但是自己也許已經就亡了,要秦軍來還有何用呢?崇禎帝是這樣想的。

清兵和大順兵就像螃蟹的兩個巨大的夾子,步步緊逼越來越緊,讓大明朝前後難顧、顧此失彼,最終腐敗了的大明朝頂不住了。

而天子守國門在和平和無奈的時候選為京師還尚可,要是在戰爭時期還是天子守國門,那麽就算整個國家的軀體再龐大,但是敵人首先斬掉了自己的首級,龐大的身軀就群龍無首、指揮不靈了。

當時還是燕王的明成祖朱棣是就藩北平(今北京),是沒有選擇的,因為是朱元璋封的。但是朱棣登基成為永樂大帝以後,還是以北京為京師,就有點戀舊情節在里面了。朱棣也不可能想到二百多年以後明末在「天子守國門」之下,身軀還有半數,首級卻已搖搖欲墜了。原來屬於大明遼東的地方,女真人重新崛起了。

雖然滿清這支女真人部落不是宋朝時代金國的女真人部落,滿清是愛新覺羅部落,金國是完顏部落。但是滿清女真人也是以此為先祖榮耀從而激勵自己,努爾哈赤於是後來建立了後金,但是兒子皇太極於崇德元年(1636年),在盛京(今沈陽)稱帝,國號改為清,皇太極的算盤自然又比努爾哈赤的更進一步了。

「天子守國門」真的是正確穩妥的嗎?風險大不大?如果蒙古和女真人還有倭寇在幾百年以後依然和大明並存,擊破大明京師是不是最快速最捷徑打敗大明的軍事手段呢?崇禎帝有時思考著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李自成已經包圍京師,其他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大明也許就這樣亡了吧,崇禎帝這樣想著,因為似乎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崇禎帝道:「朕一旦以身殉國,大明南部必將群龍無首,難以統合在一起,也許就是大順和大清爭天下了吧!」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在李自成還沒有把京師包圍的時候,崇禎帝急下詔封左良玉為寧南伯,給他的兒子左夢庚封平賊將軍,並許諾剿滅叛亂以後就讓他們父子世代把守武昌。

當時左良玉在武昌一帶戰線與李自成和張獻忠對峙和戰爭,雖然擁兵數十萬,但是被李自成和張獻忠拖纏或擊敗後元氣大傷,一時也是動彈不得。接到崇禎帝十萬火急的聖旨以後,左良玉知道京師危在旦夕,立刻按年月擬定了一份出兵計劃交了上去,必要的時候就算丟下武昌也要突破重圍北上救駕,如果不救就成了逆賊而大明也要亡了啊,京師的戰事進展已經超出了左良玉的意料之外了。而此時李自成在湖北西部的荊州、德安、承天都布下了重兵,而西邊又有張獻忠掣肘,雖然還有湖廣巡撫何騰蛟以及總督袁繼咸部一起對抗李自成和張獻忠,但事實上左良玉已經很難抽調兵力突破李自成的重圍和甩開張獻忠的掣肘和攻殺了,何況武昌離京師有上千公里的距離。

左良玉顫抖著手看著崇禎帝發來的聖旨想著,就算突破了李自成的重兵重圍,分兵還是拋棄武昌一帶全力上京救駕,京師還挺得住嗎?山海關還挺得住嗎?

左良玉又回憶起,朱仙鎮一戰失敗以後精銳盡失、所剩無幾,後來歸附過來的兵戰斗力已經大不如前了。軍容雖然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錦旗弊江,但是已經不能像從前一樣很好地駕馭這些人了。古時消息閉塞,戰時更加的不暢,聖旨上的內容必不能全數告知於眾,現下只有左良玉知道了京師已經危在旦夕的消息了。

左良玉又回憶起自己征戰的一生,幸虧自己懂得自保和保住些許實力,如果像督師孫傳庭那樣對朝廷言聽計從、瞻前顧後,恐怕現在武昌早就沒有左良玉了。現在大明正在死生存亡之間,個人的利益已經不容考慮,必須不顧一切也要沖破李自成的圍堵,進京救駕、擊殺叛賊蠻夷,左良玉思考良久終於下了決心。

左良玉心想,李自成在湖北西部的荊州、德安、承天圍堵我,西邊還有張獻忠的蠻纏,我就分兵走南京甚至走海路也要挽救大明江山啊。

左良玉道:「大明二百多年的江山,一定要保住啊,一定要保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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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

天開始在灰蒙蒙中漸漸的亮了起來,京師已經被李自成圍得水泄不通、飛鳥不進,估計天亮大順兵就會攻城了。

王承恩彎著腰在承乾宮宮門外來回渡步,身上穿著深色的朝服,腰間斜插著佛塵,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

承乾宮門外兩邊破例站滿了大內侍衛,守護著崇禎帝。如像往常大內侍衛是不得進入後宮的,最多只能在乾清宮守衛,但今日已經不同往常了,皇帝的安全已經到了最重要和最特別的時候。

昨天開始李自成開始包圍京師,崇禎帝已經恍神無主、徹夜失眠了,一邊部署京師的城防一邊使勁的催王承恩宣吳三桂和左良玉前來救駕,只過了一會又問王承恩吳三桂和左良玉的兵到那里了?山東總兵劉澤清出兵了沒有?李自成的兵是不是已經攻破外城了?

一直忙到深夜,傷心欲絕的崇禎帝想念起田貴妃,實在頂不住了的崇禎帝才在王承恩等人的陪伴下住到了承乾宮。崇禎帝躺在了田貴妃的玉榻上輾轉反側、老淚縱橫,看著牆上掛著的田貴妃玉像哭聲有一真沒一陣的抽泣,過來好久王承恩才沒有聽到暖閣里發出的聲音,崇禎帝已經累睡了。

王承恩布置下了三倍於常的大內侍衛,宮牆和門門窗窗都仔細檢查過後,才走出承乾宮在宮門外侍候著,因為承乾宮是皇貴妃田秀英的寢宮,外來的太監怎能入睡?

王承恩蹲靠著承乾宮外的宮牆,大內侍衛送來了被子,王承恩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崇禎帝遠些,因為王承恩知道崇禎帝時刻都會需要自己,於是王承恩就這樣蹲靠在承乾宮外牆邊小睡了過去。

只是,這個時候天已經灰蒙蒙開始亮了起來,雖然已經三月過半了,但是天氣真的比往年冷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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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合衣躺在田貴妃的玉榻上,歪斜的蓋著田貴妃身前蓋過的被子,蒼白的臉上略帶病容,臉上淚痕縱橫。因為昨夜呼呼累極躺下就睡,也不准宮女幫自己寬衣,也許是害怕李自成隨時攻打進紫禁城吧。

明朝中葉以來,皇帝上朝的越來越少,有的甚至和少和臣工見面。崇禎帝登基以後,竭力矯正這樣的錯誤積弊,日日宵衣旰食,黎明即起,焚香拜天,接著上朝。像崇禎帝這樣基本每日上朝的皇帝,歷朝已經少有了。

崇禎帝的睡著的臉上充滿了悲傷和落寞,就連站在床邊隨時侍候的宮女們看得都淚眼花花,從聽來的只言片語里面似乎都感覺到了紫禁城外面已經不妙了。如果闖賊殺進皇宮里,她們這些宮女也是逃不脫悲慘的下場,很多宮女已經做好了自盡或者投河的打算了。

承乾宮里一切按照田貴妃身前的設置,承乾宮的宮女太監們也沒有解散而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因為崇禎帝看著承乾宮里的一磚一瓦、一杯一瓶都會想到田貴妃的樣子,還有她身前兩人恩愛的美好回憶,所以承乾宮里一切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這時,天已經蒙蒙亮了,王承恩也早就准備在承乾宮外聽候宣召,雖然誰也沒有睡好,更何況一個六十多的老人。

崇禎帝在玉榻上突然驚坐了起來道:「王承恩…」

在玉榻邊和暖閣里外的宮女們一個激靈打起精神來,王承恩耳尖也聽到了崇禎帝的尖叫,大內侍衛連忙打開承乾宮的宮門,王承恩快速的低頭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打起精神小快步走向承乾宮正殿暖閣。

宮女們連忙端來洗簌的銀臉盆和洗臉絲巾,盆里的熱水經過宮女試過以後確定溫度剛好,立刻送到了崇禎帝面前。

又有兩個宮女幫崇禎帝穿好御鞋站到地上以後,又站起來幫崇禎帝打理身上的宮服和頭上有些散亂的頭發,雖然崇禎帝才三十四歲,頭發的頭發卻已經灰白許多了。

這時承乾宮正殿的門外傳來王承恩尖尖的嗓音:「皇上,奴婢侯旨。」

門內兩旁的宮女接著打開了承乾宮正殿暖閣的大門,一股涼風立刻就吹了進來,宮女們冷得哆嗦了兩下。

王承恩彎著腰站到崇禎帝三步距離等候崇禎帝發話,與往常一樣,王承恩的言行舉止做得一絲不苟。包括說話的口氣和力度,走姿作態,甚至低著頭的眼神。

崇禎帝挺立著身子,兩名宮女用熱乎乎的玉手敷著熱絲巾輕輕的幫崇禎帝擦好了臉,打點好崇禎帝的行頭,幾名宮女就默默的退下了。

崇禎帝心事重重道:「移駕,乾清宮。」

崇禎帝經過小睡過後,精神神氣又恢復了一些,似乎昨天晚上已經想通和想好了一些事情。

王承恩彎著腰道:「皇上…移駕…乾清宮…」

崇禎帝於是開步走出承乾宮,坐上了准備好的龍輦,就在承乾宮門內宮女們緩緩關上承乾宮大門的時候,崇禎帝回過頭來,深情傷感的看了一眼承乾宮里的景色,然後咽了一口氣。崇禎帝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再來承乾宮看望,或許已經沒有機會了吧。

龍輦被八人擡了起來,於逐漸明起來的灰蒙蒙天中,消失在承乾宮外的宮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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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正殿。

大殿里人煙稀少,已經沒有幾個大臣願意來了,氣氛也是悲涼無比。往日里,臣子們都請求崇禎帝召對,如今李自成包圍京師,反而沒有人來請求召對了?

為數不多的幾個忠臣一見崇禎帝來了,立刻從無精打采、灰心落寞中強打起精神來,排班站好面向崇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