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除夕之夜(1 / 2)

香坊區民政局。

上次來這里,是我媽我爸加上楊雋媽媽一起陪著我倆來的。

那時候,我們多開心。

每個人都笑的合不攏嘴。

今年沒有臘月三十,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晚上就是除夕了,一路上已經聽到了稀稀拉拉的爆竹聲。

家家戶戶已經開始在門上貼對聯,掛門神了。

而我,卻和楊雋走在去往婚姻終點的路上。

到了民政局的辦證大廳,卻發現櫃台里只有一個值班的大姐,而且正在收拾東西准備下班了。

我看了看表,才十點半。

「你倆……辦啥?」大廳里沒幾個辦事的人,櫃台里的大姐看到我倆怯怯生生的走進來,主動問我倆。

我回頭瞅瞅跟在身後的楊雋,十分難以啟口,卻又不得不說:「我們……辦離婚」

大姐有些驚訝的瞪著我倆看了好半天,笑著說:「這大過年的,啥事回家好好聊唄,我這都要下班了,你說你倆要是辦登記,我就給你們加個班,離婚這事,你倆恐怕都沒和家里其他人商量吧,先回去吧,別這麽沖動。」

我心里難過,帶著一絲很哀傷的語氣說:「大姐,麻煩你了,給我倆辦了吧,我們確實過不下去了。」

「你倆打架了?動手了?」大姐看著我身後的楊雋問。

楊雋搖搖頭,卻不說話。

「沒打架?那你倆都同意離婚嗎?」大姐追問楊雋。

楊雋點點頭,我注意到她又開始淚流滿面了。

大姐突然把頭轉向我,語氣很嚴厲的說:「有孩子嗎?你倆有什麽具體矛盾?這個結婚是大事,離婚也是大事,不能你倆吵一架就離婚,就算真有什麽問題,也要先調解,要簽財產分割協議,你倆有孩子的話還要簽子女的撫養權協議,你們這年紀的人,做什麽事怎麽這麽草率?」

楊雋突然在我身後拉了拉我的衣角,小聲說:「海濤……先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大姐注意到楊雋的小動作,立刻把桌子上剛打開的記事本又合上了,瞪著眼睛說:「你倆先去商量商量吧,咋這麽不懂事?大過年的你們咋還鬧到這兒來了!這要是讓你們父母知道了,老人得多傷心,還能過好這個年了嗎?」

我跟著楊雋走出辦事大廳,找到一個冷清的房角。

「海濤……不是我賴著不離,我們過了年在辦,行嗎?」

我心里其實也被大姐的話說的有些猶豫了,是啊,中國人過年,都圖個吉利,這大除夕的,我倆倒是無所謂,兩邊的老人會傷心死,就算事情走到最後肯定是會傷老人的心,不過我倒是同意楊雋的想法,過了年,再來辦手續吧。

我點點頭,楊雋松了口氣,牽著我的衣角往公車站走。

我扭動身子,掙脫了她的手,跟在她身後上了一輛開往我家的公交車。

一路上我倆誰也沒說話,和來的時候一樣。

我的手機進來一條短信,我點開一看是唐明明發過來的:【她回來了吧,你倆沒吵架吧?你千萬要冷靜些,更不要動手打她,有什麽話,好好說】我想了半天,卻只回復了一個字:【嗯】很快,又一條短信發過來:【我在哈爾濱也沒什麽親人了,今天除夕,中午你們別做飯了,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一定要帶上你愛人哈】我想回絕她,不過考慮了一下,讓楊雋見見唐明明也可以,至少可以說清楚,我和唐明明什麽事都沒有。

「中午唐明明請咱倆吃飯,你去嗎?」我問楊雋。

楊雋吃驚的看著我問:「她?為什麽請咱倆?」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她讓我叫上你,我可是叫了。」我沒好氣的說。

「她讓你叫上我?……那……我去」楊雋有些遲疑著說。

我給唐明明回了個短信:【好,去哪里找你?】唐明明立刻回復我說了個地址。

唐明明給我的地址是個很豪華的大酒店,我和楊雋找到她說的包房,她已經到了。

三個人,很別扭的坐在圓桌的三個角度上,像個等邊三角形。

唐明明極力的想表現的很熱情。

「海濤,你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嫂子好漂亮。」唐明明招呼說。

我笑了笑,沒說話,也不知道怎麽說。

楊雋倒是挺主動的伸出手和唐明明握了握手,自己主動介紹自己說:「你好,我叫楊雋,是海濤的愛人,你是明明姐吧?海濤經常提起你。」

我白了楊雋一眼,心里說,我他媽什麽時候經常跟你提起過唐明明?

唐明明笑著說:「大過年的,本來不想打擾你們兩口子,不過我在哈爾濱也沒什麽親人了,這年過得好冷清,嫂子你不會怪我哈。」

楊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正要說什麽,我趕緊把話頭接了過來:「啥打不打擾的,你不找我們,我還正要找你呢。」

唐明明有些困惑的問:「找我?啥事?」

我瞅瞅楊雋,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該怎麽說,過了一會才說:「你的這個嫂子,一直有個困惑在心里別扭著,你給她說說吧,就是當時唐叔叔出殯那天。」

「我爸出殯那天?怎麽了?」唐明明疑惑的問。

「那天不是你和我開房了嘛!你說下情況吧。」我斜眼瞪著楊雋,她的臉已經紅一陣白一陣了。

「啊?啥時候和你開過房啊?你神經病啊李海濤!」唐明明急忙大聲說。

楊雋突然擡起頭對我說:「別說了,海濤,我知道了。」

唐明明瞪著眼睛看著楊雋問:「嫂子,這事可不能亂懷疑啊,我唐明明行的端走得正……哦!我想起來了,那天我是送海濤去賓館睡覺,我是看他幫我忙前跑後的累得夠嗆,就幫他開了個房間讓他休息,我可沒上去啊!」

楊雋低下頭,滿臉通紅的說:「對不起明明姐,我沒說別的,海濤和我說了,我知道了。」

唐明明還要扯起嗓門說什麽,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了,唐明才悻悻的止住嘴巴,滿臉不悅的瞪著楊雋。

唐明明點了四五個菜,不過我和楊雋都沒什麽胃口,我只吃了幾口就沒心情吃下去,楊雋更是自始至終都沒動一筷子。

唐明明沒心沒肺的連吃帶喝了一通。

由於開了個不好的頭,整個飯局里,我們都沒說什麽話,氣氛就是這麽一直尷尬著直到結束。

「海濤,嫂子這麽漂亮,你倆也是有那麽多年的感情了,什麽事還是多包容吧,不管怎麽樣,兩個人走到一起多不容易,過兩年,你倆有了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結完賬的唐明明一邊起身穿外套,一邊對我倆說。

我苦笑。

楊雋的表情也很糾結。

回家的路上楊雋更是始終低著頭,手死死地攥著我的衣角不肯松開。

除夕夜。

我家里沒有餃子,也沒有鞭炮。

電視里一群花花綠綠的開心的人在蹦蹦跳跳。

我和楊雋一個在客廳,一個在卧室。

從下午回到家,我倆誰也沒和誰說話。

我在客廳的沙發里呆坐著,眼睛看著電視里的春晚,卻完全不知道畫面中演的是什麽。

沒電話進來,我也沒給任何人打電話。

外面的鞭炮聲一陣緊過一陣。

我的家里卻連燈都懶得打開。

到了夜里十點多了,我開始覺得肚子餓的受不了,跑去廚房煮了包方便面。

我想問問楊雋要不要吃,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楊雋應該也是餓了,從卧室里走了出來,不過沒進廚房,在衛生間里翻找了一通。

「海濤,咱家還有沒有碘伏葯水?我怎麽找不到?」她在衛生間里伸出頭,和我說了晚上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沒有了,電視櫃下面有些雷夫諾爾,你要干嘛?」我好奇地問。

她穿著睡衣拖鞋劈里啪啦的跑到電視櫃前,拉開抽屜找到我之前自傷時候剩下的葯水和紗布。

「海濤?家里怎麽這麽多紗布?」她抓起一卷紗布問我。

我懶得和她解釋,沒做聲。

她討了個沒趣,自個又跑到衛生間里。

我猛然想起她乳頭上打的洞。

猛地拉開衛生間的門。

赤裸上身的楊雋嚇了一跳,驚恐的看著我。

她手里正在拿著一團紗布擦拭那個乳房。

「你這是怎麽搞的?你瘋了嗎?」我大聲質問她。

她看著我,抿著嘴唇不說話。

我搶過沾著黃色的雷夫諾爾葯水的紗布團,搬過她的身體,小心的用一只手捧起她右邊的乳房。

之前塞在那個洞洞里的紗布條已經被她取下來了,能看到一個圓珠筆筆芯粗細的孔,上下貫通在她紅腫的乳頭上。

「你真是瘋了!這不是發炎了嘛!你作死啊!」我又氣憤又心疼。

她不說話,卻靜靜的挺起胸,任由我幫她擦拭已經愈合的差不多的傷口。

「他逼你弄的?」我問?

楊雋點點頭。

「這就是他說的愛你?」

楊雋抿著嘴,眼淚開始在她毛茸茸的眼睛里打轉。

「你都回來這麽多天了,都發炎了,你怎麽不和看守所的人說,好好處理一下,早應該好了!」

「疼了,才有記性,疼了,才會知道自己活著」她小聲的說。

我的心劇烈的抽搐起來,這話不就是刁金龍灌輸給她的?

我沾著葯水擦拭她紅腫的乳頭,每一次觸碰,她都會不自禁的顫抖一下。

「只是擦消毒水沒用,得去買點消炎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