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驚恐之中的仿徨(1 / 2)

大年初三。

按照家里的風俗習慣,嫁人的女兒要回娘家。

早上我和楊雋起床收拾了一下淩亂不堪的房間,又結伴去超市買了些蔬菜和日常用品。

不過我跟她商量下午回她媽媽那邊時,她很緊張的搖頭表示不想去。

我覺得大過年的,不管和老人有過什麽矛盾,我們畢竟是小輩,初一我們沒回我媽媽那邊就已經夠不孝順的了,今天初三,怎麽也要過去楊雋媽媽那里看一下。

楊雋很糾結,十分不情願的穿好衣服跟著我騎著電瓶車向媽媽家走。

我理解楊雋的心思,她並不是生氣那天她媽媽打她,她是自己過不去心中的坎,她覺得自己實在沒臉見家里的親人。

我也不是逼著她回去和老人和好,只是,作為女婿,我覺得不管我和楊雋的結局怎麽樣,她的父母畢竟是我叫了幾年爸媽的人,這點孝心還是必須要盡的。

在前文中我始終沒有提到過楊雋的爸爸,說實話,不是我忘記了,實在是楊雋爸爸的情況讓我有些難以啟齒,她爸爸常年酗酒,三年前就得了腦中風,現在有些呆呆傻傻的,家里家外全靠楊雋媽媽一個人在撐著。

看到我和楊雋回門來,楊雋媽媽看樣子氣還沒有完全消,搬椅子也只搬了一把,招呼我坐下,倒水也只倒了一杯,推到我面前。

「海濤啊,你坐著,媽給你做飯去。」老太太說著,瞪了一眼站在我身邊的楊雋,扭頭進了廚房。

楊雋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看著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的老爸,眼圈有些發紅。

「楊雋!你就傻站著啊?你不知道找點活干啊?」她媽媽在廚房里朝她喊,口氣很生硬。

但是我已經聽出來,老人早已不再生氣,現在也只是覺得在我面前有些下不來台而已。

楊雋的老爸現在有些呆傻,不過喝酒還是很厲害,中風以後楊雋媽媽嚴格管控著他的喝酒,我估計老爺子可能已經有大半年滴酒未沾了。

我看著楊雋放下外衣跑去廚房幫她媽媽干活,我從懷里掏出來之前背著楊雋偷偷買的小瓶二鍋頭,塞到老頭的內衣口袋里。

老頭神智不清,已經不認識除了楊雋媽以外的所有人,自然也不認識我,不過他可認識酒。

看到我塞到他口袋的酒瓶,開心的臉上像是開了花一般,擰開瓶蓋就想往嘴里倒。

我急忙攔住他的手,想給他找個小杯子,結果老頭以為我不讓他喝,發起了脾氣,用手使勁的朝我揮舞了一下,手里的酒立刻撒了我一身。

我起身找了條毛巾,想去衛生間擦擦身上濃烈的白酒味道。

卻在廚房門口聽到里面楊雋媽媽在小聲的數落楊雋。

「……你咋能犯這種傻?你是不是傻?你可把咱老楊家的臉都丟光了」

「……」楊雋不說話。

「海濤沒和你急眼嗎?……我看人家海濤要是鐵了心要離婚你可咋整!」

「……我倆昨天說好了……他說不離婚……」

「不離最好……不過以後你倆一吵架,他還不得順嘴就提起這事啊?你說你咋這麽傻?這是女人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你不懂啊?你這一輩子都得在人家海濤面前低三下四的,你說說你是不是傻?」

「……」

「他打你了?」

「……打了一個嘴巴子……」

「活該!咋不打死你呢!你說你作了多大的禍啊!這要換你爸年輕時候,我就和我以前的一個男同事,值夜班時候在一個辦公室里坐著,那給我打成啥樣!眼睛差點一拳頭給我杵冒嘍!人家海濤這就挺不容易了,你以後可長點心吧。」

「……我沒怪他,他打我我都沒躲。」

「唉呀媽呀,你還成有理的啦?」

「啥有理沒理的,事情都發生了,他要是覺得打我一頓就能解決就打唄。」

「你這孩子……你現在怎麽這麽不懂事了呢,你都多大啦!怎麽想問題還想個小孩一樣?咱們現在讓人家抓到了短處,咱就要低頭認錯,要不然,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擡頭做人。」

「媽……啥長處短處的……我倆會慢慢解決這些事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我本還打算繼續偷聽一會,可是楊雋爸爸房間里的電視聲卻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據現場記者發回來的報道,這場慘烈的車禍損失慘重,已經起火燃燒的白色越野車中共有四名乘客,除了後座上一個女性乘客在車禍發生時被甩出車外幸運的活了下來,其余三人全部遇難,而據知情人爆料,其中一名位於副駕駛位置的男性乘客,正是我市香坊區公安分局的梁振邦副局長……」

我的心頭一驚,這個梁副局長,難道是刁金龍之前提到的梁柱子?

我急忙走回楊雋爸爸的房間,坐在電視前目不轉睛的看這條新聞。

「……肇事的大貨車司機已經逃逸,據目擊者講述,當時這輛白色的野越車是由東向西正常行駛,後面的大貨車突然超速追尾將越野車撞出隔離帶,越野車沖出路面後在空中翻了幾個圈,然後重重的摔在了我前面的這條匝道上,很快就起火燃燒起來。」

畫面中一個嚴重變形的小車還在冒著一縷縷的煙,小車周圍聚集了好多消防員。

「……據同行的另一輛車的民警同志講,這次梁副局長是放棄了春節和家人團聚的機會,親自帶領干警趕去參加一個緊急的案件偵破工作,卻不幸遇到了如此慘烈的車禍……」

我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的恐怖。

不到十天的時間,齊曉宇被殺,現在這個主抓刁金龍案子的梁局長也死於非命。

難道只是巧合嗎?

如果這些事都和刁金龍有關,那麽我和楊雋豈不是也身處極端的危險中?

我的手心有些開始冒汗了。

我悄悄推門走出房門,來到樓梯間,撥通了許斌警官的電話。

「喂?李老師?有情況?」許斌很快接起電話。

「許警官……我剛看了新聞,說梁副局長出事了。」

「哦……是,你認識梁局?」

「不認識……不過,我有些擔心……」

「擔心?你擔心什麽?」

「齊曉宇也死了,這事你知道吧。」

「……這個我能不知道嗎?不過你怎麽知道齊曉宇死了?」許斌的語氣有些猶豫,反問我。

「我聽別人說的……許警官,我擔心這些事都和刁金龍有關。」

「誰跟你說齊曉宇的死和刁老三有關?」他有些詫異的問。

「沒人說……我猜的,梁局長的事,是不是也和刁金龍有關?」

「你問這些干嘛?你別胡思亂想了,他刁老三現在鬧的越凶,死的也越快,放心吧,你和你老婆的安全有我幫你負責,你們不會有問題的。」

我的心更加緊張了。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但他的字里行間,已經很清楚的告訴我,這些事,的確和刁金龍有關。

「許警官……我打算和楊雋年後就搬走……」

「你別犯糊塗啊!你走到哪里去?你走出我的管轄范圍我可就保不了你了,刁老三是什麽人?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你!你犯什麽傻?」

我感覺自己的腿都已經開始發抖了。

「許警官……這種事我一個人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可沒主意啊,我現在都怕死了!」

「放心吧……」他在電話里拉著長聲安慰著我:「人民警察你都不信任,你還能信誰?你家周圍我們早就安排好了天羅地網,刁老三只要一出現就拿下他,你連一根汗毛都不會被他碰到的。」

我還是惴惴不安的。

這種事,萬一有什麽疏漏,我和楊雋可會沒命啊。

他又安慰了我幾句,有些不耐煩的掛了電話。

我的心里卻更加沒底了。

他毫不在乎的滿口承諾保護我倆,可是我回家三天了,我就根本沒看到任何看起來像警察的人在我家周圍出現過。

我承認,也有可能人家是專業的,糊弄我這種小老百姓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我心里還真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

說白了,這個事,對於他們警察來說,是工作,但是對於我和楊雋來說可是生死攸關的問題,許斌越是輕描淡寫的表示沒什麽危險,我的心里卻愈加沒底了。

吃飯時候楊雋媽還在不停的數落著楊雋。

楊雋除了偶爾會稍稍反駁幾句,基本一直都在沈默著。

我心里很明白,楊雋媽媽現在表面上是在幫我數落楊雋,其實,她作為母親,真正的關心的還是自己女兒的婚姻能否維持下去。

稀里糊塗的吃完飯,我也沒心思和楊雋媽媽多聊什麽,正好楊雋也被嘮叨煩了,張羅要走,我就順勢也跟楊雋媽告辭,和楊雋騎車往回走。

楊雋媽媽家離我家不算遠,平時騎電動車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的路。

不過今天我走的格外心驚膽戰。

腦子里滿是電視畫面中那些燒焦扭曲的報廢汽車,還有忙碌的消防隊員。

甚至每隔幾分鍾就會回頭朝身後張望一番。

總是覺得身後有無數只監視我們的眼睛在盯著我倆。

楊雋看出我的異常,問我:「海濤?你怎麽了?好像在躲著誰?」

我怕驚嚇到她,故意裝作沒什麽事的樣子說:「沒事,這大過年的,你看這路上都沒什麽人,快點騎,早點回家睡覺。」

她笑了,撇著嘴說:「哼!你今天可滿意了吧,我被我媽罵的狗血噴頭的。」

我沒心思和她逗趣,一門心思想著趕緊回家。

盡管心里感覺到不安和危險,不過一路上還算順利,我們一路沒有遇到什麽意外,很快回到了家。

進屋我就立刻把房門從里到外鎖了個嚴嚴實實。

楊雋脫去外衣,換好拖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沒心沒肺的她居然看到精彩的地方還能開心的笑起來。

我就沒那麽好的心情了。

我仔細的檢查好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

「海濤,你忙活啥呢?我感覺你好緊張。」她眼睛沒離開電視,懶洋洋的蜷縮在沙發上問我。

「你知道齊曉宇這個人嗎?」都收拾妥當,我才坐在沙發上楊雋的身邊問她。

她好奇的看著我,點點頭說:「我聽小輝和他都提起過,就是小宇小宇那個吧。」

「她死了」

「啊?小宇真的死了?」她的回答讓我覺得更加奇怪。

「你……知道齊曉宇死的事?」

「不就是小輝的那個女朋友嗎?他那天給一個叫大鵝的打電話說,要是大鵝敢動小宇一根汗毛,他一定會殺了大鵝的全家……那個小宇真的死了?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