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血色洗禮(1 / 2)

車廂外想起一陣由遠及近的汽車馬達聲。

小輝先是緊張的躲了起來,確定了外面的來人後,才舒了口氣,笑呵呵的走向車門迎了出去。

刁金龍斜眼看著門口,但我注意到他在茶幾下面的手一直在偷偷的摳著什麽東西,似乎是很用力的在弄著。

我知道刁金龍在試圖脫身。

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好希望刁金龍能脫身成功。

但是我知道,他一旦脫身了,制服小輝之後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對我下手的。

車廂門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小輝站在門口和什麽人在低聲說著什麽。

來的人,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大鵝吧。

這個人我一直都聽他們提起過,不過從來沒有見過。

按照刁金龍和小輝聊天的內容來看,這個大鵝應該是個更加心狠手黑的人物。

他的到來似乎讓我和楊雋的前景變得更加迷茫了。

小輝晃晃悠悠的走進來,對刁金龍說:「三哥,有個老朋友來看你了。」

刁金龍用沒有被鎖住的那只手抹了抹頭上的血跡,不屑一顧的朝門外嚷嚷道:「進來吧,還裝自己是客人哪?大鵝……」

刁金龍帶著一絲輕蔑的拉著尾音。

一個身影出現在小輝身後。

個子不高,黑黑瘦瘦的。

卻是一個我認識的人。

更是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人。

進來的人正是許斌。

此時的許斌已經完全不似之前那種一本正經的樣子。

滿臉帶著一股得意的笑,歪著頭,朝我這里瞄了一眼,又低頭注視著被鎖在茶幾立柱上的刁金龍。

「老三啊老三,你說你當初要是聽兄弟一句話,至於落到這個地步嗎?」許斌開口,帶著一股嘲諷和譏笑的味道。

「許警官!」我驚異的大叫。

「李老師,現在沒你的事,你老實的呆著。」許斌冷冷的說。

楊雋看不到這邊的情況,焦急的仰頭想看看來人的模樣,不過她也被銬的結結實實的,支著上身,沒一會就放棄了努力。

「大鵝,咱們認識有二十多年了吧?」刁金龍看到許斌,卻冷靜了很多。

「是啊,二十五六年了吧。」許斌說著,用力吹了吹刁金龍旁邊座椅上的灰塵,又用力的在座椅破舊不堪的墊子上用手拍了拍灰塵,才小心的搭了個邊坐下來。

「這二十多年,我在你那里至少也扔了有五六百萬了吧。」刁金龍斜眼看著許斌,一字一句的說。

許斌點點頭說:「應該不止吧,提這干嘛?我不是也一直幫你兜了不少事嘛。」

「大鵝,看在咱們這麽多年兄弟的份上,我想求你一件事。」

許斌笑著點點頭說:「這說的什麽話,求啥?你三哥吩咐的事,我絕對照辦就是了。」

「行,我相信你。」刁金龍眯著眼睛,眼光里充滿了仇恨「我刁老三今天認了,我這條老命早就不在乎了,我知道今天我是活不了了,死人是不會揭露你的秘密的,我認了,不過我想求你放過小秋,她懷孕了,而且她也什麽都不知道,她就是個傻老娘們,我什麽都沒跟她講過,你放過她,我求求你了,要不……我給你磕頭,行不?」

許斌臉上始終微笑著,卻沒回答刁金龍的哀求,看著刁金龍腿上的刀說:「哎呀……這你看看,小輝?這咋還紮了三哥呢?哎呀……你看看這血流的。」

小輝急忙說:「這刀可不是我紮的,是李老師紮的。」

許斌側頭看看我,一臉不屑的說:「李老師啊李老師,你說你一個教書的,不好好教書,不好好看住自己的老婆,手無縛雞之力,還要找人家三哥報仇,你說你是不是糊塗呀?」

我和刁金龍面面相覷,都被許斌的話搞糊塗了。

許斌彎下腰,用手摸了摸插在刁金龍腿上露出一半的刀柄,搖搖頭,低聲說:「你看看,紮這麽深,多疼啊……小輝,你也不幫三哥處理一下。」

小輝也滿臉遲疑的走到刁金龍身邊,俯身查看他的傷。

「別亂拔刀啊,沒准這刀正紮在動脈上,你幫我捏著點他的腿,我看看能不能把刀先弄出來,這傷口得處理下,這麽冷的天,萬一凍到了就麻煩了。」

許斌輕聲指揮著小輝,一邊仔細的彎腰查看那把刀的位置。

我糊塗了。

按照小輝的說法,他不應該刁金龍的死對頭嗎?

可是他那麽認真的查看刁金龍的傷勢,臉上慈祥的表情,怎麽看都是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在關心刁金龍啊。

「你按住他的腿啊,等下我拔刀的時候,要小心大出血,萬一血止不住就麻煩了,這條腿就報廢了。」

小輝點點頭,俯下身,蹲在刁金龍身前,用兩只手用力鉗住刁金龍受傷的大腿上。

刁金龍痛苦的咧著嘴,卻沒有呻吟半個字。

「注意啊,我數一二三,拔刀,你就用力掐,一定要掐住!」許斌把手抓握住刀柄。

小輝半跪著,躬身用力的掐在刁金龍的腿上。

「注意哈,一……」

就在我等著他數出後面的數字時,讓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

剛數出一這個數字,許斌已經用一個難以置信的速度把刀子拔了出來。

還沒等我們所有人反應過來,那把被拔出來的刀子,已經帶著一股寒光,順著小輝半跪躬身的肩膀方向刺進了小輝的脖子。

小輝沒有任何防備,驚恐的捂著深深紮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嘴巴大張著,眼睛里全都是憤恨,慢慢滑坐在地上,血如泉涌般從刀口處流淌下來。

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的人一樣,許斌站起身,很平淡的對著刁金龍說。「老三你說的對,死人是不會揭穿我的秘密的。」

刁金龍也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冷笑著說:「我就知道,這個癟三你是不會放過的。」

我已經錯愕的連驚叫都不會了。

剛剛還凶神惡煞般恐嚇我們的那個小輝,居然就這樣子被人一刀殺死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就這麽在我面前癱軟下來,慢慢不動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不管他多麽可恨,就這樣子在我面前突然變成了一具屍體!

我驚恐的幾乎已經無法呼吸了。

之前我還下定決心要和刁金龍拼命,可是現在我看到小輝身下逐漸擴散的血泊,我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說實話,不怕大家笑話,我真的尿褲子了。

只覺得褲襠里一陣熱乎乎的。

刁金龍似乎已經發現了我的窘迫,很輕蔑的瞥了我一眼,用腳用力的把小輝的屍體朝過道這邊踢了踢。

小輝癱軟的身體,搖搖擺擺的徹底倒在地上。

「大鵝,你看看,就他這慫樣,你說他殺的我們,有人信嗎?」

許斌笑呵呵的看著我,我已經止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我突然聽明白,刁金龍口中的他指的竟然是我。

「刀是他買的,上面也只有他的指紋,刑偵那邊的路隊又是我當兵的戰友,最後案子還要歸到我這里來,你說會不會有人信?」許斌很得意的炫耀他的計劃,卻聽得我毛骨悚然。

我才注意到許斌手上居然帶著一副皮手套。

就是說,包括一會我們三個都被殺掉,這四具屍體里,我也是先殺了他們三個,再畏罪自殺的,對嗎?

我已經無法呼吸了。

即使我僥幸活下來,豈不是也要背負一個殺人犯的罪名!

「大鵝呀,你這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刁金龍無奈的搖搖頭。

許斌笑著說:「沒辦法,誰讓你們蠢呢?」

刁金龍點點頭,很無奈的說:「對,我們的確蠢。」

許斌更加得意起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在過道里背著手走動起來。

「老三,你說你都已經跑到深圳了,還回來干嘛?圖個啥?」許斌像個老干部,一邊在過道里踱步,一邊晃著頭對刁金龍說。

刁金龍憤恨的看著他,說到:「還說這個干嘛?你不是一心要除掉我嗎?我在這,你先把小秋放了,我認你處置,你讓我用什麽姿勢死,我就用什麽姿勢,來吧。」

許斌不屑的瞅了瞅刁金龍,又瞅了瞅我。

腳步已經轉到楊雋那個座位空隙里去。

「聽到沒,他一直求我放過你……」說著他在楊雋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托起楊雋的下頜說:「他擔心我連你一起都干掉,你說,我能舍得嗎?」

我在這邊看著楊雋恐慌無助的臉,卻無能為力,只能大喊:「許斌!你要干嘛?你放開小雋!」

「一個叫你小雋……一個叫你小秋……哈哈哈哈,這下好玩了,你說,我要是答應你,放過他們中的一個,你選哪個?」

許斌沒搭理我的叫喊,卻一臉賤笑著蹲在楊雋面前,把臉湊得離楊雋的臉很近。

楊雋抽泣著哀求他:「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殺我們……求求你了……」

「操你媽的大鵝!你有啥話來跟我說,來!我操你媽的!我操你大血媽的!」刁金龍仰著脖子,卻完全看不到隔壁座位那邊的情況,心急火燎的大叫。

「說啊,只能放過一個,你選哪個?」

我只能看到許斌的背影,但我聽聲音能感覺到他的臉上一定仍舊帶著那冷酷的微笑。

「我不選!我不選!你要殺就先殺了我吧!」楊雋大叫,哭得滿臉都是淚痕。

許斌大笑起來。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

滿臉鄙夷的看著我說:「你看,她根本不敢選擇,其實這有什麽難選的呢?刁老三是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而你是她合法的丈夫,她居然不肯放棄刁老三,你說她可恨不可恨?」

「你放屁!」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聲嘶力竭的朝他喊:「你這個人渣!你不配做警察!」

許斌笑的更厲害了。

「還不配做警察……」許斌很猥瑣的重復著我的話,表情和口氣帶著一股明顯的嘲笑和鄙夷。

刁金龍似乎還對許斌的良知心存希望,苦口婆心的說:「大鵝,你已經拿到賬號和密碼了,你只要拿著錢,去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國家過皇帝般的生活就行了,要殺就殺我一個就夠了,沒必要沾這麽多人的血,是吧。」

許斌真的點點頭,笑呵呵的沒說話。

「咱們做了這麽多年的兄弟了……」刁金龍見有了反應,接著說:「我的情況你也了解,我兒子精神不好,這都這麽多年了,已經治不好了,這次好不容易小秋又幫我懷上一個,求求你做個善事,就當給我刁老三留個後,求你了。」

我注意到刁金龍說話時候,眼睛里居然真的有眼淚在打轉。

許斌的眼睛一直在轉,似乎他真的有些被打動了。

可是許斌一張嘴,說出的話卻人很吃驚:「留後?你他媽還需要留後?你刁老三在外面有多少私生的我不知道?徐茂輝不止一次和我抱怨,他老婆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他結婚後,你不是也找過他老婆嗎?那個叫什麽華的自殺的女老師,不是也幫你生了一個嗎?你還他媽要什麽後?」

「小輝老婆那個我承認是我的,但是我不能認呀,那個孩子姓徐,我總不能過去跟人家老徐家說,這個徐子豪其實應該叫刁子豪吧,還有劉穎華那個孩子,後來被她老公帶走了,我找了好幾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除了這兩個,其他的真沒有的呀。」刁金龍辯解著,聽起來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在家長面前的狡辯和坦白。

許斌在過道里顯得有些興奮。

不停地在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