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布局(2 / 2)

「當老婆?你傻啊!」

蕭遙逸又跳了起來,叫道:「隨便玩玩就行了,你還認真了!我說聖人兄,這你可別學岳帥!」

「少廢話!我也不用你四哥他們幫忙了,這邊的事忙完,我自己去找她。」

「別想拋下我!」

蕭遙逸嚷道:「這種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你放心,我答應過岳帥不找光明觀堂的麻煩,不過光明觀堂請岳帥對付黑魔海時,答應給岳帥尋找幾個良質美材,將來送給岳帥當姬妾。程兄跟岳帥淵源不淺,咱們一起去要帳總可以吧?喂!這點面子都不給,你也太把我當外人了吧?」

程宗揚無奈地說道:「行了,大少爺,一起去還不行嗎?」

蕭遙逸親熱地摟住他的肩膀,「這才是好兄弟呢。程兄,今晚有沒有興趣一起出去走走?」

程宗揚警覺地問道:「去哪兒?」

蕭遙逸笑嘻嘻道:「今晚就不喝花酒了,咱們去司空府逛逛。」

「徐度?建佛窟寺那個?」

蕭遙逸道:「不瞞程兄,前日的事我已經給孟老大傳訊過去。老大聽了之後十分上心,但因為王大將軍身死的事分不開身,交代我打探明白,究竟是誰在晉宮搗鬼。我想來想去,咱們兩個跟嫡親兄弟一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肯定不舍得讓我自己摸黑去司空府,對吧?」

程宗揚卻皺起眉:「王大將軍身死的事是怎么回事?」

「王大將軍決戰前,曾經傳訊回來,稱在敵軍中發現拜火教的蹤跡。孟大哥說,王大將軍之死有些蹊蹺,他查到的線索,說大戰前兩個月,有人故意切斷左武軍的糧道,還將左武軍的行跡泄漏出去。事情很棘手,孟老大和二哥一起去了洛邑。」

程宗揚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心里也一直懷疑,為什么王哲對敵軍的出現一無所知,而羅馬軍團卻會突然出現,在大草原上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對左武軍形成合圍。

能做到這一點,除非他們對左武軍的行動路線十分清楚。如果真有人故意勾結外敵,把王哲和他的左武軍置於死地……

「程兄?」

程宗揚苦笑道:「我還不知道文澤最後一次傳訊是傳給你們的。」

他呼了口氣,「好吧,師帥遇難時,我正好在他身邊……」

蕭五已經回到涼亭,不出聲地立在一旁,蕭遙逸仔細聽著。等程宗揚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蕭五,你都聽到了?」

蕭五微微躬身,「聽到了。」

蕭遙逸命令道:「去給老大傳訊。」

「是。」

蕭五將金銖放在桌上,轉身離開。

蕭遙逸道:「蕭五是我心腹,以前同在星月湖大營,是岳帥的親衛。」

說著他嘆了口氣,「程兄又幫了我大忙。人情越欠越大,這可怎么辦呢?」

「只要你不因為欠債太多,把債主干掉,我就很承情了。」

蕭遙逸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這倒也是。好吧,我也想通了,一筆是欠,兩筆也是欠--程兄,今晚的事咱們就說定了。最多一個時辰就回來,不耽誤咱們去東山打獵。」

「去這么早?不怕露了行跡?」

蕭遙逸笑得像小狐狸一樣。」很奇怪嗎?徐大司空是朝中八公之一,位高權重,當然要堂堂正正登門拜訪了。」

晉國品秩最高的官職,分別為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馬、大將軍,合稱八公。八公沒有實際權力,而是做為榮銜加授。

如徐度官職的全稱是:都督湘、沅、武、巴、桂、安六州諸軍事、使持節、散騎常侍、湘州刺史、加司空銜、開府儀同三司、廣德侯。這些職位中,真正的實權在於都督六州軍事、湘州刺史這一軍一政兩個職位。

晉國一共二十五個州,都督六州軍事,相當於控制晉國四分之一領土的軍力。

臨川王的親王身分也僅與徐度相當。蕭遙逸說的位高權重,絕不僅僅是句空話。

晉國大臣的府舍大都集中在御道兩側,向北進入宣陽門,就是宮城內的百官衙署。蕭遙逸帶著隨從馳過青溪中橋,來到徐司空府上。門口一個年輕公子迎上來道:「小侯爺,家父已經等候多時了。」

蕭遙逸跳下馬,笑道:「怎敢讓司空大人等候?」

姓徐的年輕人微微一笑,「家父在朝中最看重蕭侯,聽說小侯爺過來拜訪,想必是蕭侯的意思了。」

蕭遙逸笑嘻嘻道:「徐司空出身軍伍,一向倜儻不群,怎么到了徐兄這里變得這么文謅謅了?」

兩人雖是談笑,言語間卻不怎么客氣。進了司空府,遠遠便看到一個身材魁偉的老人立在階前。他鬢發已經斑白,眼中神采依然鋒利,雖然身著華服,卻有著與建康城那些世家貴族迥然相異的威武氣質。

蕭遙逸收起嘻笑,恭恭敬敬上前施禮,「小侄見過司空大人,代家父向大人問安。」

「罷了。」

老者聲音中氣十足,「進來吧。」

徐度雖然是司空之尊,堂內陳設卻簡單異常,什么古董、寶物一應俱無,短榻上鋪的不是茵席,而是一張張鐵灰色的狼皮,牆上掛著刀劍弓矢。

晉國士族多刻意虛文浮飾,這位司空大人卻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武夫出身,把客堂裝點和武庫一樣。

徐度擺了擺手,「坐。」

蕭遙逸使了個眼色,程宗揚立刻上前,雙手捧上一只沉甸甸的木盒。

「這是家父當日獵到的一頭猛虎,雖然不稀奇,但剝下的虎皮從頭至尾長及兩丈四尺,又是從虎眼一箭射入,沒有弄傷虎皮,也算難得。」

蕭遙逸道:「大人來都多日,家父未親來拜訪,特命小侄獻上此物,請大人恕罪。」

徐度濃眉一挑:「是蕭侯當日在先帝駕前射殺的碧睛虎?」

蕭遙逸微笑道:「正是。請大人笑納。」

「好,好,好。」

徐度也不客氣,當即命人收下虎皮,一邊道:「蕭侯的咳疾還沒有好嗎?」

蕭遙逸搖頭道:「不大好。入秋後又犯了幾次,現在朝中的事務也只能五日一理。」

程宗揚換了仆從的衣物,冒充蕭遙逸的隨從,獻上虎皮後便退到一旁。晉國士族的奴仆大多是些俊俏小廝,徐府卻是一些身強力壯的大漢,雖然穿著下人的服色,仍掩蓋不了赳赳武夫的本色。

堂上兩人寒暄幾句,徐度徑直道:「蕭侯既然讓你來拜訪,總是有話要對老夫講,直管說吧。」

蕭遙逸露出玩世不恭的嘻笑,搖著扇子道:「聽說大人建的佛窟寺已經落成,不知道何時行開光大典?」

「開光就免了。」

徐度哼了一聲,「老夫一生殺賊,並無冤愆要消,建造此寺不過是祭奠手下送命的兒郎,何必便宜那些禿驢?」

「大人真夠光明磊落的。原來是祭奠手下的士卒……」

蕭遙逸笑嘻嘻道:「難怪湘沅六州的精銳都到寺中剃發為僧了。」

徐度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既然看出來,也不必瞞你。老夫到了建康才知道我大晉風雨飄搖,時刻有傾頹之憂。這五百僧兵連同府里的仆從,不過是老夫自保之術。」

程宗揚心里格登一聲,蕭遙逸卻不露聲色,反而問道:「大人何以辭去鎮東將軍之職呢?」

徐度毫不避諱地說道:「想必是老夫礙了許多人的眼吧。」

蕭遙逸拱手道:「小侄明白了,多謝司空大人指點。」

徐度臉色稍霽,「老夫在湘州常聽說你生性浮浪,喜好聲色犬馬,這些年倒長進了。」

蕭遙逸笑道:「大人莫怪,明日小侄還要射獵東山呢。不知道敖大哥有沒有興趣?」

徐敖還沒有答話,徐度便說道:「他明日要回湘州省親,不用管他。」

離開司空府,蕭遙逸與程宗揚並轡而行。蕭遙逸扭頭道:「程兄有什么感覺?」

「司空府里沒有歌伎舞樂,里外戒備森嚴,倒像座軍營。」

程宗揚頓了一下,「小狐狸,你是不是猜錯了?如果是他干的,不會說的那么干脆吧?」

「可能徐老頭中了別人借刀殺人的計策吧。」

蕭遙逸嘟囔道:「我說徐老頭的手段,怎么會找幾個毛賊呢。」

程宗揚道:「也許我們找錯人了。不過那個紫臉漢子行蹤詭秘,肯定有蹊蹺之處。」

蕭遙逸想了半晌,喃喃道:「究竟是誰呢?」

「你明天不是要拿自己當餌嗎?等吞餌的出來,不就知道是哪條魚了?」

蕭遙逸苦著臉道:「我這不是心里沒底嗎?萬一釣上的是條鱷魚呢?唉,徐老頭是指望不上了。」

徐度不願讓兒子與他走得太近,顯然看出建康局勢險惡,打定主意要明哲保身。一行人踏上青溪中橋,一騎突然從後追來。」小侯爺稍等!」

蕭遙逸勒住馬匹,那人奔過來,俐落地滾鞍下馬,「小侯爺!」

蕭遙逸打量他一眼:「是司空大人的手下吧?剛才在堂中見過。」

「小侯爺好眼力。小人徐寄,是少爺的心腹。少爺明日並不回湘州,只是當著司空大人的面不好答應。少爺命小的來知會小侯爺,明日藉口踏秋,先一步離府前往東山;如果小侯爺不棄,午後在鷹愁峪等候,一同射獵。」

蕭遙逸喜上眉梢。」如此最好,明日午後,不見不散!」

徐寄施過禮,匆匆離去。

程宗揚揶揄道:「好啊,又多拖了個人下水。」

蕭遙逸笑道:「希望那只鱷魚不要太弱,多吃幾個才好呢。」

程宗揚提醒道:「別忘了你說的,爭權奪利是你們的事,別鬧得天下大亂,傷及無辜。」

蕭遙逸笑嘻嘻道:「放心吧聖人兄,我們這群鳥人沒一個無辜的。建康人巴不得我們全死了才好呢。走吧,程兄,明日就知道誰是魚,誰是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