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掌誓(1 / 2)

劫後余生,程宗揚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這么好運。蘇妲己緊跟著躍入湖中,與自己只相差一線。眼看她的絲帶就要劃斷自己的喉嚨,身後突然多了一雙溫軟小手,拉著自己以驚人的高速脫離蘇妲己的攻擊范圍。然後藏在水下的蕭遙逸出手截擊,將那妖婦逼退。

「死丫頭,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人家才不想呢。都是那個蕭傻瓜,說留我一個人在家里不安全,非要拉我來。」

程宗揚笑了一聲,「那家伙是怕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不好意思告訴你就是了。」

小紫撇了撇嘴,「真沒用。」

「可不是嘛……」

程宗揚動了動身體。絲帶沒有穿透腹腔,只是在腹側留下一個寸許深淺的傷口,另外幾處也都是皮外傷。經過殤侯的指點,自己把死氣盡力轉化為真元,以前那種真陽外溢的情形已經很少出現。但生死根把死氣轉化為生機的機能仍在,雖然沒有以前誇張,但傷勢愈合速度也比常人快了許多。

這幾個月來受傷已經成為家常便飯,讓程宗揚積累豐富的經驗。根據經驗判斷,這些傷勢都不要緊,最重的一處仍是在鷹愁峪被長槊刺中的一處。畢竟槊鋒刺入兩寸,這種貫入傷比起體表半尺長的傷口更難愈合。

程宗揚閉上眼睛,感受著傷口隱隱跳動著傳來的灼痛感。小紫細軟的手指在傷處撫過,帶來酥軟觸感,讓痛楚減輕許多。

「死丫頭。」

「嗯?」

程宗揚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後悔了……」

小紫出奇地沒有作聲。

隔了一會兒,程宗揚訝道:「死丫頭,你轉性了?怎么不嘲笑我?諷刺我?挖苦我?污辱我呢?」

小紫撇了撇嘴。「你讓我怎么嘲笑你?」

「你可以說--我早說過殺死她,可你這個大笨瓜偏偏不肯,這下好了,被人家反過來咬了一口吧?活該!」

「真討厭!」小紫把程宗揚的腦袋浸到水里,「不要學我說話。」

程宗揚鑽出來,抹了把水道:「誰學你說話了?我只是把嗓子捏細一點。」

笑鬧幾句,程宗揚心頭郁結的悶氣消淡一些。他揉了揉面孔,低聲嘆道:「我真的是後悔了。在建康城咱們完全有機會干掉她,就是殺不死她也能留下她半條命,結果我一時心軟,害死兩名兄弟。」

「大笨瓜,誰讓你放過她的。」

程宗揚嘆了口氣,「說到底,我跟她並沒什么深仇大恨,雖然被她烙了個奴隸印記,但現在也看不大出來了。我設計對付她頂多是想出口氣。」

「傻瓜!」

小紫給了他一個簡短的評語。

程宗揚沒想到蘇妲己的報復會如此凌厲,這次死了兩名兄弟,下次再遇上她,也許損失會更大。

剛才蕭遙逸的一擊,自己沒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但能看出蘇妲己在那只小狐狸手下傷得不輕。小狐狸和秦大奸賊兩個人一起追殺,無論能不能得手,總歸安全無虞,不用自己擔心。倒是小紫,剛才從蘇妲己手下拉了自己一把,似乎受到勁力的沖擊,這會兒游水的速度也比平常慢了許多。

「死丫頭。」

「嗯?」

「你剛才游那么快,是不是變身了?」

「我才不告訴你。」

程宗揚忌妒地說:「不許讓別人看你變成魚尾的樣子。」

「才不會讓別人看到呢。」

程宗揚突發奇想。」你變成魚尾,褲子怎么辦?」

「討厭!」

「哈哈……哎喲!」

「活該。讓你笑,肚子痛了吧。別動!」

程宗揚倒抽著涼氣道:「死丫頭,你小心點……」

小紫一手按住他小腹的傷口。程宗揚躺在小紫臂間,身體隨著莫愁湖水起起伏伏,被她帶著朝湖岸游去。

一輪殘月穿過雲層灑下淡淡光輝,水天宛如一色。程宗揚禁不住想就這樣睡去,直到長夜過盡,陽光來臨。

蕭遙逸抹干身上的水跡,把巾帕丟在艙中,然後一撩新換的袍服,坐在程宗揚對面的藤席上。

「我派去的人剛跟出建康,就被那妖婦甩掉了。」蕭遙逸道:「接到消息我便趕到玉雞巷,幸好紫姑娘無恙。」

程宗揚也換了干衣,腹側傷口被重新包扎過,半倚著藤席,有氣無力地說道:「你算得倒准,正好趕到。」

「僥幸而已。」蕭遙逸道:「蕭某對建康比秦兄熟悉得多,從湖上趕來終究快了一步。那妖婦被我和秦兄聯手擊傷,至少有一、兩個月難以復原。吃過這次虧,她即便養好傷也未必敢再來找程兄的麻煩。」

程宗揚心里暗叫不然。那妖婦發現自己身懷九陽神功,必然把自己當成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

秦檜道:「今日之事多謝小侯爺援手。在下一向自負武功,見到小侯爺的身手,方信人外有人。」

「秦兄太歉了。」蕭遙逸開心地大笑道:「要論起武功,蕭某怎么敢和秦兄源白黑魔海的絕技相提並論呢?」

秦檜泄了底子,露出真功夫,聽到蕭遙逸口氣中流露出的濃濃敵意,眉峰頓時一揚。

程宗揚苦笑一聲。「小狐狸,你早看出來了吧?」

「談不上早。」蕭遙逸收起笑容,冷冰冰道:「貴屬吳長伯當日在鷹愁峪使出大力金剛臂,蕭某才知道程兄這池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秦檜剛要開口,卻被程宗揚攔住。」行了,小狐狸,別板著你的臭臉。大家既然是朋友,也不用藏著掖著。沒錯,會之和長伯都與黑魔海大有淵源,簡單地說,他們是黑魔海毒宗一支,和現在黑魔海的當家人不是一回事--這樣說行了吧?」

蕭遙逸露出古怪表情。」黑魔海毒宗?鴆羽殤侯?干!你既然從南荒來,我早就該想到的!」

程宗揚小心問道:「你們那位岳帥跟殤侯沒什么仇吧?」

蕭遙逸脖子一梗。」怎么沒有!」

「我就知道!」

程宗揚指著蕭遙逸叫道:「你們那位岳帥滿世界都是仇人!媽的!把他的仇人都叫來,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

蕭遙逸訕笑道:「也不能這么說……其實岳帥還是有幾個朋友的--嗯,紅顏知己,紅顏知己。你別急啊,其實岳帥和殤侯沒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說起來,我們岳帥還吃了點虧。」

「岳鵬舉還有吃癟的時候?這個我喜歡,說來聽聽!」

蕭遙逸摸了摸鼻子,又看向秦檜,為難地說道:「其實就是岳帥遇到一個女人,沒想到和殤侯有關系,結果……」蕭遙逸吞吞吐吐道:「岳帥帥雖然占了點便宜,但足足有兩個月近不了女人……」

程宗揚嘿嘿笑道:「那女人不會姓葉吧?」

「原來程兄知道?」

「我知道個屁啊。岳帥占了人家的便宜,但岳帥的女人也被殤侯上過--會之,你別揪胡子,我就不信放著碧姬那樣的盪婦,殤侯會不去試試,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裝的?」

程宗揚道:「這件事大家就算扯平好了。至於岳帥當年清剿黑魔海,和殤侯沒有再結仇吧?」

蕭遙逸道:「岳帥倒是想報仇,但沒找到人。岳帥在風波亭出事後,我們才聽說殤侯在南荒隱居。」

「過去的事就算了。」程宗揚道:「黑魔海巫毒二宗早就分道揚鏢,我敢打賭,如果有機會往對方背後插一刀,兩邊都不會手軟。既然這樣,大家為什么不能合作呢?」

蕭遙逸一把拉起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拍著桌案道:「又合作?殤侯名聲很好嗎?再怎么說,他們也是黑魔海的妖人!」

程宗揚抹了把臉,苦笑道:「小侯爺,你也太直接了吧?當著面就罵上了,話說這狠,咱們後面還怎么談?」

蕭遙逸叫道:「這種事有什么好談的?又不是做生意!」

程宗揚提醒道:「別忘了,我可是生意人。世上有什么事不能談的?話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你們和殤侯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一聽黑魔海就擺出打打殺殺的架式來呢?」

蕭遙逸哼了幾聲,然後道:「這事我要知會孟大哥。」

「孟老大那邊我去說。老實告訴你,小紫那丫頭在南荒一直都是殤侯照顧的。有這分交情在,你們星月湖好意思和殤侯喊打喊殺嗎?」

「是嗎?」

「你以為她怎么活下來的?」

蕭遙逸終於被程宗揚說動。又口不合作不是蕭某能決定的。但在建康……

蕭遙逸抬起手掌,「不與殤侯為敵,蕭某還能做到。」秦檜出掌與他輕輕一擊,雙方算是立下互不侵犯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