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表之三=【渡邊清香】(2 / 2)

蠕動的愛情 微風 4481 字 2021-01-03

『我要離開你,因為你死定了,你想反抗〝她們〞的意識是如此強烈,讓我極度的恐懼,在不??久的未來〝她們〞一定會處決你,我可不想和你這可惡的家伙一塊死去。』

「就這樣而已嗎?」清香冷冷道,「好像還有什么……更深刻的原因吧?」

『難道……我真的無法隱瞞任何事嗎?』神之介嘆道。

『我剛剛說過,融合之後,我很可能會成為這個肉體的主人。』神之介道,口氣慢慢興奮起來,『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嗎?那代表我不再是你的一部份,不需要理會你的命令,如果……』神之介興奮的必須喘口氣才能繼續說下去,『如果我還能保有現在的力量……我要回來侵犯你!』

「你不是已經侵犯過我了嗎?」清香道。

『那算什么侵犯?』神之介嗤之以鼻,『那是在你〝准許〞之下的行為!根本無法稱之為侵犯!你沒有拒絕也沒有反抗!只是默默接受而已!要是你說一個不字,我馬上就得退回黑暗的角落,等你心情好的時候再低聲下氣的哀求你讓我舔舐你的身體。甚至連作者都沒有寫那一段的興趣!』

「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清香詫異道,她本來以為會有更高尚一點的目標,例如制造更多受害者一類的企圖。

『廢話!你不知道你對我造成多大的影響!』神之介怒道,『我已經被你制約了!渡邊清香!我只想要侵犯你,對別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想的就只有這些而已?」清香問道,「你不會去傷害更多的人?」

『我只想傷害你,讓你被我玩弄的失去理智,像狗一樣搖著尾巴舔我的腳。』神之介道。

「好!」清香道,「那你就去吧,如果你和新堂活下去的話,你就回來找我。」

神之介一怔,『你是說你答應了嗎?』

清香點頭,「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最好趕快和他融合。」

『你……你是認為融合後我會消失嗎?』神之介問道。

「我想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讓你消失。」清香道。

神之介憤怒的情緒傳了過來,清香的話刺傷了他。

『很好……』神之介冷冷道,『我們等著瞧。』

神之介的身體跳到新堂跟保齡球差不多大的身上,慢慢縮小,蠕動著進入小嬰孩後頸的洞口,變成一層膜黏附在他的腦組織上。

「神之介。」清香呼喚道。

『什么?』神之介壓抑著憤怒回答,『我已經在和他融合了,不要打擾我。』

「你知不知道人類怎么形容你現在的心情?」清香問道。

『?』神之介疑惑道,『怎么形容?』

清香指示若也把傷口附近的止血棉和固定器收拾起來。

「陷入熱戀。」清香笑道。

『什么!』神之介大驚,『你說什么!你剛剛說那個字是什么意思?』

融合越來越深入了,神之介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消失,而且不知道還有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如果你成功了,歡迎回來黑田病院找我。」清香道。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神之介的聲音逐漸死去,終於消失。

「再見。」清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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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手術房,清香看著在外面等待的兩個人,一個是新堂雪,十四歲,也是申之介的母親,她和鄰校的不良學生交往的結果就是新堂申之介,男方已經不知去向。另一個人是新堂緒由,三十九歲,一見清香走出手術房便著急的奔上前。

「醫生,那孩子怎么樣了?」她一臉擔憂的問道。

「我想……應該會好轉過來吧?」清香委婉道,「因為手術沒有出什么問題。」沒有出問題並不代表手術成功。

「喔,是這樣啊,太好了!」新堂緒由放松心情,並未聽出清香言外之意。

「你這死孩子!」新堂緒由對著女兒怒道,「還不過來和醫生道謝!那可是你的兒子啊!」

頭發染成茶色,臉色蒼白的新堂雪膽怯的走上前,光上醫院這件事似乎就已經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謝謝。」她避免直接注視清香的視線,低著頭道。

在短暫的交談後,清香回到休息室,倒在沙發上。

想要幫助新堂申之介的欲望戰勝了清香的道德感,清香心里知道,她其實已經放棄了申之介,從實習醫生兩年的經歷里面,她看過太多救不回的人,也知道醫學的界限在哪里。申之介的悲劇並不是人為的,他會如此悲慘是因為大自然要他死,大自然說只有健康的人才有活下去的資格,他在剛滿月的申之介身上放置這么多病痛只是在傳達一個訊息:他不是我要的人。

所以清香賭了,她讓神之介和新堂小弟弟融合,現在已經下注離手,就等庄家開牌。

看著左手,黑色的藤蔓緩緩的蠕動著,順著清香的心意繞出一個一個的幾何圖形,似乎是神之介留給她的禮物。清香細想,大概理解這是為什么了。

神之介最大的功用便是監視她,不要做出對〝她們〞不利的行為,但神之介現在已經和新堂小弟弟融合了,為了不讓〝她們〞對神之介的突然消失起疑,神之介留下了自己的一部份在清香身上。

這黑色的藤蔓沒有意識,只是個純粹的工具,而且只存在於左手。

清香在睡著以前擬定了今後的計畫,首先她要分析左手上的藤蔓,盡可能的了解敵人的特征,在遇到那個挺身對抗〝她們〞的人之前,清香要不斷收集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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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子和敦治坐在電視機前面。

「昨天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啊?」京子問道。

「嗯……我也不知道……」敦治溫厚的聲音聽久了之後還蠻可愛的,京子想。

「醒來之後全身都好痛,尤其是頭後面。」敦治道,拿著電視遙控器轉來轉去。

螢幕上出現第十三頻道的六點新聞,鈴木保美最近出落的越加艷麗,全身透出一種攝人的氣勢。

「……揚鳳軒小開千條北朝目前在神無川市商店街〝川流銀座〞舉行〝北都千歲〞連鎖百貨店旗艦店的開幕儀式,以下是現場的轉播。」鈴木保美流暢的嗓音從那對精美的雙唇里面流出。

「這種事也可以上晚間新聞?」敦治愕然。晚間新聞應該報導重大的國家大事才對,一個百貨公司的開幕典禮可以出現在這個時段里面,還有實況轉播,根本就莫名其妙。

畫面出現在薄幕的商店街,千條北朝穿著優雅的黑色西裝,拿著閃亮的剪刀將紅色的彩帶剪斷。天花板上准備好的彩球裂了開??來,紙花碎片暴風雪一般落下。

千條北朝整齊的頭發油亮發光,握著四周干部的手,一起舉手高呼萬歲。

「我們希望借著〝北都千歲〞的設立,可以更加便利我們神無川市市民的日常生活!」司儀高聲念稿的聲音從電視機里面傳出。

「北都千歲會提供最好、最新、最便宜的電器用品、電腦設備、時裝、家具等等,舉凡一切生活所需,我們都竭誠為您服務!」

敦治感到左手一緊,京子握著他的手,臉色蒼白。

「怎么啦?」敦治問道。

「我不知道……可是……」京子顫聲道,「我覺得好可怕……」

千條北朝方正的臉孔上有著驕傲的微笑。他看著紅色舞台下的民眾,今天的開幕特賣會持續到晚上十二點,所有東西都標示著便宜到不敢相信的價錢。

鏡頭特寫千條北朝的臉。

他的笑容突然僵硬起來,仿佛是看見了什么不該出現的人。高舉的雙手松了開來,左右兩側的干部疑惑的看著他。

千條北朝臉上的笑容變的像是被水泥固定住一樣,變的灰白可怖。

司儀的聲音也停止了,台下的觀眾疑惑的交頭接耳,干部們圍繞在千條北朝身邊。

千條的身體開始激烈的震動。他張大了嘴。

啪搭、啪搭。

敦治看見千條的兩條手臂掉了下來,如同沒有用接著劑黏牢的模型玩具。沒有血,就這樣掉了下來,好像那雙手本來就不是他的一樣。

「呀……!」電視機里面傳出人群的驚叫,千條身邊的干部們嚇呆了,站在他的身邊看著地上的兩只手。

接著,千條身上的西裝裂了開來,雖說是裂,但敦治覺得那西裝就像之前有被人用刀子動過手腳一樣,斷的干干凈凈的,清爽的掉到地下。

千條的肚腹裂了開來,緩緩地像是有人用蠟筆在上面畫出一條黑線。

然後是紅色的血海。

現場所有人都崩潰了,恐怖的尖叫聲四處響起。

「殺人了!殺人了!」電視里面有男人的喊叫聲,聽起來是攝影棚里面而不是現場的聲音。

螢幕此時竟然再度特寫千條北朝的臉!

失去生氣的瞳孔還微微帶著笑意,眼角的魚尾紋清晰可見,只是那張大的嘴充滿了驚駭之意。

千條的頭像生魚片一樣滑開,一片一片,粉紅色的腦漿和顱骨一起落下。

「因為衛星收訊不良,現在沒有畫面,請各位見諒。」白色的字出現在一片藍色的螢幕上。然後再也沒有動靜。

敦治呆呆的發怔。

「那是什么東西?」敦治皺眉道,「好假喔,這是某種宣傳手法吧?」

他轉台,跳到十一頻道的新聞。

「……首相小泉純一郎針對銀行業界對新內閣的攻擊做出以下的回應:」女主播姿態端庄的道,「改革是必須不斷推動的,所以我們……」

「咦?對不起!」主播突然驚慌道,「現在插播一則重大消息,揚鳳軒的小開千條北朝在其百貨公司北條千歲,嗯哼,對不起,是北都千歲的開幕典禮上離奇死亡,現場的圍觀民眾似乎都目睹了整個死亡的過呈,川流銀座目前充滿了恐慌的人群,本台的特派記者已經到達現場,接下來由織手記者為各位進行實況轉播。」

畫面切換,來到川流銀座的東側入口,螢幕一直上下跳動,大概是攝影師扛著攝影機跑步。

「各位好,我是織手。」穿著整齊西裝的男子拿著麥克風邊跑邊說話,他的身邊不斷有人捂著嘴巴往商店街外面跑出去。

「對不起,你可以接受我們的訪問嗎?」織手抓住一個快步跑過的年輕人問道。

「問什么東西?」年輕人驚魂未定,無暇去注意自己的口氣。

「請問前面的狀況怎樣?」織手問道。

「狀況?他媽的!」年輕人吼道,「滿地都是血!還什么狀況!那個什么北條還北都的被切成一塊一塊的,他媽的,我再也不來了!」說完,年輕人轉頭就跑。

織手緊張的面對鏡頭,「根據這位民眾的說法,似乎千條北朝已經不幸身亡,我們立刻往現場移動。」

攝影機晃動不止,畫面不斷往前推進,路邊有很多女性蹲著發抖。

嗶!畫面消失,白色的電光在螢幕上緩緩淡去。

敦治轉過頭來,京子捉著遙控器的手不斷發抖。

「京子?」敦治看著京子鐵青的臉,問道。

「不聽話的……」京子喃喃自語,敦治握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了?京子?」

「不聽話的都會死掉!」京子大喊,她抓住敦治的手臂,眼神里面充滿了恐懼,「怎么辦?我有沒有不聽話!我有沒有不聽話?」

「京子!你冷靜一點?怎么回事?」敦治也緊張起來。

電視被同一病房的其他患者打開,畫面上是用黃色的禁止進入塑膠布圍起來的舞台,地上一大灘深紅色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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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打開電視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電視機里面每一個頻道都在重播第十三頻道的現場影像,但是幾乎整個畫面都是馬賽克。

黑色的馬賽克緩緩往舞台的地板移動,人們驚慌的喊叫和奔跑的腳步聲變成它的伴奏。

清香看了一眼,便把電視關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她們〞的傑作。

惡夢的簾幕已經拉開。就算百般不願,演員都要一個個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