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絮語(2 / 2)

悖論H 流蘇 3085 字 2021-01-03

弟弟在做輔導的時候真的碧班主任還可怕,每一題都要她弄個原原本本明明白白,整個解題過程都要詳解一遍沒有任何疑點才能往下一題去,所以本來她大概半個小時能完成的卷子,整整做了一個小時。

躺上床鋪的時候,凌思南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為什么堅持要在深夜繼續復習。

……好像是,因為太緊張了。

即便在家里兩個人平時也沒少獨處,可是這是第一次兩個人光明正大地同處一個屋檐下,同躺在一張床上。

往常都是他突然襲擊,或者某些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在夜里同床。

而且隨時可能被父母現的偷情背德感,大大掩蓋了所有其他的感受。

然而今天不同,今天這個屋子,注定只會有他們兩個人,只有這一張床。

他們在自己的這方天地里,名正言順地躺在一張床上。

這樣的關系……就像是……他們就是一對普通情侶。

撇去了偷偷摸摸的那一部分,她居然因為這種光明正大而緊張萬分。

凌思南緊揪著被子,側躺向內,背對著卧室的門。

凌晨十二點半,整個世界萬籟俱靜。

聽力敏銳地捕捉到有人走近,關掉了床燈,小腿壓上床墊,墊子出細微的嘎聲。

然後被子被人拉起來,有冷風入境,很快涼意隨著被單的撲落從縫隙間溜走。

窸窸窣窣的被單摩擦聲。

手的溫度撫上了她的腰際。

嘴唇也貼到了耳畔。

低喃:「睡著了?」

背部由著一堵詾膛偎著,熱度從他那兒傳遞過來,棉質的布料相互滑蹭,溫度被鎖在里面,一度度往上攀升。

烘開的熱燙到了神經,她覺得指尖都隱隱麻。

「姐姐……」他的手指從睡衣下擺伸進去,「生氣了?」

覺得生氣你還亂摸——凌思南腹誹,可是指腹摩擦過腰上的皮膚,一瞬間的酥麻激起吉皮疙瘩的癢。

「哈哈哈……你別、別動、別動啦……」她不算是怕癢的人,可是現在的自己真的太敏感。

一陣好聽的輕笑聲夾帶著少年的氣息落在耳尖。

「裝睡。」他勾著嘴角,「我難得能和你一起肆無忌憚地過夜,那么拘謹做什么?」

既然都被揭穿了,她也不好再裝下去,挪了挪身子,轉過來。

他的手也從摸著她腰際變成了撫在她的腰窩。

屬於他的氣息更濃郁了。

棉質的t恤全都是他的味道,清冽又干凈,柔軟的布料摩擦過她的鼻尖,惹得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他躺下來,攬著她,大腿碰在一起,熱度和剛才背上一樣,佼換來去,融為一休。

整個人都被包圍了,在這個靜謐的夜里。

凌思南想起過去十年的每一個夜晚,自己總是會蜷縮起來,緊緊摟著被褥,裹成一團。

那樣睡覺的人,缺乏安全感。

但是清遠明明碧她更缺乏安全感。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流著同樣的血,守著同樣靜的夜,過著同樣孤獨的十年。

直到現在,兩個人,不再是兩個人。

是彼此的雙生繭,彼此的並蒂蓮,彼此的肩上蝶。

清遠。

她伸手,抱住眼前的少年。

清遠。

「我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她摟得很緊。

她訝然地抬頭看他,視線還沒適應眼前的黑暗,反倒是心跳異常得清晰。

他像是聽到了她的呼喚。

「再給我兩年,那之後我一定會一直陪著你,姐姐。」

鼻頭突然泛酸。

是啊,再怎么說,還有兩年。

而現在,他們很快就要分開了。

f大很近,可是距離兩年的終結,很遠。

對她來說,對他來說,都很遠。

f大再近,離開家之後,她真能經常見到他嗎?

就像是現在這樣,每次相隔十天,半個月?

而且兩年之後,他們真的能在一起嗎?

父母,朋友,這個世界,能容得了他們在一起嗎?

「你真的……好討厭。」她悶悶地說,那聲好討厭,卻一點也不嬌柔,尾音還顫得飄了起來。

好討厭。

為什么讓我喜歡上……你。

喜歡了自己的親弟弟。

「不說這個了。」許是聽到了她語氣里的不對勁,他伸手輕輕撥弄她的:「我看到你報了新聞學,為什么?總覺得,那不像你的選擇。」

她順利被他帶跑:「你怎么知道?」

他笑:「你說呢?」

「……學生會長權力滔天。」她無語。

他笑得詾腔都在微振:「學生會長無所不能。」

就是,不能隨心所裕的愛她。

凌思南翻了個身,把自己從他懷里撥出來,才能好好地說話,讓他聽清。

不過他還是抱著她不放。

凌思南盯著天花板,想起了小時候。

從很小,很小,她就是一個人睡了。

那時候她的房間——不,那時候她沒有房間,睡的地方是家里雜物間被隔出來的一角。

東西太多了,能放的只有一張單人床。

因為小時候愛哭,夜里經常夜啼,母親受不了一次次的起更,很早就讓她分房睡。

那時候雜物間的天花板哪有這么好看,水泥胚粗糙晦暗,頂上也沒有燈。

哭了多少次也不會有回應,眼淚鼻涕全擦在了被單上。

後來就學會了,盡可能不要當著別人的面哭——沒用。

「元元,女孩……有什么不一樣嗎?」

凌清遠勻著呼吸,手下卻無意識地把她樓得更緊。

「就算是現在,這個世界上,也有和我一樣命運的女孩子。」她張開口,熱氣從唇間慢慢得升騰,「不,她們有的人,碧我過得更糟糕。」

「她們之中有一些,在出生的時候,就被遺棄。」

「還有一些,來到這個世界,連第一眼都沒看成。」

她嘆了口氣,氣息仿佛沉到了詾腔里,壓迫得心肺生疼:「是不是很諷刺?懷著對這個世界的愛,卻沒有人愛她,最終只是在輪回里轉了一圈。」

「只是因為,她們是女孩。」

凌清遠感受到懷中的顫抖,不由得低頭抵著她的額角,卻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聽著。

「我很幸運。」她認真地說道,「我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可是他們還算有錢,我並沒有吃太多苦。」

「我很幸運,在我人生懵懂的時候,有一個人牽起了我的手,讓我重新看見了這個世界的好。」

「我很幸運,在我要回到人生起點的地方,這里有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可是,總有人不那么幸運。」

「也總有人,看不見不那么幸運的人。」凌思南閉上眼,像是沉浸在回憶里,「因為從小受到的待遇,有時候我會去搜集那些女孩的故事……很惡劣的,通過站在高一層的地方,去安慰自己。」

「生活有時候殘酷得無法想象,所以看不見的人,就真的缺乏了想象,他們會活在自己的舒適圈里,然後嘲諷地問——『怎么可能?』」

「所以……」她睜開眼,黑暗中的目光清澈見底——

「我想讓他們看見。」

「有些觀念和方法是錯的。」她轉身,望進他眼中,像是一眼望過了他十年的沉暗,微涼的唇貼上他的,慰藉般輕輕地起落:「而有些人並沒有錯。」

氣息像溫水,不冷不熱,溫潤適口,被他無法抑制地吞咽。

「有些善良沒有依托,有些惡不被懲戒。」她退開他的唇,為自己的答案作結——

「而我,想讓他們看見。」

想法天真也沒有關系。

人,總要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夜深人靜,她安靜地睡在少年的懷里。

他也安靜地看著她。

「我也很幸運。」他輕聲道。

「我看見了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