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與子夜奔(下)(2 / 2)

其實司馬烈在出手之際,已然後悔,力道雖稍稍收回,但強勁駭人的掌風依然毫不延緩的襲向司馬晚晴。但此時又有誰能救那孩子?

裴慕白匆忙回身拉了司馬晚晴的手腕,急速後退。她任他帶她而行,全不在意是否可以躲過父親的掌風。

然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岳中正,他竟然不偏不倚的用身體迎向司馬烈的掌風。「咯咯」兩聲,清脆的骨折聲,在深夜的樹林里聽起來十分詭異。

「中正,你……」岳中正二十年來對司馬家忠心耿耿,現在又為了救司馬晚晴遭此重創。司馬烈後悔出手之余,不知該如何感激他。是他,保住了司馬家唯一的繼承人。

「岳叔叔,你怎么了?」從小到大,除了爹娘,長輩中最疼她的就是岳中正。他雖然不會武功,卻依然奮不顧身的要救她,司馬晚晴忍不住要掉下淚來。是她的過錯,連累岳叔叔受此重傷。

岳中正的舍身相救,連段喻寒也不曾料到。但回想舅舅對司馬烈夫人一直念念不忘,而晚晴的容顏酷似母親,他剛才愛屋及烏,有此舉動,也可以理解吧。

司馬晚晴沖過來要扶岳中正起來,才走兩步,已是一陣天旋地轉。她今夜顛簸勞頓,加上情緒波動劇烈,早已體力不支,胎氣不穩。裴慕白忙托定她的腰,讓她斜靠在他肩頭。

那邊,司馬烈和段喻寒已過去查看岳中正的傷勢。還好司馬烈只出了三分力,岳中正斷了兩根肋骨,內傷倒是沒什么大礙。

「請小姐跟老爺回去,有什么事坐下來好好商量。」岳中正看向司馬晚晴。

「你身體不舒服,先回去吧。」裴慕白也勸說。他知道她看重那孩子,一定不會讓孩子有事。司馬晚晴感激的看著他,他的關懷發自真心,卻讓她無從報答。

他眨了眨眼,意思是「你要謝我,就是沒拿我當朋友」,她呆了呆,隨即領會他的意思。經此一事,她對裴慕白的了解更深一層,或許他是她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吧。

段喻寒見二人神態親密,突然想到裴慕白怎么會說她身體不舒服?難道他也知道她有了孩子?她懷孕的事關乎司馬家的名聲榮譽,自然不會讓外人知曉,可裴慕白怎么會知道呢?這兩人還是有些曖昧吧。

司馬晚晴在裴慕白的攙扶下,走過來,「岳叔叔,都是晴兒不好。你別操心晴兒的事,先好好休息,我這就跟爹回去。」岳中正倍感安慰的看著她。她的容顏舉止總是讓他想起另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那女子曾讓他魂牽夢縈,付出一生的愛戀。

於是,一干人等,迅速趕回烈雲牧場。

司馬烈在一路上想起女兒的倔強,為了孩子不惜一死,不禁動搖了。或許他真的該給她第三條路走。

她要孩子,可為了司馬家的名聲,她必須嫁人,孩子必須有父親。可她又不說孩子的父親是誰。看來他只有硬給她安排一場婚事,唯有如此,才能給孩子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才能讓外人不懷疑孩子的來路不明。

新郎該是誰呢?這人人品要端正,要愛惜她疼她,不計較她為別的男人生孩子,也不會把她未婚懷孕的事泄漏出去。本來司馬烈要找女婿,自然有許多世家子弟、青年俊彥任他挑選,但此時,他卻想不出任何人選。

或許裴慕白是現下最好的人選,看他對她的照顧,應該有非一般的情意。可這么著,會不會太委屈他?

一轉眼,司馬烈看到段喻寒,他注視著司馬晚晴,那目光中飽含關心,卻在她回眸的一刻,迅速掉轉目光。司馬烈忽然想到,整個烈雲牧場,段喻寒的容貌品性、才智武功,都是青年一輩中最傑出的人才。他任命段喻寒為副總管,對他的重用,還在那些年老的臣子之上,也是因為他的卓而不凡。

另外,段喻寒一直以來輔助管理烈雲牧場,對牧場運作極其熟悉,這些都能幫女兒很快成長起來,繼承司馬家呢。

曾經聽下人說女兒和他極為相投,經常在一起,只是最近年紀稍大,才生分了些。看段喻寒的神情,竟是對女兒一往情深的樣子。女兒對他應該也是頗有好感,如果選他,女兒會答應這婚事嗎?

不管怎樣,司馬烈決定還是先和裴慕白好好談談。

一路上,裴慕白感到段喻寒的敵意,更感到段喻寒有意無意間投向司馬晚晴的目光。

他忽然領悟到什么,用「傳音入密」問司馬晚晴,「他是段喻寒?」司馬晚晴驚訝的望著他。他又重復了一次,「孩子的父親是段喻寒?」司馬晚晴默然無語,終於點點頭。

「但是為什么……」裴慕白不是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只是不想她再受感情的折磨,希望能開解她。

司馬晚晴疲憊的閉上雙眼,「不要再提了,好嗎?」傷得太深,所以才不願再提。而傷得深,恰恰是因為愛得深吧。裴慕白仿佛明了她心中的苦澀,不再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