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權握誰手?(1 / 2)

在下一次的例會上,封三又一次在眾人面前陳述利害關系,終於暴露出他的目的,「經錢婆、秦媽媽和陸先生的證明,毫無疑問,小姐不是老爺的親生骨肉。所以小姐根本沒有資格做司馬家的傳人,更沒有資格過問烈雲牧場的事。看在已故夫人的份上,我在此主張,小姐可以繼續做牧場的千金小姐,但不能再管牧場的事。至於小姐的身世,關系到司馬家和牧場的聲譽,大家切不可外傳,以免成為笑柄。」

胡天首先表示贊成,「不錯,我也同意這么做。小姐和司馬家再無關系,牧場的事自然不該再管。但小姐畢竟是夫人的骨肉,我們還是應該好好照顧小姐。」他擺出一副寬厚大方的樣子。

司馬晚晴冷眼看著這兩個唱做俱佳的人。他們誣蔑她的出身來歷,細究起來,是為了奪權。可她不明白,他們可以殺她的父親兄長,為什么不殺她,而只是誣蔑她來剝奪她在牧場的權力?不可能是他們突然良心發現吧。再有,這兩人怎么看都不象主謀,主謀究竟是誰?

或許,在她退出管理牧場後,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就是主謀。她是否應該裝痴扮傻,讓那主謀自動浮出水面?

段喻寒見她不吭聲,淡然處之的樣子,一時倒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她如果相信那些人證物證,她應該為自己的身世傷心,而她如果不信,她會憤怒生氣被人栽贓冤枉。可她現在的表現卻很怪異。這些日子以來,仿佛他算計得越多,越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岳中正輕咳了一聲,「小姐,其實管理牧場,既繁瑣又費心費力,本不是女孩子家做的事。小姐不做這些事,做點別的,也會很快樂的。」他是真心希望她過得幸福快樂。

「是啊,」張老笑眯眯的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姐本來就缺乏管理牧場的天分,女兒家還是相夫教子的好。」他前些日子還鼎力支持司馬晚晴,今日聽他說話口氣,卻是另一番意思。難道他投靠了敵人?司馬晚晴敏銳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如果司馬晚晴是個懶惰、無責任心的人,現在或許會聽眾人的話,從此安心做個賢妻良母。但她偏偏曾立志做司馬家優秀的繼承人。她答允過父親,無論在什么情形下,她都不可以放棄烈雲牧場。她的倔強、執著和永不放棄,從來不曾改變過。關外司馬的產業絕不可以落到別人手中,更不可以落到凶手手中。

久未出聲的趙老嘆了口氣,終於說話,「老朽為司馬家鞠躬盡瘁四十年,今日總算可以退休了。」他自然是相信了敵人的話,所以不再支持司馬晚晴。

「趙老,你老當益壯,何必就此退休?」岳中正明了他言下之意,不免有些可惜。

「老朽年紀老邁,是時候好好休息。」趙老對司馬家雖有留戀,奈何司馬家無人繼承,他只能選擇離開,回去安享晚年。

胡天高興的接口,「趙老這么做,大家都可以理解。小姐你也正該如此,往後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必象以前那樣操心牧場的事,更不必費神給姑爺分憂解難。說實話,我們想享這樣的清福還享不到呢。」

司馬晚晴心中一震,以前她是牧場的主人,要說分憂解難,也是段喻寒給她分憂解難。胡天此話脫口而出,細想卻大有問題。聽胡天的語氣,倒好像段喻寒才是主事人,她反倒是不相干的人。

再看其他人,居然無人對他這話提出異議,連段喻寒也不曾反駁?不祥的念頭,從她腦中閃過。

例會的決定,已經由不得司馬晚晴作主。敵人是奪權嘛,她倒要看看,她退出後,究竟權握誰手,誰是那幕後的主謀。

三天後,司馬晚晴很快聽說牧場上下對段喻寒欽佩有加,一致推舉他做所有大小事務的決策人。

司馬晚晴看到這樣的情勢變化,竟不知是喜是憂。段喻寒在牧場的影響力遠遠超乎她的想象。他的影響力不是因為他是司馬家的女婿,而是他長久以來積累建立起來的。

才干、聲望、智謀,造就他現在的眾望所歸?司馬晚晴願意相信這種解釋。

但她頭腦還是清醒的,她沒忘記還有另外一種解釋——段喻寒是真正的幕後主謀,是殺她父兄,奪了烈雲牧場的罪魁禍首。

這種假設讓她不寒而栗。她深愛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居然是讓她家破人亡的大仇人。但這也有一絲可能,不是嗎?他對她曾經的殘忍無情,她也見識過了。

或者,時間將證明一切。如果段喻寒不是主謀,真正的主謀一定會再耍手段對付他。而如果牧場從此天下太平,再無爭端,那段喻寒十成十就是幕後主謀了。

司馬晚晴在共雨小築外,望著滿天的星星,心中出奇的一片清明雪亮。親如秦姨,愛她的秦姨,也可以說背叛就背叛。這世間的人性本就不值得信任吧。是不是再深厚的感情,面臨利益誘惑時,也是不堪一擊?再真摯的愛戀,面臨利益選擇時,也可以棄如敝屐?

月光下,一個人影靜靜的站在她身後。司馬晚晴看到腳下長長的人影,大吃一驚。她沉思之際,竟完全沒有留意到有人來。倘若身後那人有意傷她,豈非太容易?

身後的人一聲輕笑,「小晴。」那聲音清醇之極。

她回身看時,白衣如雪的裴慕白,挺拔依舊。一年不見,他的臉上平添了些成熟,也更添懾人的魅力。父死、生子、牧場易主,一年內她身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見他,竟仿佛隔了許多年一般。

裴慕白見她神情黯然,瞬間已明白她的心情,卻不想她這么難過,故意說,「怎么?連大哥都不叫一聲?早知道不來看你了。」

她看他開朗的笑,心情忽然輕松了些,「裴大哥。」

「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裴慕白不知該怎么安慰她才好。

「你去樓蘭,事辦得怎么樣?」她覺得他清減了許多。

「那件事還沒辦好,但總有一天,會辦好。」冷冽的恨意從裴慕白的眼中一閃即過。看上去總是開朗快樂的他,也有刻骨的仇恨嗎?

「我的事暫且不提。這次回來,一路聽到許多傳聞,有的話說得極難聽。你知道嗎?」裴慕白愛惜的看著她。曾經高貴無比、純潔無瑕的司馬小姐,怎會如此任人誤會誹謗?他頓了一頓,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我懷疑有人故意造謠生事。」

她笑得慘淡。敵人顛覆她的出身,毀了她的名譽,牧場內外將再無人支持她。他們逼她到勢單力孤的境地,就算她看出端倪想報仇,也會難上加難。

她一五一十,仔仔細細的將近來發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測,完完全全告訴裴慕白。可笑嗎?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牧場,她竟找不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而裴慕白,雖然相處兩三個月,現在又一年沒見,她反而是全心的信任,願意把所有的事和他分享。

她說到最後,還是保留了一部分。她不想告訴別人,她最懷疑的人是段喻寒。裴慕白詢問的目光劃過她的臉龐,她沉默不語。

「伯父死的時候,你在他身邊。再好好回憶一下,伯父還說過什么?」裴慕白始終覺得她敘述司馬烈臨死前的情景有些奇怪。

她凝神細思,恍惚中,父親臨終時的樣子越來越清晰。

「沒用的,爹現在只想好好看看你。」

「你長大了,爹不能再照顧你,以後任何事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嗎?就快是孩子的娘,以後不能再任性。只可惜……可惜爹看不到外孫出世……」

「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