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權握誰手?(2 / 2)

她把那三句話重復給裴慕白聽。裴慕白凝神細思,終於明白是哪里奇怪。司馬烈自始至終只說了三句話。可為什么沒有一句是關於報仇的?他沒有說玄鷹,沒有說殺他的仇人是誰?他為什么不說?

本來司馬晚晴對父親的死,一直極為傷心,所以下意識不願想起父親慘死的模樣。今日為了清楚的告訴裴慕白,她一再的回憶。一剎那間,她的心狂跳,有一樣東西似乎呼之欲出。

有時候,「沒有」比「有」的含義更豐富。一塊木頭,中間被挖掉沒有了,才能盛水裝東西;一副畫,有的地方留白沒有畫,反而更顯錯落有致、意境深遠。一句話沒說完,反而更能引人聯想,做出多種揣測。

而司馬烈臨死前「沒有」說凶手是誰。

「當時,還有誰在場?」裴慕白緊張的問。他也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她雙手有些許顫抖,怔怔的看著他,竟說不出半個字。爹沒有說凶手是誰,沒有叫她報仇,是因為凶手就在他面前,所以他無法說出口。他若說了,凶手隨時可以要她的命。這個人,只有一個,就是——段喻寒。

胡天的話,下意識的把段喻寒看做主人。

短短三天,段喻寒成為烈雲牧場的真正主人。

爹臨死前,沒有說凶手是誰,恰恰是因為段喻寒在場。

還有,凶手殺了她的父親哥哥,為什么不殺當時武功最弱的她?

還有,段喻寒在她十六歲生日的殘忍舉動,是為了逼她離開牧場,好自由進行他的陰謀?

事情一件件加起來,所有的懷疑矛頭都指向段喻寒。可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剎那間,冷汗涔涔而下,心麻木的不願再想下去。她相信他,就象相信她自己。她愛他,甚至勝過愛自己。可他竟然是司馬家的大仇人?

裴慕白見她的神情,仿佛感受到她內心所思所想,「是他?」

她低下頭,宛如一朵業已凋謝的玫瑰,她的精氣神仿佛都在一瞬間被耗盡了。

他伸出手,重重的握著她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把精神和活力傳給她,「是懷疑,還沒有真憑實據。是他,或不是他,下結論都為時過早。」

他是說實話,也是寬慰她。或許這只是巧合?在她心底總是這么盼望的。然而,理智又告訴她,不可自欺欺人,一切讓事實說話吧。

「我幫你。」他注視著她的雙眸,眼神如泉水般清澈。

「不要,」她始終覺得敵人太可怕,她不要裴慕白陷入危險中。

「喂,你忘了我們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故意說的有點氣憤,好像在埋怨她忘了從前結拜的誓言。她的目光漂移不定,就算有這樣的誓言,她也不想他冒生命危險來幫她。

他催促她,「告訴我,我們從哪里入手調查。」他完全知道她心中的顧慮,但他不怕。

她咬了咬嘴唇,終於告訴他,段喻寒在牧場外有個大宅院,可能會有些什么。他笑著擔保,他會幫她查到底。而且段喻寒並不知道他的到來,有他在暗處查探,會方便順利很多。

他真的象哥哥,或許如今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他了。司馬晚晴看著他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暖表情,鼻子酸酸的。裴慕白攬過她的肩頭,迅速抱了她一下,笑了,「我可不是正人君子,你再這樣看著我,我要動心的。」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再抬頭時,裴慕白已經遠去。

司馬晚晴獨自回房,在床上輾轉反側良久,終於帶著深深的疑惑昏昏入睡。

睡夢中,她看到段喻寒的手貼在爹的胸前,看上去好像在給爹運功逼毒。……爹一口鮮血狂噴出來,濺得她的衣裙上點點紅梅,觸目驚心。

「啊!」司馬晚晴猛的坐起,冷汗直流。

「怎么了?」不知何時,段喻寒已經回來睡在她身邊。窗外朦朧的月光幽幽暗暗的照進來,他的眼睛深邃神秘。

他抱過她時,摸到她身上冰涼而微帶澀意的汗水。她這幾天有些心神不寧,或許是在為自己的身世懊惱吧。

「明天叫他們燉些補品,你看你這么虛,又瘦了。」他還是視她如珠如寶,關心備至。

她凝視著他,如果他是凶手,他是不是比世上任何人都可怕。他怎么可以對心愛的人做出如此殘酷的事?他怎么可以一邊殺了她的父親兄長,一邊呵護的摟著她,對她噓寒問暖?

她看他的眼神竟沒有一絲溫柔依戀,是不是在惡夢中還沒完全清醒?他讓她依偎在自己懷里,「我在你身邊,什么都不用怕。」

她怕的不是惡夢,她怕的是事實真相。如果證實他是凶手,她不會猶豫,她一定會報仇,還會奪回烈雲牧場。這是她的責任和使命,她別無選擇。或者,不是他死,就是她死,他們兩個終究要有一個離開人世,這場恩怨才能結束。

或許她多慮了,他對她這么好,他可以為救她舍棄自己的生命,怎么會是凶手呢?她伸手環抱著他的腰,感受他的溫暖。但她還是不由自主想試探他,於是她仰起嬌俏而略顯憔悴的臉,「我剛才夢到爹,爹渾身都是血……」

「別想太多。爹不在,還有我照顧你。」他的嘴角掛著一點點傷感。他是在哀悼司馬烈的去世,還是為了配合她的情緒而偽裝的?她突然想哭,曾經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今時今日,她竟無法分辯他情緒的真偽。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不想讓他看到她的悲哀。他卻以為她還在傷心爹的離去。

「你相信他們的話嗎?」她悶悶的聲音在問他。

「不管你是不是司馬家的女兒,我都會這么對你。」他真的不介意她的出身。她輕輕嘆了口氣,回身趴在枕頭上,靜靜睡去。

當懷疑的種子在心中發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查證。不管真相是怎樣的殘酷,她也決不能害怕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