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淑齡之死(2 / 2)

「可後來,他再也不來看我一眼。我問姚四娘怎么可以見到他。姚四娘就罵了我,我很傷心。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很想告訴他。不管怎樣,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會留我在身邊吧。可是我錯了,大錯特錯。」淑齡漸漸趨於冷靜,仿佛在敘述別人的事。

司馬晚晴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攥緊,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強烈的痛感讓她更加清醒。段喻寒,不僅害了二哥,還害了淑齡。不愛淑齡,為什么還要抱她,為什么還要有孩子,為什么還要讓她傷心。只要他自己是快樂的,其他人的痛苦都可以視而不見嗎?

「不知怎么,你父親知道我有身孕的事,要接我到牧場住。本來我不想來,可一想到在牧場或許能看到他,我就決定來了。臨行前,姚四娘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可笑嗎?他那晚要我,是因為我哭的樣子象你呢。」

「更可笑的是,我還不死心。在你們婚禮前,我終於用錢賄賂了他的手下,帶我去見他。我告訴他孩子的事,他卻根本不理會,說他不要孩子,還警告我不許多說話。那一刻,我是真的心寒了。我倉皇回到牧場,不敢出去,我怕他殺了孩子。但我終究還是逃不了。那天走在路上,被地上的樹枝絆得摔了一跤,孩子生出來就死了。」淑齡木然的說著。

徹骨的寒意籠罩著司馬晚晴,她打了個冷戰。那個孩子沒了,是上天不想孩子出世,還是段喻寒派人做的?他對冰兒的疼愛並不在她之下,他怎么會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呢?

淑齡目光有些呆滯,心灰意冷之極,「是我害了你二哥,所以上天要懲罰我,把孩子帶走。就算我念再多的經,佛祖也不會把孩子還給我。」

司馬晚晴憐憫的看著她,輕聲說,「不關你的事,段喻寒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淑齡偏頭漠然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段喻寒不愛她,完全是因為司馬晚晴的存在啊。

一個念頭突然如閃電般劃過司馬晚晴的心頭,她會不會說謊,她會不會因為忌妒,所以刻意挑起她對段喻寒的仇恨?

淑齡好像清楚知道她的疑惑,「我是有點恨你。但你畢竟是在我之前遇到他的,我無話可說。你奇怪我為什么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或許因為我還是恨他。我就是想看看,你對他刻骨的仇恨,他該怎么化解。我就是要看看,他若是親手殺了你,會是怎樣的心痛;或者,你把他傷得遍體鱗傷,讓他一輩子痛苦後悔。」說到後來,她已有些神經質,嬌柔的臉龐竟有些扭曲。

司馬晚晴忽然沖她一笑,笑得讓人覺得可怕,「你放心,上天是公平的。佛祖會還你一個公道。無論怎樣,都會讓你滿意。」

淑齡望著她,忽然又喃喃自語,「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這些,只恨自己太軟弱,沒有勇氣去找你。今天你來得正好,了卻我一樁心事。我也可以安心的去找你二哥,請他原諒。」

司馬晚晴看她絕望的眼神,竟象要尋死的意思。忽然覺得整件事中最可憐的就是她。她是單純得不諳世事,卻愛了不該愛的人,更被他利用,做了生平唯一的錯事。她如今什么都沒有,父母、愛她的男人、她愛的男人、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個棄她而去,剩下的只有日復一日倍受良心的譴責。

司馬晚晴不知該怎么勸慰她才好。淑齡卻不再看她,拿起佛珠,喃喃念經,仿佛在向佛祖懺悔,又仿佛在超度自己。

司馬晚晴嘆了口氣,終於出門回去。

見了淑齡,解開了心中的一個疑團,可胸臆間的壓抑苦楚卻漸漸擴散到全身,乃至周圍的空氣中。她默然走到母親的靜齋,給裴慕白留了字條,放在凈瓶中,匆匆回共雨小築。

沖到司馬冰的搖籃邊,她抱他在懷里,眼睛剎那間濕潤了。為什么明明有了心理准備,獲知事實,還是撕心裂肺的痛!

淚珠不受控制的滾出來,她拚命用手拭去,卻陡然發現,那淚竟是冰冷的。她是在為為他流淚,還是為自己,抑或是為了孩子?

司馬冰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的望著母親。粉嫩的小手伸出來,摸索母親美麗的臉龐,好奇的玩弄著那濕濕的水,隨即笑嘻嘻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頓時淚水的苦澀弄得他哇哇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驚醒了司馬晚晴。這個時候,她應該慶幸發現真相,而不是在這里軟弱的哭泣啊。司馬家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信念,再次提醒她,她絕不可以放過段喻寒。她要知道所有的事實,然後,就算最後她死了,就算最後司馬冰是最可憐的孩子,她也絕不會饒過他。

一個時辰後,牧場里發生了慘事。淑齡姑娘在房中自縊。一時間,眾人都說她是因為對司馬暉一往情深,所以才追隨而去。

段喻寒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愣了一下。那個哭起來小嘴微扁象極司馬晚晴的身影,從心頭一閃而逝。淑齡的突然死亡,有些不尋常。但她的死,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吧。他吩咐下人厚葬,便不再理會。

直到第二天有人跟他匯報,司馬晚晴去過淑齡的屋子,他才重視起這件事。他不知道司馬晚晴見淑齡時,淑齡是生是死,淑齡又說過些什么。但司馬晚晴去見淑齡,這件事總是有些古怪。

也許因為他殺了太多司馬家的人,如今面對司馬晚晴,曾經的親密無間仿佛也要一點點的消耗殆盡。縱然他是一心一意對她說笑關懷,也放不下那份濃重的戒心。

她的一舉一動,他仍然時刻關心,只是其中的愛意越來越少,好像更多的是監視的意味。這是他不願意見到,卻不得不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