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願者上鉤(1 / 2)

絢爛朝霞,艷光傾天而下,凝碧的西湖水連綿不斷,漾起一池光華。

溫煦的晨曦,毫不吝嗇的灑在靠岸的綉舫上,映照得白玉珠簾晶瑩剔透,柔亮的光越發輕潤動人。素手纖纖,撥開奢華的珠光,司馬晚晴微一遲疑,起步上岸。

湖邊,一襲雲紋黑裳,悠然垂釣。玄黑,沉靜凝重,那漫天的煙霞,滿湖的光華,仿佛俱被這黑壓得輝色頓斂。風乍起時,他的衣發飄揚,渲染上璀璨的色澤,張揚的散發著狂狷懾人的霸氣。他的面容卻隱在灰暗的影子中,讓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師兄何時到來?」她克制住內心的不安,微笑著走過去。和風中,她的淺笑如楊柳新芽,清雅怡人。

「昨夜你睡得很好,不想叫醒你。」盛希賢貌似不在意的回答,讓她一陣心驚肉跳。原來昨夜不是夢,那微帶涼意的手指,曾纏綿的掠過她的眉間;那溫熱的氣息,曾撩撥起她的衣袖;甚至,那手還給她掖了掖被子。她以為那是幻覺,卻原來不是!

「昨天聽說了最新消息,當然睡得好。」她無意涉及曖昧的話題,只想和他談合作的事。

「其實,他最大的弱點是司馬冰。」盛希賢掃了她一眼。如果是他復仇,他首先會從司馬冰入手。「其次是岳中正。」

司馬晚晴笑意頓收,「晚晴自會報仇,請師兄配合即可,不敢勞煩師兄多費心。」語聲冷若冬雪,更堅定無比。冰兒是她最寶貴的人,岳叔叔待她親如慈父,她絕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傷害他們。

盛希賢敏銳的捕捉到她唇邊一閃即逝的怒意,玩味的思索著。她,最大的弱點,也是司馬冰!

「我不會連累無辜的人。」司馬晚晴好像在告訴他,也象在說給自己聽。她不會為復仇不擇手段,更不會失去理智和原則。

「如畫也是無辜的,你還不是送她去。」盛希賢略帶諷刺的說。如果她真的不想連累別人,就根本不會和他合作。在她眼中,他和她始終是互相利用,沒有感情,所以她不在乎聖武宮人的付出和犧牲吧。

她怔了一怔,「她不會有事。」盛希賢聽她如此肯定的回答,莫名的不快自心底升起。她肯定的,是段喻寒對她的愛嗎?愛到對相似的人也不忍傷害?這個女子,利用段喻寒的愛,作為報仇保存實力最大的砝碼。誰說她善良?只怕愛她的人,在這場復仇斗爭中,都會被她逼得心碎神傷,還心甘情願!

「這半個月,她在那邊過得不錯。他雖然沒給她太大的榮華富貴,也沒有為難她。就是時常要她跟在旁邊,做點磨墨、斟茶的事。」她的語調不知不覺降低,神思有些游離。想象中,段喻寒和如畫在一起的情形,是否和諧快樂?他心中最渴望的,也是她心中最渴望的。所以她肯定,他會留下如畫。因為她的十四歲,是彼此生命中最純潔燦爛的日子。

「聽說,他下令再也不要送人去牧場。」

「這是好事,至少說明如畫已經讓他很滿意。」她不假思索的說,轉眼瞥到盛希賢眼中的嘲弄,心中一凝。他想說的是,段喻寒很可能會移情於如畫?

司馬晚晴定了定神,「我的目的,是如畫成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其他的,都不重要。」她不在乎,既然要報仇,還會在乎段喻寒是否一直愛她嗎?

盛希賢飽含深意的笑了,「我告訴過如畫,要討他的歡心。所以,就算要她獻出身體,她也會毫不猶豫。」他要借這話刺醒她。報仇,就絕不要再留戀那個人。段喻寒,除了是她的仇人,什么都不是。

「我相信如畫,她會成功。」司馬晚晴莞爾一笑,臉上的肌肉卻控制不住的有些僵硬。時至今日,她還是不能接受段喻寒和別的女子過於親密?她暗自嘲笑自己的痴傻。

「聽說,他不讓如畫踏入共雨小築半步。」她的勉強,落在他眼中,不快之意愈來愈濃。他故意說得慢條斯理,只想再試探她對段喻寒的心意。

司馬晚晴沒有他想象中的喜悅,只是自然的答著,「他還要查證。」她一早猜到,除了她派去的人,盛希賢必定還派人潛伏在烈雲牧場,向他報告最新消息,果然不錯。牧場的事,他比她知道的還要詳盡些。

她的話很簡單,卻恰恰是事實。這幾天,烈雲牧場確實在追查如畫的來歷。這事,底下人還不曾向她匯報呢。

盛希賢看她平靜自若的模樣,竟不由嘆了口氣。這世間,最了解段喻寒的人,莫過於她。和她同盟,在他,是正確的決策。只是,他要的不止是半個烈雲牧場,他還想要她的真心。這樣的想法,是否太過貪心?

「假以時日,他會更親近如畫,到時候,第一步就成功了。」她純凈的雙眸,並無絲毫暴戾之氣。即便是暗地里算計別人,這種不光明正大的事,由她來做,居然也給人大義凜然的感覺。

「第二步,要做什么?」她的復仇計劃,盛希賢已不想打亂。

司馬晚晴恬靜的笑,風致嫣然,東升旭日的明亮仿佛也為之黯淡,「讓他離開牧場,到杭州來。」只要段喻寒離開烈雲牧場,對付起來就會容易許多。

她的美讓盛希賢有些目眩神移。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好好收藏起來。可她,愛也好,恨也好,心心念念的只有段喻寒吧。

「杭州他未必會來,蘇州還有點吸引力。」盛希賢淡淡的答了一句。蘇州?司馬晚晴最先想到的是裴慕白。江南裴家的倚天山庄就在蘇州,只可惜,九年前所有的房屋花木皆被燒毀。據聞,裴慕白重建倚天山庄即將竣工,到時大宴賓客,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十之八九都會前去道賀。段喻寒,是否對裴慕白還有敵意?是否想從裴慕白身上得知她的下落?

怎樣都沒關系,司馬晚晴摸出懷中的白泥隨手把玩著。杭州,段喻寒娘親的長眠之地,西湖旁的雲來居更是孕育司馬冰的地方,他這么重感情的人,一定會再來杭州。只是這些,她沒必要告訴盛希賢。

纖長如玉的手指,揉、捏、團、搓、接。很有趣,自從盛希賢教了她易容術,她每天早上除了在自己臉上塗塗捏捏,也喜歡上隨意塑造白泥的感覺。

她的手法,越來越精煉純熟,即使是在沉思中,隨手捏過,那團白泥也會很快有了雛形。只是,每次都尚未完全成型,她就壓扁揉圓,重新來過。她的手,靈活無比,卻如著了魔一般,塑造出來的永遠是一個模樣,俊逸脫俗的輪廓,孤傲倔強的姿態,那刻骨銘心的人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