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重歸故里(1 / 2)

翌日清晨,司馬晚晴拿了收拾好的包袱遞給裴慕白,用傳音入密道,「帶他回江南,隨便什么地方避避就好。包袱里有些銀票和衣服,你們一路小心些。」

「不想殺他報仇了?」

她纖眉舒展,平靜的笑,「讓他走,對大家都好。我不會再執著些什么。」既不執著的恨,也不執著的愛,從此以後,他是他,她是她,兩不相欠,各不相干。這就是她要說的?

裴慕白不接包袱,「他不會走,我也不會。」

「慕白……奪回牧場是我的事,也算我報答司馬家的養育之恩。你和寒,我總希望你們平平安安的。」她未嘗不明白他深藏的情意,卻寧可自己不明白的。

裴慕白堅定的望著她,「你忘了,我答應過司馬伯父,要照顧你幫你的。何況,我們發過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慕白……」深深回望,鼻子有點酸酸的,她一時無語。世上唯一一個,對她只會付出,不求回報的男子,為什么她沒有早些遇到呢?

輕咳兩聲,段喻寒走到二人身邊。看裴慕白的專注神情,再看她美目中隱隱水氣氤氳,他不由皺了皺眉,攬她過來,「怎么要哭了?」

她輕輕讓開他的手,「你們就要去江南,我有點難過罷了。」

「誰說要去江南,我又沒答應。」段喻寒隨手幫她扶了扶雲鬢間搖搖欲墜的玉釵。

「總之,我已經決定了。你們准備起程就是。」她知道再怎么說,他二人也是不肯走的,當下也不多話,只一瞬不瞬的看著這兩個曾和她最親最近的人。今日一別,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小晴,」裴慕白還要開口,她已先發制人,並指連點他周身十大穴道,再伸手一托,將他放在椅子上。

偏轉頭來,她笑了笑,寂寞而決然。段喻寒心頭一凝,曾幾何時,她居然用如此冷靜得近乎殘酷的眼神看人?

「晴,你要怎樣我現在也反抗不了,但我真不想就這么離開你和冰兒。」段喻寒輕輕握起她的手。雖近初夏,天氣漸熱,她的手卻冰涼如大理石。

她微微低了頭,好似在認真考慮他的話。小巧耳垂上的碧玉耳墜,盪秋千般搖來晃去,那醉人的煙柳翠色映了白皙如玉的頸項,嬌麗不可方物,讓他著迷之余更是戀戀不舍。

忽而抬頭,她定定望了他,好想把他的一個皺眉一個輕笑永遠刻在心中,「待會兒,我會叫人來送你們去江南。或許……我該再點了你們啞穴,省得你們在路上亂說話。」隨即依樣葫蘆,將段喻寒點了穴,放在另一張椅子上。

仔細幫他們整理臉上的人皮面具,直到毫無破綻,她這才滿意的笑了。

「晴,你真要這么做,我無話可說。可你總得告訴我,你打算怎么對付胡天,這樣我才能放心離開。」段喻寒語調極其無奈,倒似已接受她的安排。

「你放心好了,等這里的事有個了斷,我自然會讓冰兒去看你。」她從懷里取出把象牙小梳,散開段喻寒的發髻,溫柔的梳著。

不知怎的,裴慕白有種不祥的預感,和段喻寒對視一眼,均心下一驚。

「你還要和盛希賢合作?」段喻寒悶悶的問。

「有何不可?」

「我早告訴你,離他越遠越好。」心臟處那根久未發作的針忽刺得他錐心的痛,段喻寒深吸一口氣,「你以為聖武宮怎會有現在龐大的勢力,不是靠什么仁義禮智信,也不是靠什么以德服人。他這樣的人,是不會為了你放棄自己利益的。」

她細心的幫他束發,抿嘴淺笑,「梳好了。」好像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段喻寒強忍了痛,急促的道,「在某些時候,他和我,是一樣的。他會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掃除一切障礙,獲取最大利益。就象我當初,一心報復,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顧,就算明知你最終遲早會發現真相,遲早會恨我,我還是那么做了。」

她斜瞥了他一眼,只覺得那話分外刺耳。他親口說了,再怎么愛她,再怎么把她捧在掌中小心呵護,終是敵不過一個「恨」字。所謂生死相許的愛,是可以被他丟到一邊的。

「不過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原諒我,回到我身邊,所以我並不後悔曾經做的事。」段喻寒語調一轉,滿是篤定和得意,「你要我走,是舍不得我受傷,對嗎?」

她陡然變色,倉皇退開兩步。

「舍不得」,他說的沒錯!她再怎樣告誡自己,也無法收回對他的愛。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什么都在他計算之中。從開始計劃報復,他就已料到結局會是這樣。他算准了,她全身心的愛他,就算知曉真相,還是不忍殺他報仇,所以他才敢那樣肆無忌憚的殺人、乃至侵占司馬家的牧場!他居然到如今還無絲毫悔意!

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過他,不再計較那仇恨,他偏又說這話,滿心的刺痛,激得她怒氣上涌。一瞬間,她只想一掌打過去,好讓他知道司馬家的人不會白死。

裴慕白見她神情陰晴不定,一雙水眸中盡是殺氣流動,不覺冒了一身冷汗。

她卻在轉眸看段喻寒的一剎那,斂起那份蠢蠢欲動的殺意,冷冷的開口,「你錯了。我要你走,只不過想等殺了胡天後,再好好折磨你,才消我心頭之恨。你欠我的沒還清,我又怎會這么輕易放了你?」

段喻寒深深看著她的臉,那唇,那眉,那眼,心底既溫暖又憂傷。她的話再怎樣冷酷無情,都不過是一種面具,一種掩飾。他能看透她漠然下的悲憤,更真切體味到她心間的痛苦。

「要揭穿胡天,很簡單。只要你死而復生,種種謠言自然不攻自破。你既是欠了司馬家的,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幫司馬家奪回牧場。至於你會不會落到胡天手上,就自求多福吧。」她從容的繼續說著。既然他這樣惡劣,她又何必顧惜他的性命?

段喻寒欣然應道,「能和你一起並肩作戰,我求之不得。」

她犀利的目光直逼過來,「你又錯了,你我之間不是『並肩作戰』。你要做什么,怎么做,都要聽從我的安排。」

段喻寒沉默不語,痴痴的看了她,無論怎樣,只要她讓他留下就好。

她迅速解了裴慕白的穴,快步出門。身後,幾縷晨曦竟是一片昏黃黯淡,一種濃重的絕望籠罩了她的背影。

奔至自己屋內,她終控制不住的彎下腰來,狂噴血箭。剛才急怒之下,心隨意動,擎天無上心法的霸道內力已發至指尖,可最後那一刻,她硬生生逼回那可怕的力道,唯恐收勢不及,真要了段喻寒的命,卻是反攻自身,深受其傷。

下意識的選擇,依然是愛他勝過愛自己。舔了舔唇,透心的腥甜,她忍不住嘲笑自己太痴傻。

那邊,裴慕白解開段喻寒的穴道,無奈的瞪著他,「才和好些,你又何苦故意激她?」段喻寒不答話,只瞧了門外有些出神。眼下形勢危急,只要能留下來守在她身邊,幫她,他並不在乎她恨不恨他。即便他日真的死在她手上,他也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當日午後,司馬晚晴命封三等收拾行裝,立刻起程,目光掠過段喻寒時,卻是清清冷冷,陌生得很。裴慕白屢次用傳音入密對她解釋段喻寒的用心良苦,她也並不答話,只待在馬車里,極少露面。

三日後,一行人等終於離烈雲牧場只有十里之遙。她命眾人在客棧歇下,又和封三等談了,隨後才來見段裴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