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翻手是雲(1 / 2)

大紅一色的銷金撒花帳,襯得酣睡中的司馬晚晴雙頰紅粉緋緋。一縷黑亮的發絲,頑皮的纏繞了盛希賢的手指,他不由一笑,小心的把它取下。看身邊人兒海棠春睡的美態,第一次,臨近巳時,他還是懶洋洋的不想起身。

昨夜的旖旎如夢似幻,他終於一步步走進她的心。雖然她除了被動的接受他的吻,仍不願和他怎樣親近,可他一點都不介意。原來愛一個女子,只要她在身邊,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會快樂非常,怎么從前他沒發現呢。

憶及昨晚她說的話,他迅速穿衣下床。如今所有的人,不過都是以牧場為目標,在下一盤棋。可在他眼中,操縱整個局勢的只是他和她、還有胡天,其余人都是棋子,段喻寒也不例外!匆忙的,他出了門。他絕不允許自己因沉溺溫柔鄉,誤了正經事。

半晌,司馬晚晴悠悠醒來。意外的,在他身邊,她睡得很安穩。這是否表示,她已不知不覺信任了他?起床梳頭,對著菱花鏡里那面染桃花的美人,她勉強笑了笑。也許,以前她是太執著了,若能放下「執著」二字,她的天空還很廣闊。隨了時間的流逝,再厚實的烏雲也遮蔽不了煦日的光芒,不是嗎?

很快,她見到了凌珂舟。和這位名滿天下的一代神醫細談良久,她終於長舒了口氣。為了每個她關愛的人,為了每個死去的人,她會傾盡全力做到最好。

翌日清晨,被關在牧場地牢里的段喻寒總算醒了。在一旁照顧他的,是江如畫。

暈厥前的情形清晰在目,他環顧四周,已明了自己的處境。胸口熱烘烘的一團氣,郁積不散,好像隨時要爆炸般難受,隱隱還有些微刺痛,奇異的在胸臆間流動。此刻,他不折不扣是個階下囚,又失了武功,身體難受之極,可他還是淡淡的笑了。自十五歲以來,他自信能忍受並戰勝一切苦痛。除了晚晴,天下間再沒任何人和事,能傷其心神,讓他為之沮喪、黯然了。

「公子,你該餓了。」江如畫忙命人端了白粥小菜進來。

他漠然瞥了她一眼,「盛希賢叫你來的?」

「是。宮主吩咐如畫好好侍侯公子。」

「我睡了多久?」他動動四肢,無力感已消失,看來那迷煙的作用已解除。

「公子睡了一天兩夜。」

「晚晴怎樣?」

「夫人很好。」回想適才隱約聽到宮主在吩咐給夫人准備舞衣,江如畫有種不妙的預感,卻不敢說出來。

「說謊!」他迅速捕捉到她蓄意躲閃的眼神。

「如畫不敢。」

鐵鏈聲響起,門突地被推開。厲冽樂悠悠的進來,「段公子醒了?那最好不過。宮主在萬喑堂設宴,請段公子過去。如畫,伺候梳洗更衣。」瞧了瞧桌上的白粥小菜,大笑了出去,「段公子先吃點東西為好,在下恐怕你到了萬喑堂,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段喻寒也不在意他的話,只在心中默默分析當前形勢。

「公子,你想救夫人,請千萬保重身體。」端了粥菜,江如畫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你知道些什么?」他一震,直盯著她。眼前的少女,一臉的關切,她居然是偏幫自己的?

「沒什么,宮主一向疼惜夫人,應該……應該不會難為夫人。」

她不說,定然是晚晴有不好的遭遇吧。他接過粥菜迅速吃了,又任她幫他整理儀容,這才出門。

厲冽在門外見了他,嘿嘿直笑,一路帶兩人往萬喑堂去。段喻寒暗覺奇怪,他武功全失,盛希賢為何還要派厲冽這樣的高手來押送他?

萬喑堂內,盛希賢和胡天各坐了主位,下面一美女正自彈琵琶,邊歌邊舞。見他進來,盛希賢粲然一笑,由衷贊道,「久聞段公子風采卓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前次在西湖離得遠,如今他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段喻寒的容貌。想象中,晚晴是個小女孩時,定然是常常望著他這樣姿容絕麗的人發呆吧。

「宮主謬贊。段某到杭州,本欲前去拜會,豈知雜務纏身,竟錯過了。今日能相見,也算命中注定躲不開的緣分了。」段喻寒笑吟吟的回應。

「哈哈,可不管在杭州還是在萬喑堂,宮主坐的都是主位。段公子到底是棋差一著了。」胡天笑如狐狸,話中滿是譏嘲之意,「原本胡某十分擔心地牢里陰氣太重,有傷身體,如今見段公子依然容光煥發,胡某總算放心了。」

盛希賢自飲了一杯,「段公子請坐。」段喻寒強抑了胸口熱騰騰的難受,若無其事在客位坐了,要看他們耍什么花樣。如畫恭敬的侍立在旁。

「啟稟宮主,江姑娘已到。」「帶她進來。」

大門處,四名侍女擁了一個裊裊娜娜的身影漸漸近來。那身影被一襲素綃層層裹了,瞧不清面容。盛希賢微一示意,侍女們悄悄撤下素綃,退了出去。

她靜靜而立,舞衣緋紅,薄如蟬翼,隱約透出里面曼妙玲瓏的曲線。那容顏體態,赫然是司馬晚晴,可她直直的看著盛希賢,竟不曾瞧段喻寒一眼。

盛希賢招了招手,她款款上前,依偎在他身邊。「寶貝兒,有貴客在座,你獻舞一曲,可好?」他愛憐萬分的摟了她。「是。」她嬌滴滴的應了。

清脆鳴響,適才歌舞的美女退到一邊繼續彈琵琶。其聲嘈嘈如急雨,切切如私語,如和風細雨般包圍了晚晴。

一抹火紅破空!緋紅長袖前揮,如艷蝶震翅,游龍翻飛。收袖,再隨樂聲起舞,影若炫霞,翩若長虹,連綿不絕有如行雲流水。琵琶聲密密如織,她的舞也驟急。長袖在空中縱橫,滿屋都是閃爍迷離的紅。幻化的紅影,如滿山遍野盛開的桃花,美不勝收。

眾人俱有些目眩神移,段喻寒已陷入深思。她舞步輕盈靈動,顯然武功尚在,可她怎會聽從盛希賢的吩咐?是他們拿岳中正,拿自己要挾她?還是象巴摩克那樣,她中了移魂大法?

琵琶聲驟止,紅影也驀地停下。舞衣凌亂,薄衫半掩酥胸,雪白的胴體若隱若現,那勾魂奪魄的美幾乎令人窒息。

「段公子,這舞如何?」盛希賢大步下來,攬了晚晴回座。

「絕世好舞。」段喻寒淡淡答道。

「這妙人兒又如何?」盛希賢輕佻的撥弄著她的耳墜,她乖巧的依在他身側。驚艷,他不曾想到她的舞姿如此冠絕於世。他願意用一生時間來愛護的人,果然是世間的極品。

胡天已鼓掌大笑起來,「這位江姑娘舞姿獨步天下,胡某十分欣賞。哎呀,仔細看看,她長得和司馬晚晴還真象,若是外人見了,只怕很容易就認錯。」轉頭沖段喻寒道,「不過段喻寒的妻子又怎會淪為賣笑獻舞的舞姬?你說是不是?」

所謂小人得志,大約就是如此。深吸口氣,段喻寒告誡自己切不可意氣用事,一定要細察各方面因素,再尋機會反擊。

「我……我姓江?」司馬晚晴有點不安的問著。

「是啊,你姓江。」盛希賢答了,隨手指向江如畫,「站在那里的,是你妹妹。」

司馬晚晴極目看去,嬌怯怯的笑了,「我和妹妹長得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