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1 / 2)

提到「鬼華佗」母陰澤的名號,稍有閱歷的江湖人無不知曉,此人號稱已有上百歲,不知是何方人士,首度為江湖人所知,是在苗疆的邪派五鬼道,擔任長老,一甲子前五鬼道滅亡後,飄忽無定,已有三十年下落不明。

此人醫道如神,又兼修妖法蠱術,五行幻化,實有通天之能,只是為人心性殘忍,酷好漁色,諸如剖腹取嬰、化骨抽髓,乃至於割頭換腦皆是其拿手好戲。武林人視他為公敵,幾次圍殺都給他逃逸,事後給他暗里突襲,反而傷了幾條人命。

許久後,袁慰亭回想起與這異人的相逢,感觸良多。

那時,他滿懷怨憤,為了雪恥,需要力量,而要提升力量,便得先解開身上的天鎖,為此,他不惜與虎謀皮,私下遠走西方,直赴歡喜教總壇。

歡喜教主,本任的魔佛陀,認為袁慰亭的投效是奇貨可居,對他的要求一口允諾,表示會設法幫他解開天鎖,再稱霸中原,各種動聽承諾許了一個又一個。

袁慰亭心中冷笑,這批妖人答應得爽快,必然索償極高,更會先逼自己吃下獨門毒葯,以牢控制。自己現在有求於人,待得日後功成破臉,便將這群利用自己的妖人全部殺光。

怎料,當他問起對方,要什么報酬?魔佛陀的答案反倒是他愕然:歡喜教什么也不要。

「袁兄弟,聽說當年孫中武看得起你,獨排眾議與武藝未精的你結為兄弟,可有此事?」

「確是如此。」袁慰亭不願多談地簡單答道。

「好,今日本座也與你結義,我聖教中的一切供你驅使,事成之後,你我兄弟平起平坐,各掌半邊天下,你居中土,我留西域,你的行動一切自由,本教對你絕不干涉。如何?」

袁慰亭著實一驚,若說利用,這條件未免豐厚得過了頭,再說,歡喜教徒耗人力物力,卻不要半分利益,這有誰肯信,就連場中干部也是一片嘩然。

「袁兄弟,你將我教太也瞧小了,我之所以肯助你,是因為你是個人傑,有這資格作本座的兄弟。」魔佛陀道:「但以你心性,不甘處人之下,若我聖教操控於你,圖謀中土河山,屆時必與你兵戎相見,而本座寧願放棄半壁江山,也不願與你這樣的一個人傑為敵。你若有心,只要日後雙方兩不侵犯,就是我教最大的利益了。」

袁慰亭心下清楚,憑武力,此時的自己甚至接不了魔佛陀一掌,但這人便一如當日的孫中武,有過人的皇者氣派,識英雄,重英雄。當下袁慰亭衷心佩服,與這二十出頭,比自己還小著幾歲的年輕人結成八拜金蘭。

為了實行計劃,必須有人隨他赴中土協助,這時走出來的,是歡喜教五大神師之首——母陰澤。所有人喧嘩一片,因為母陰澤對歡喜教的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貢獻,讓這么一位重要長老離開,是教中的重大損失。連魔佛陀都親自離座致意。

「老師,您對我的教導從我幼年就開始了,您離開了,我會寂寞的。」

「呵呵,教主,聖教的一切已有規模,您自己也早已兒孫滿堂,人才濟濟,何需介意我一個糟老頭子的去留呢?」

於是,母陰澤隨袁慰亭赴中原,並以歡喜教的人力、物力建了豪華地宮,起初,袁慰亭十分看不起這惡名昭彰的殺人魔鬼,但十二年來,母陰澤對他幫助無數,更計算出解天鎖之法,故而袁慰亭對這於己有著大恩的老人,不敢有半分侮慢,以當日魔佛陀的態度,敬他為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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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娃兒的貨色,相當不錯啊!」母陰澤舉起手中廷杖,朝白潔梅乳房戳去,白潔梅一時沒留意,胸口一疼,立即反手把廷杖撥開。廷杖上毫無力道,這老人果如傳言一般不會武功,只恨自己內力已失,不然就趁此誅了這惡魔,為人間除一大害。

廷杖落地,自有一眾女奴相爭捧起。老人也不生氣,眯著眼睛道:「乳房漂亮有彈性,哺育的奶水充足;屁股大又圓,能多生幾個胖娃兒,嘿!的確是塊為人生孩子的好料。」

他不住瞄向白潔梅的胴體,像檢視牲口一樣,連連誇贊,「嗯!嫁過人,和自己兒子嘗過葷的肉體,成熟豐滿得多,看這肌膚光滑得像緞子一樣,那些沒開苞的雛兒怎比得上?」說著,老人眼中閃爍著一種殘忍的光彩。

白潔梅只覺一股寒意,打從腳底冒起。想起鬼華佗種種極惡非道的罪行,再聽他說的話,自己落入這嗜血人魔之手,日後必定生不如死,還不如趁現在仍有行動力,圖個自盡痛快。

但這念頭一起,老人笑眯眯地說道:「宋夫人,既然進了這里,您還是別妄動的好。老朽兩甲子的鑽研,只要斷氣沒滿一時辰,九成的命都搶得回來;就算你真是死了,我一樣有辦法把你煉成走肉行屍,供我享樂。只是到時候,你兒子受的痛苦,就會是現在的百倍以上。」

「我兒子?你們把竹兒怎么了?」

老人不答,對默立一旁的袁慰亭道:「你帶宋夫人來此,是想讓她看那樣東西嗎?」

「是的。」袁慰亭道:「請問老師,進度如何了?」

「在預計之內,等到兩個月後那胎出世,該可以完全煉成。短短三年就有這樣的成績,你該高興了。」老人笑著,走到東首牆邊,對牆上連掀幾下,轟然一聲,整堵牆壁往上升去,露出了一個好大的黑洞。

「宋夫人,請來看看,里面有個你想念已久的人兒喔!」

洞穴里隱有蛇蟲嘶鳴之聲,白潔梅心中暗懼,但記掛著兒子安危,快步跑到洞口。

洞口看來渾無一物,卻又好像有某種極堅硬的實物擋住,阻隔兩邊。白潔梅知道這是一種西洋寶貝,叫做玻璃。

「嘿!這是花旗國的寶貝,叫西洋鏡,老夫改良之後,這頭看得見那頭,那頭卻看不見這頭。」

洞穴的另一頭,是間石室,地下給挖出個大凹槽,不深,但爬滿了毒蛇、蠍子、蜘蛛、蜈蚣、蛤蟆等五毒,壁面四角掛著古怪銅鏡,上頭寫滿符錄,黑暗之中,隱約有女聲痛苦地喘息。白潔梅知道不是兒子在內,心情一寬,但想到自己與這些污穢東西靠得那么近,胃里一陣痙攣,連退幾步。

「屍砒紫蜈、大漠血蠍、噬肉雪蛛、天山碧蛤、蝕骨藍蟻、鐵線墨蛟,加上苗疆金蠶蠱,是謂彩虹七毒,宋夫人可知道?」

白潔梅曾聽人說過,彩虹七毒,是天下最厲害的七樣生體毒物,但邪派之中有一門異術,能調和七毒的生克,以幼童血肉為引,煉制毒人,其法傷天害理之至,聽說就是由眼前這鬼華佗手中而創。

想起正有孩童在對面痛哭哀嚎,白潔梅心中絞痛,恨恨道:「妖法邪術!施者必遭天譴,不得好死!」

「宋夫人誇獎了,如果真有天譴,你這與兒子亂倫苟且的宋家淫婦,一樣是不得好死。」老人反將一軍,道:「不過,你不妨再看看,對面,還有些什么東西!」

說話的同時,這邊多亮了幾盞燈,透過光線可以看見對面的石室面積頗大。可要說是寬敞,卻又不見得,因為勉強擠了三個人之後,實在是很窄。視線逐漸適應黑暗,白潔梅終於看清了另一邊的景象。

一個男人平躺在毒蟲池里,大半個身體給毒物覆蓋,兩名女子分別跨坐在他身上,一占腰部、一據頭部。

出奇地,滿池毒物除了將男子的健壯軀體,啃噬出許多血洞,並在里頭鑽進鑽出之外,就只是彼此相互吞噬,並沒有向三人攻擊,反而還不時被壓斃一些,成為同伴的餌食。

而里頭的兩女一男,忘情地激烈性交。在這正常人早已給嚇瘋的環境里,身材較為健美的那名女子,騎在男子胯間,上下搖擺著屁股,讓粗挺男根在穴里進出;另一名女子挺著個大肚子,顯然已身懷六甲,卻肆無忌憚地將陰戶壓在男子臉上,讓他舔舐。

兩女沉浸在性交狂潮里,彼此還相互地熱吻,兩對雪白乳房交疊摩擦,雙手愛撫著對方胴體的每一寸,任蟲蟲爬上肌膚,卻一無所覺。身下的男子,享受著羨人艷福,大半身體埋在毒蟲堆里,胸腹之間血肉模糊無數細小毒蟲爬進爬出,他卻像死屍一樣直挺挺地躺著,若不是胸口定時起伏,真讓人以為是個僵屍。

隔著玻璃,隱然還是可以聞到陣陣惡臭,那是男女交媾的汗味、血肉腐壞的屍味、屎尿與女子經血的臊味,還有些說不出的氣味,與毒蟲沼氣混雜在一起,光是嗅到就覺得眼冒金星。

詭異而淫靡的場景,在黑暗中交織成一張恐懼之網,白潔梅看得掌心冒汗,拼命壓著心頭的不快感,使面色如常。

「萬蠆池始創於殷商,五代時流傳至西南一帶,是苗疆頭號酷刑,入者任是大羅金仙,也要潰爛痛嚎而死,不過,倒鮮少有人知道,這也是培育蠱毒的絕妙良方。宋夫人,如果將你這嬌滴滴的美人擲進池里,不知道這千萬毒物會否對你特別留情啊!」老人怪笑起來。

女子天性懼怕蟲蟲,想到自己身入池中任萬毒噬咬,白潔梅幾乎要昏去,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肯稍有示弱。

「母老怪,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今日我雖制不了你,但你殘殺的冤魂,卻絕不會忘記這筆血帳,你好好等著報應吧!」

「好,說得好,其實宋夫人這樣的美人,進了蠆池豈不浪費?袁大帥數十年的期盼心血,不也全部白費了嗎?」老人道:「不過,有些東西你大概還沒看清楚。來人,掌燈!」

也不知用什么方法,老人命令一下,石室里亮起數盞燈火,蟲蟲畏光,紛紛避往角落。而那兩名女子似是太久不見光明,燈火一亮,驚惶掩面,一齊痛苦呻吟。

也就在這瞬間,白潔梅如遭雷擊,她看清了那兩名女子的面孔!

「大妹!二妹!」

蠆池中的赤裸女子,竟是丈夫生前最疼愛的兩名妹妹,宋倩詩、宋倩詞。兩年多前宋家滅門,她兩人未有逃出,白潔梅一直以為兩名小姑已然亡故,卻怎想到會在此受淫辱。心中悲痛,轉頭瞪著袁慰亭,眼中憤恨得幾乎噴出火來。

母陰澤道:「咦?宋夫人為何生氣呢?這兩名賤婢是你離去時棄下,我們代為處理,你該高興才是,怎么生起氣來了?」

白潔梅悔恨不已,當日她一見丈夫遺書,便匆匆帶著兒子逃離宋家,僅留了數張紙條,讓重要家人逃離,只是敵人動作實在太快,除了她母子二人,半個親屬也不及走脫。自己一直覺得這樣做沒錯,但現在看來……

大妹!二妹!做嫂嫂的對不起你們……

「嘿!宋夫人只顧著和兒子風流快活,卻全然不顧小姑的死活,好殘忍啊!你再看看,和她們姐妹倆配種的新丈夫是誰?」

含著眼淚,白潔梅循聲看去。雖有燈光,但那男子大半個身體給遮住,看不清楚,再仔細一看,赫然發現男子左臂上,有粒熟悉的紅痣……

「怎么會?!」

白潔梅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淚水盈眶,那條手臂,正是自己心愛丈夫的胳臂啊!這時,她耳邊傳進了這樣的聲音。

「宋夫人何用疑惑,造個假首級、假人,於老夫易如反掌,有何難哉?莫要說是宋覺仁的假腦袋,便是你母子二人的替身,現在不也是好端端地坐在鴻門的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