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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條木船被冰封在岸邊,渡口已成虛設。但作為方圓數十里最大的鎮子,風凌渡匯集了南來北往的行客。離河岸不遠,王記客棧內人聲鼎沸,樓上的客房早已爆滿,連大廳內也坐滿了急於回家過年的客商行人。

這些人無法安歇,只好圍著廳中巨大的火塘,海闊天空的胡吹亂侃,以度長夜。

眾人正自說得高興,一個苗條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掩身而入,不為人注意地站在角落里。她臉上遮著面紗,懷里抱著嬰兒。嬰兒已經哭得沒有力氣,只不時發出小貓咪般的嗚咽,讓人聞之惻然。那女子一邊呵哄,一邊焦急的四下張望。待看到一個倚牆而坐的婦女,露在面紗外的那雙妙目頓時一亮。

她艱難地穿過人群,走到那個農婦打扮,正給孩子喂奶的婦女旁,低聲道:「大嬸,能不能幫我喂喂孩子?」

農婦抬頭一看,「哎喲」一聲,「大妹子,這是你的孩子嗎?」

「是。」

那農婦心直口快,「奶子這么大,怎么會沒奶呢?」

少女臉上刷的漲得通紅。紫玫平時把女兒抱在胸前,乳房驚人的尺寸並不明顯,此時弓腰說話,又遞出女兒,顫微微的肥乳垂在胸前,幾乎要撐破單薄的衣物。

初乳本來就遲,她又是早產,並且乳房還被人為增大,因此生育多時,奶水仍遲遲未至。這一路她竭力掩藏自己見不得的巨乳,此時被人在大庭廣眾下一口嚷破,臉上頓時火辣辣一片。

看到周圍驚詫的目光,紫玫羞恥難當,只想一走了之。但女兒有氣無力的哭聲卻使她難以邁步。一時間心亂如麻,抱著女兒不知所措。

農婦卻沒注意她的窘迫,大咧咧接過嬰兒,與自己的孩子放在一起,然後從衣襟里坦然拉出乳房,揪了揪奶頭塞到嬰兒嘴中。

女嬰聞到乳香,立即停住哭泣,小嘴拼命使力,大口大口地吸吮著乳汁。

紫玫兩眼緊緊盯著女兒,見她吃得香甜,心里的緊張頓時消散。

「還沒滿月吧?吃起來像個小老虎。」農婦一手抱著一個嬰兒,一邊拍打,一邊笑眯眯地說。

「沒有呢。」紫玫羨慕地看著農婦略顯粗獷的乳房。若論美感,她與自己根本無法比較。但她寧願用自己一對渾圓的肥乳,換取一只能泌乳的囊狀乳房。

農婦打量著這個未滿月就獨自抱著女兒,在大雪中趕路的奇異女子,關切地說:「沒坐完月子就趕路?這可不成啊,要得了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呢。孩子她爹呢?」

紫玫勉強一笑,暗暗捏緊手指。她離開大孚靈鷲寺之後,便一路南下,准備先趕往洛陽救出三師姐和沮渠明蘭,把兩人安頓在紀府,留下女兒讓她們照應,然後再赴星月湖救出母親、師父和兩位師姐。做完這些,她便與母親隱居在飄梅峰,終身不再下山。

農婦嘮嘮叨叨,一會兒說:孩子她爹太不像話,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老婆孩子;一會兒又說:穿這么單薄,這大冷的天兒可怎么受得了。雖然羅嗦,但紫玫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淳朴的溫情,心下暖洋洋一片,緊綳的神經也松懈下來。

剛想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女兒突然一咳,白花花地奶水從小嘴里咕咕嘰嘰流到脖子里。紫玫一驚,連忙伸手去抱,那農婦已經利落地撩起粗布衣襟,給女兒擦了擦嘴,笑道:「小家伙吃得太急,嗆奶了。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起名字了嗎?」

「晴雪。」當時紫玫只盼這場大雪能夠放晴。

農婦嘆了口氣,「怪不得孩子他爹這么心狠。我頭兩胎也是女兒,我男人天天摔盤子打碗,生個兒子才再沒給我臉色瞧。」

紫玫苦澀地一笑,沒有回答。

農婦逕自說道:「咱們漢人都是這樣,生個女兒自己都抬不起頭……」

紫玫抱著膝蓋坐在一旁,看著女兒吃飽後滿足的睡容,心神遠遠湯開。

母親生下的是一個男孩,母子倆現在好嗎?他已經被自己親手殺死,有葉伯伯在,應該不會虐待她們吧。師父和師姐說不定也不用再被裸身扔在冰天雪地里——兩天後安頓好紀師姐和明蘭,最多七天,就可以趕到星月湖。

也許,我們可以在一起過年……

大廳中坐著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正圍著火塘談得熱火朝天,忽然有人高聲道:「……還是玫瑰仙子!」

紫玫聞聲一驚,連忙舉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