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先生您來啦!」見天開語一行人進來,正坐著凝神關注眼前影像的血鏡蹤立刻起身站了起來,笑著上前迎接。
見這個東熠赫赫有名的軍武教父如此客氣,天開語雖然自視極高,卻也不得不同樣客氣地上前回禮。
「不好意思,天某來遲了,累血堂首久等。」天開語客套寒暄道。
「哪里哪里,是血某失禮才對啊,先生來這里多天。卻一直未再同先生晤面實在慚愧,還請先生多多原諒啊!」雖然身為一代宗師,但血鏡蹤此時卻平淡沖和,一如尋常人那樣,在言語中充滿了俗世的人情味。
尋奇、御安霏和杞眉眉不禁相互交換了一眼眼神,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訝異——均對平日極其威嚴的首腦會露出如此和藹的態度而感到訝異。
拉著天開語的手在身邊坐下,血鏡蹤見尋奇等三人仍垂手侍立,便笑道:「怎么,你們也坐下吧,不用這么狗束的,現在又不是開會。」
三人忙應了聲,又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個禮,然後才在偏旁的一隅正襟落座。
血鏡蹤目光從御安霏和杞眉眉身上掠過——二女立刻渾身感覺到一股宛若實質的壓力涌來,情不自禁下,毛孔竟然皆為之寒栗收閉!
「嗯,看來先生對安霏地座和眉眉天浪十分滿意,怎么樣?先生對『國手堂』還有什么要求嗎?有的話,可以盡管向尋奇天座提出的。」目光轉回天開語身上,血鏡蹤眸海深沉地對天開語笑道。
天開語淡然一笑。
他早就料到自己與御安霏和杞眉眉的關系不可能瞞過這個武道宗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二女的投懷送抱,甚至可以列入「有意的安排」這個嫌疑!
當然,他不會真的這么確認。因為以他歷世的人生經驗,以及可以洞徹一切人心的「萬象幻鏡」來判斷,身邊這兩個妖嬈,的確是里心與自己相愛的。血鏡蹤之所以這么說,大有順水推船撿現成的可能。而促使他這么做的,無非兩個原因:「是他根本不將手下看作一回事——每一個「國手堂」的教員,或者學生,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二是基於他天開語的特別身分,這個東熠的軍武教父要做個無須付出高昂代價的順水人情,以方便其行拉攏攫利之實。
「呵呵,不錯,安霏和眉眉的確令天某十分滿意……」天開語說著看了看早已經坐立不安滿臉通紅的御安霏和杞眉眉,接著道:「所以呢,我想在離開賣堂的時候,將她們也一並帶走!不知血堂首可肯割愛放行?」
此言一出,不但大大出乎御安霏和杞眉眉的意料,便是全力按照血鏡蹤安排一切的尋奇,也大吃了一驚!
——這個天開語,也未免太過張狂了一些,居然膽敢向主人提出如此荒繆魯莽的要求,而且對象還是在東熠軍武界威名如日中天的軍武教父血堂首,一時間整個小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寂靜得只能聽見眾人沈緩的心跳,氣氛陡然變得凝重無比。
三個人,六只眼睛,提心吊膽地望著血鏡蹤,不知這個威勢凜然的堂首會做出如何反應。
不過天開語卻一臉的輕松,似乎並不在意血鏡蹤做何決定一樣,仍然笑臉相迎地與血鏡蹤深不可測的瞳眸對視。
與天開語相視片刻,血鏡蹤表情凝滯的臉上終於一點點地舒展開來,最後露出了一個難以看出其真實想法的笑容:「當然沒有問題,安霏地座和眉眉夫人本來就屬於職聘人員,如果她們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解除與『國手堂』的聘約,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當然……」停了一下。他大有深意地看了看一旁面色緊綳的御安霏和杞眉眉,道:「她們的離開,是『國手堂』的損失,按照常理,我們絕不會輕易放棄對她們的挽留——但是現在既然是天先生的要求,這一切當然沒有問題了!好吧,她們現在只要去履行一下必要的手續,就可以離開『國手堂』了!」
天開語笑著點點頭,身子略略向血鏡蹤前傾一些。道:「那天某就在這里感謝血堂首的慷慨啦!不過請放心,對於她們離開造成的損失,天某人定會給『國手堂』相對的彌補。」
血鏡蹤眼中精芒一閃,現出一絲驚訝,道:「既然先生主動這么說,血某便不會客氣了——只不過……只怕血某提出的條件,會令先生為難。」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少年人,居然表現出了遠遠超過其年齡的成熟和老到,在聽到自己的慷慨大度後,竟沒有露出絲毫占得便宜的歡喜自得,相反的立刻點破了自己的用意!既然如此,他便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將圖謀點透。
天開語淡淡一笑,道:「說吧,只要天某能夠做到,且又不影響別人的,便沒有問題。」說畢目光轉向御安霏和杞眉眉,對二女示以堅定安撫的目光。
御安霏和杞眉眉立時嬌軀一震,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回望向天開語——這個她們共同的愛人,美眸中齊齊射出感激依戀的神情。
血鏡蹤將三人間的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自是不喜,但在表面上卻反露出喜色,聲音愈發溫和了,他對天開語道:「血某要求的,當然是先生可以做到的。至於是否會影響別人,那就不好說了——不如先生先聽聽血某的條件?」
他話音剛落,小會議室的門便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如鬼魅般閃進來一個人。
尋奇坐著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門口,見那人進來,忙點頭頷首,道:「巴斯庫特天座,您好。」
聽他這么說,御安霏和杞眉眉也轉頭向門口望去,立刻也招呼了一聲:「巴斯庫特天座,您好!」
那巴斯庫特天座忙點頭回禮,卻未先與他們打招呼,而是逕自對血鏡蹤道:「血堂首,按您的吩咐,已經准備好了。」見血鏡蹤點了點頭,目光並不望向自己,這才對會議室內的三位同事輕聲回禮道:「尋奇天座、安霏地座和眉眉夫人你們好。」
天開語如同血鏡蹤一樣,也沒有向那剛進來的巴斯庫特天座望上一眼,瞳孔微微收縮,接著血鏡蹤的話笑道:「好啊,血堂首說來聽聽。」
血鏡蹤這才將臉轉過來,對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的手下天座巴斯庫特點了點頭,道:「巴斯庫特你坐吧,我正在同天先生談事情。」
巴斯庫特道才對天開語躬了躬身子,謙恭地道了一聲:「天先生您好。」
他這么做,立刻將自己對天開語的立場表現得一覽無還,雖然表面謙恭,但實際上卻向與坐眾人清晰地傳達了自己的態度——只有血堂首,以及自己「國手堂」的同僚才可以引起他巴斯庫特天座的重視!
他的態度立刻讓尋奇、御安霏和杞眉眉不安起來,皆感覺他的表現未免太過分了一些,好歹天開語目前還是他們「國手堂」的貴客……
不過對於巴斯庫特的行為,天開語卻未生出絲毫的不悅,只輕輕揮了揮手,那舉手投足間,卻極為自然地流露出了無法遏制的霸氣!
室內眾人立刻又生出了那奇異的感受——天開語在「國手堂」會客室內第一次與「國手堂」眾多高手見面時帶給他們的「至尊」感受!
只是這回他們感受的時間卻很短暫!
天開語輕輕地笑了笑,「局勢」立時便破,
這個令「國手堂」高手忐忑狐疑的男子搖了搖頭,道:「血堂首不會是想讓天某人放棄參加『震旦之約』吧!」
血鏡蹤從那玄奧的「局勢」中回過神來,一面心中悸懍,一面強笑道:「當然不會,我們只是想請先生……」
「哦,不用多說了——這樣吧,我答應你們,我可以在震旦之約中避免與『國手堂』對手……如果最後爭奪『震日驕陽』是在我與『國手堂』選手之間的話,我願意放棄——但是……」他停了一下,又接著道:「我要再附加一個條件!」不等血鏡蹤說出自己的要求,天開語竟一口打斷了他的話語,主動攤牌,說出了一番令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話!
「什么?」眾人幾乎一齊從座位上眺了起來,除卻天開語本人外,五個人十只眼眸均在一瞬間瞪得老大,眼中皆是不可思議之色!
饒是血鏡蹤養氣功夫精湛過人,也不禁為天開語這句話而臉露驚容。
「先生的意思……」他謹慎地選擇著用詞。要知道,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可不能當作等閑之輩,他不但武道修為驚人——獲得了尋奇的極高評價,而且身分也甚為特殊!與月亮城大老離字凄平起平坐!
「我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天開語仰頭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對了,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那么干脆將天某的附加條件也一並奉上吧!」
天開語說著停頓了片刻,看看血鏡蹤的反應,見他沒有表示異議,便道:「我想獲得今後在『國手堂』里任意挑人的權利,嘿嘿,說實話,你們這兒的學員素質里不是蓋的,的確讓天某人心動了。」
「那怎么行!」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巴斯庫特便失聲叫了出來。
「住口!」血鏡蹤即時一聲斷喝,阻止了巴斯庫特的沖動。
停了一下,血鏡蹤深深地看著天開語,沉聲道:「天先生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很想獲得這個權利嗎?」
天開語揚揚眉尾,道:「不錯,的確如此。當然血堂首大可以當天某是一派胡言,如果這樣的話,那天某自會想出其他的辦法去達到相同的目的!」說這話時,他的語氣里充滿了自信的霸道,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深信不疑的錯覺。
吸了一口氣,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天開語,血鏡蹤頭也不回,揮了揮手,命令道:「尋奇你們都出去,我想跟天先生單獨談些事情!」
尋奇、巴斯庫特二人立刻面色一凝,斜對面的御安霏和杞眉眉也是秀眉緊蹙。
四人都不明白為什么血堂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說,他想……
不待他們深思,便聽血鏡蹤又喝命一聲:「還不出去!」
「是!」盛威之下,四人立刻本能地從座椅上彈起,「啪!」地立正回應,之後便迅速轉身離開了這間小會議室。
「好,現在我們可以認里談談了……」門關上的瞬間,四個人聽到血堂首這樣對天開語說道。
「怎么搞的,還沒有出來?」
「是啊,這么久,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希望不會,否則……」
「你們不要亂猜!血堂首只是與天先生單獨交談,不會有事的!」
「誰知道呢?」
「就是……」
「唉,里讓人心驚肉跳!」
「我也是……」
門外不遠處,四名「國手堂」的一級高手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一面猜測著會議室里可能發生的事情,御安霏和杞眉眉的心情最為緊張,畢竟出現這個結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她們二人的身上。
天開語對自己如此關愛鍾情,這令她們在感動不已、愈發堅定相愛的決心的同時,也深深地擔憂起這個事事出人意料的男人來——天知道強大的血堂首會與他進行怎樣方式的「交談」。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終於——
聲音從門口傳來。
四人立即同時轉向門口。
是血鏡蹤出來了。
望著血堂首那高大魁偉的身體出現,御安霏和杞眉眉登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哪,難道……不會是……
二女的心同時向下一沉,渾身變得冰涼。
幾乎同一時刻,她們都想到了那個不好的結果,那個她們最怕見到的結果。
似乎是感應到同事的心情,尋奇和巴斯庫特回頭看了她們一眼,然後又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在對方的眼神中,他們都看到了惋惜和無奈。
邁著與脈搏同步、沈緩而穩健的步伐,血鏡蹤大步向四名下屬走來。
御安霏和杞眉眉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堂首,似乎想從血堂首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可以讓她們心安的表情痕跡來——當然,基於對這個冷血男人的了解,她們知道自己的這種探察只是徒勞無功。
「尋奇天座、巴斯庫特天座——我們走吧!」血鏡蹤來到下屬面前,目光並未與御安霏和杞眉眉交接,只是對尋奇和巴斯庫特吩咐道。
御安霏和杞眉眉登時心臟一陣狂跳!
——血堂首的話里沒有提及她們二人,這說明……
「從這刻起,安霏地座和眉眉夫人就不再隸屬『國手堂』的管轄,今後何去何從,請二位夫人自行決定。」血鏡蹤這才轉向二女,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絲無奈!而御安霏更敏銳地發現,他在說這句話時,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抹難以掩飾的迷惘!
心中的狂喜噴涌而出。
「是……安霏知道了。」御安霏竭力抑制情緒的陡轉變化,低垂露出喜悅光芒的美眸,聲音里微帶著激動的戰栗回道。
杞眉眉與她仿佛,也急忙回應了血鏡蹤的話!只是她的控制略嫌有些不堪,嘴角的笑意已經開始盪漾開來。
二女的情緒變化,血鏡蹤並未在意——他的目光正穿過她們,虛虛地注意著前面的遠方。但是尋奇和巴斯庫特已然察覺,從那門里出來後,他們心目中的至尊血堂首的身上似乎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變化……怎么說呢?好像他原先凌屬四射的霸氣鋒芒變得柔和了許多……
二人心中不禁惴惴,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涌起濃重的不安。
「好,我們走吧!」血鏡蹤目光不作轉折,說出這句話後,便逕自從原地騰空而起,向地窟的另一端飛去。
尋奇和巴斯庫特向對方點點頭,連忙緊跟著運氣飛升,追了上去。
未及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御安霏和杞眉眉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那間小小的會客室沖去!
門開。
一股異樣的氣勢撲面而來!
什么?
這是……
一瞬間,御安霏和杞眉眉感覺一陣暈眩撲面襲來,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浪沖擊了一下!
就在這剎那,她們在不知不覺中,竟產生出一種時空扭曲的怪異感,好像在這一刻,腦中恍惚間失去了方位似的!更詭異的是,眼前的天開語,她們的男人,居然也變得既熟悉又陌生,在他身上,似乎多了一個人存在一般……
驚駭之余,御安霏和杞眉眉情不自禁同時扭臉對視,竟俱在對方眼中見到了那因過度駭異而變形的瞳眸!不單如此,她們甚至生出了與對方融為一體的錯覺!
時間在剎那間停頓。
不過也僅僅是「剎那」而已。
頃刻之隆……
御安霏和杞眉眉再次將視線轉回到天開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