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毫無勝算(1 / 2)

劍起雲深 紫屋魔戀 7431 字 2021-01-04

才剛練得幾式,三人又停下了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聽似一人還刻意加重聲音,但三人武功均有根底,耳目直覺較常人靈便許多,自聽得出隱隱約約間有一人隨姬夢盈一起進來。

知道來人若是方便與自己等人見面,姬夢盈不必刻意加重腳步聲以為通知,警告之意昭然若揭。韓彩蝶與簡若芸互望一眼,忙不迭地躲了起來,只余吳羽在場中擺開架勢一招一式地練了起來,一套江湖常見的五行拳法使來中規中矩,不像在練功,反倒像是熱身一般。

見吳羽正自練武,隨在姬夢盈身後那人本要回避,畢竟無論身屬門派或是獨行江湖之人,想要行走江湖自有不便外流的武學訣竅,窺視此事乃武林大忌,但眼見這套拳法人盡皆知,動作之間又不帶異樣,顯然只是暖身拉筋,甚至稱不上練武,也不知方才的兵刃交擊聲從何而來?來人心下清楚,隨著姬夢盈緩緩走來,待走到吳羽身前,一套拳法恰恰使完。

「呼……」

吐出一口長氣,吳羽收了式子向來人一揖。

「許久不見,大護法依然清健。」

「不敢。」

回了吳羽一禮,衛纖如目中湛然生光,即便隔著面紗仍難掩原本清亮中夾雜的幾分愁緒。

「為了纖如身上之傷,倒讓吳兄與吳夫人費心,纖如才真的過意不去。」

見場中只有吳羽,姬夢盈暗舒一口氣。她沒想到自己的腳步已經夠快,從信使回到威天盟、她詢得消息接過葯引,立時馬不停蹄地跑回棲蘭山庄,差點沒岔了氣,可才跟吳羽說過幾句話正打算出去幫他找葯,剛離開棲蘭山庄的門,竟見到依舊一襲黑衣蒙面的衛纖如緩步而來,也不知以身法瞞過守在山下的岳敏宸,還是阻止了後者的通報。

本來對女子而言,相貌受損之嚴重只比性命差上一點,有時甚至過於性命,以衛纖如的腳程,心急之下加速來此也不難想像。但她身為雲深閣護法,是閣主之下的頭一人,即便雲深閣算不上大派,門里事務沒那么多,以她的身份算不上日理萬機也好不到哪兒去,離門他往得交代的事情也不知多少,衛纖如竟來得這般迅速,真嚇了姬夢盈好大一跳。

若只如此也還罷了,但現下的棲蘭山庄里除了前頭大興土木的建設之外,後頭便是吳羽和二女的練武之處,三人練武為的是對付雲深閣的武功,若讓衛纖如撞見還得了?偏偏邵雪芊躲在內進不出,衛纖如又不先去找辛婉怡求醫,而是直接進到里頭尋吳羽。光靠自己要阻止她的腳步,無論講文動武都沒什么機會,搞得姬夢盈除了加重腳步以為警告之外,想不出其他辦法;幸好吳羽等人足夠警醒,否則若被衛纖如發現,只怕先要拿她來試招了。

想到此處,姬夢盈心下一動。比之祝語涵,衛纖如的實力更接近武裳盈幾分,更適合拿來試探武裳盈的真正實力。何況祝語涵在戒備森嚴的威天盟,衛纖如就在這兒,還一個仆從也沒有!

想的更悲哀一點,若吳羽等三人聯手還拾奪不下衛纖如,更不用提對付武裳盈之事。她美目輕凝吳羽,卻不見後者有一星半點動手的想法。

「此事內人已有眉目,不若先尋內人商討一番……」

「在此之前還有緊要之事得先辦了……」望向簡韓二女藏身之處,衛纖如柳眉微蹙,姬夢盈不由得暗叫不妙。她這才想到,衛纖如武功高明比自己可厲害太多,何況她與簡韓二女分屬同門,彼此武功路子相近,簡韓二女雖隱了身形,如何能瞞得過她?

不過這不算壞事,反正遲早要翻臉,與其擔心衛纖如的立場,不知她要幫誰,不若在這兒就先解決變數。偏偏吳羽仍自言笑盈盈,還退開半步,擺明不想阻擋衛纖如找人,真不知這人腦袋里頭打的是什么算盤?

「簡師姐,還……嗯……還請露面一談。」

話才出口,不知為何頓了一頓,衛纖如才接了下去。

聽衛纖如直接叫出簡若芸的名字,姬夢盈美目一轉,心下暗叫不妙。她原以為簡韓二女的身份都掩飾好了,沒想到就算沒有與黑道聯盟那場會戰,光先前翔風堡與污衣幫之戰,簡若芸已出過手,在場人多口雜,消息要掩住難上加難,恐怕簡若芸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

何況就算那時在場之人沒有雲深閣的探子,污衣幫之人回到黑道聯盟對擅自出戰、大敗而歸的慘況,不可能不對馬軒交代。污衣幫里不是沒有當年出征雲深閣的老手,

恐怕沒幾招就看穿簡若芸身份,此事必然瞞不過馬軒。

之後衛纖如代表雲深閣參與黑道會盟,為了穩固新加入的強援,馬軒絕無理由隱瞞此事。想必衛纖如來此之前便知會遇上同門……如今看來,衛纖如之所以來得如此快,一半是為了尋本門師姐妹而來。難不成……這女人又是來清理門戶的?

心想:自己怎么老碰到這女人要清理門戶的時候?姬夢盈沒那么多時間感嘆,纖手暗自按上劍柄。她雖對簡若芸沒什么認識,卻知此人已擺明立場,是吳羽對付武裳盈的一大幫手。若衛纖如要在此與她動手,自己要幫誰倒是一目了然,想來吳羽也不會忍著不動手。

「哼!」

聽衛纖如一上場就叫破自己名字,簡若芸哼聲,身影一閃已從藏身處出來。

雖說從以前就與衛纖如不睦,但十余年不見,那點怨氣早就散了。何況以簡若芸的耳目,早感覺得出此時衛纖如的武功已比自己高了許多,遠非當年可比;以衛纖如耳目之靈哪聽不出來除了自己以外,還有韓彩蝶躲在暗中?

她既沒叫出韓彩蝶的名字顯是留有余地,沒打算把自己逼到死地,簡若芸不能不知好歹。

「我是出來了,衛大護法有何見教?」

許久不見,沒想到簡若芸還活在世間,連對自己冷眉冷目的模樣都宛若當年。衛纖如雙目一顫,勉力忍住激動的聲音。

「纖如此來只為求醫,簡師姐若對纖如還有成見,纖如只怕也難安心就醫。若吳兄真有心助纖如,乾脆請簡師姐回歸翔風堡。只要簡師姐不再露面,纖如也不再追究叛離本閣之事,吳兄意下如何?」

沒想到衛纖如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趕人,若換了知道真正的陰謀者身份之前,姬夢盈或許以為衛纖如氣量忒也狹小,即使以前與簡若芸不睦,她現在隱姓埋名被迫離開雲深閣,躲在翔風堡里連真名都不敢透露,遠不若你雲深閣大護法的聲名在外,何必再向她使威風?

但想到此處很快是吳羽面對武裳盈的戰場,又見衛纖如一來就趕人,雙目不住在簡若芸與原來藏身處間來回,顯然這句話不只對簡若芸,還是對韓彩蝶說的,姬夢盈不由得芳心一震。看來吳羽這次引誘武裳盈來此的計策甚至沒瞞過衛纖如,她之所以想逼走簡韓兩女便是為了讓兩女置身事外,不受戰火波及,甚至還提示兩女行蹤沒被武裳盈知曉;只要不再露面,武裳盈便沒機會追殺二女。雖說黑巾蒙面看不出衛纖如是否面惡,但這心善卻是瞞不住人。

「既已做下決定,就不會再行逃避。」

纖手按劍冷冷面向衛纖如,簡若芸微微咬牙,顯然被衛纖如的言語激起性子。

「當年之事……無論如何要有個解決,若芸此回不解當年事,誓不生還。棲蘭山庄若不是若芸的重生之處,便是若芸的死地。師妹你無須多言。」

「哎……」

輕嘆一口氣,韓彩蝶緩緩從藏身之處立起身,走到簡若芸身邊。簡若芸都已做出決定,自己還畏畏縮縮哪對得起被自己拖下水的她?何況此時此刻韓彩蝶也知衛纖如是為自己著想,但這回的事確如簡若芸所言,若不能讓當年陰謀水落石出,難不成自己還要躲躲藏藏地過一輩子?即便知道自己現身只是逼衛纖如做出決定,她還是不想再躲。

「你們……」

聲音微顫,身子動也不動,衛纖如恨恨地瞪了吳羽一眼,後者卻嘴泛微笑,一點回避懼意都沒有,反倒姬夢盈差點吃不消衛纖如突如其來的殺意一沖,險些被嚇得退開兩步。

芳心震盪之間,姬夢盈恍然大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原先她只想到吳羽在棲蘭山庄設下機關等待武裳盈,想到衛纖如來此療治身上傷痕,武裳盈此來或許除了對付吳羽之外,也想解決掉對自己所有可能的威脅,不知是否會連衛纖如一起除掉?

到時候恐怕可讓兩人聯手對付武裳盈,再加上簡若芸和韓彩蝶,對付武裳盈便多了幾分把握,卻沒想到以衛纖如的作風,若看穿棲蘭山庄之會實是對付武裳盈的一個局,她會如何應對此事,好保得簡若芸等人周全?

先前以媚毒暗算祝語涵,顯然了解當年淫蠱的是吳羽;站在姬平意身後為他出謀劃策的人也是吳羽;這回躲到棲蘭山庄來打算設局對付武裳盈的仍是吳羽!是以衛纖如疾速而來為的不是治療傷患,而是盡速擊斃吳羽,讓武裳盈再沒來此動手的理由!這樣也保全了其他人。若能就此讓武裳盈回雲深閣不出山,或許連祝語涵那邊都不用擔心了呢!

本來以衛纖如的性子,既做下決定便沒遲疑的理由,恐怕原先打算一進來就對吳羽出手,旁邊不過多個自己,只怕根本不令她稍有顧忌;只是衛纖如沒想到簡若芸竟躲在一邊,甚至連韓彩蝶也在!

此處乃是預計的戰地,除了吳羽親近之人外,會留在此處的十有八九都是同盟對付武裳盈的人。知道若沒有吳羽幫襯,以簡韓二女的武功只怕連對武裳盈動手的膽子都沒有,所以衛纖如才先聲奪人,想用言語迫二女退縮,哪里想到卻把簡若芸逼到極處!

簡若芸既已表明立場,韓彩蝶又已現身,就算沒說什么話也已告訴她,此戰絕不退縮!知道就算突然發難殺了吳羽,簡韓二女也不會就此罷手,殺他的效果已然消失,衛纖如雖是怨怒難抑,卻不會就此動手。只不知吳羽是否知道有如此後果才呆呆地站著,仿佛只要衛纖如一動手,隨時可能人頭落地的模樣。這人頭腦雖好,有時未免太膽大妄為了些。

心知是否動手只在衛纖如一念之間,以她武功,若待她發難之後再出手便晚了,

畢竟衛纖如不如武裳盈,也已是武林難得的高手,否則當年縱有地勢之利,也不可能一人一劍便守得登天階不失。姬夢盈忙不迭地護在吳羽身前,凝眸只在衛纖如手上,絲毫不想掩飾敵意。

沒想到自己與衛纖如正言語僵持,這小姑娘竟這么快有所動作!雖覺她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以姬夢盈武功別說衛纖如,怕自己或韓彩蝶都在她之上,更不用說吳羽。

但簡若芸也是明白人,自知姬夢盈所為何來,心想:若衛纖如當真出手,雷霆霹靂般一擊之下,說不定吳羽未必擋得住;簡若芸纖手按劍,微微屈膝只待出擊,殺意堪堪抵住衛纖如的進迫之心。

表面上只是殺氣對沖,看來平分秋色,但簡若芸卻知自己確實差了衛纖如一大截。對方身不動氣自發,殺氣便迫人眉睫,自己卻得擺出動手架勢,還加上姬夢盈在前抵住才堪堪能與對方相提並論。

她心中一沮,現下的武裳盈還在衛纖如之上,自己這一戰恐怕還冒了點險;但輸人不輸陣,何況當年之事她萬萬不能放過,即便拚上性命也無退避之理。簡若芸咬了咬牙,緩緩踏前一步,只覺殺氣撲面而來,壓得胸口說不出的窒悶,險些連呼吸都亂了,卻不肯稍有退縮。

沒想到兩邊這么快劍拔弩張,只差動手。晚了半步戒備的韓彩蝶給殺氣一沖,差點被逼出圈外。心中著慌的她欲解勸卻是連口都張不開,一時間場中氣息凜然,仿佛隨時都要動手。

「衛大護法若有動手之心,在下才剛熱身過,請衛大護法不吝指教,在下單人接著,如何?」

見眾女劍已在手,場中情勢緊綳,只稍有動作便是一陣刀光劍影,吳羽竟還保持神色如常,仿佛全然感覺不到殺氣凜凜,淡然開口,飄向韓彩蝶的目光中微帶一絲哀意。

「罷了。」

聽吳羽也開了口,衛纖如微微一嘆。雖說面容仍被蒙面巾遮掩,卻聽得出聲音幾是從咬緊的牙關迸出。

「簡師姐、韓師姐,難道說……真的沒有退步的空間?一定得……」

「沒錯!此戰勢所必然,你若想要阻止只能踏若芸的屍首過去。」陡覺衛纖如殺氣一收,簡若芸氣息一亂,險些站不穩身子。她武功雖也高明,但十余年來隱在翔風堡,全然缺乏實戰經驗,武功進度自然難敵當年連場大戰、雖是傷痕累累卻也受益頗多的衛纖如。光看對方氣勢收放自如,簡若芸便看出彼此差距,嘴上雖還硬著,心下卻不由得凜然。這一戰……遠非自己所想輕松!

「你若不肯動手,不如袖手旁觀;若你仍打算……打算助紂為虐,現在乾脆出手吧!」

「助紂為虐」四字一出口,簡若芸雖覺凄苦,心下卻不由得有絲意外的痛快,緩緩拔劍在手,竟主動向衛纖如邀戰。此時此刻她已豁出去了。

武林人便是如此,與其嘴上東拉西扯、比拚戰略心機,不若當真動手來得痛快;何況吳羽也已決定出手,不若來個乾凈俐落。

「哼。」

見兩人先後向自己邀戰,衛纖如輕聲一哼,輕吐一口氣,臉上面巾無風自落,令眾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原先吳羽面上傷痕累累已稱得上奇丑無比,除了姬夢盈早已習慣、韓彩蝶身心早被征服,簡若芸若不是要與他練劍以應對強敵,只怕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若不是他面上傷得如此,令人禁不住退避三舍,恐怕姬平意也不至於強敵方退,便起心將吳羽逐去棲蘭山庄。怕他權大欺主雖是一因,不想看到丑陋臉孔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

但衛纖如此刻面容卻比吳羽更加驚心動魄!

吳羽面上傷痕只在額上頰間,多是磨擦出來的傷痕;衛纖如臉上卻是兵刃之傷,甚至連眼皮、唇上都有傷勢。姬夢盈、韓彩蝶與簡若芸雖未曾眼見當日之戰,可即便衛纖如神色平淡,仿佛不把面上傷痕放在心上,但那般平靜神情配上處處傷痕,三女不由得心驚。

面上都已如此,身上只怕更恐怖。一場血戰能打到如此地步,當日登天階一戰之慘烈幾可心領神會,連簡若芸都不得不服,衛纖如此刻聲名確實不是幸致。

尤其吳羽身為男子也還罷了,行走江湖的男人身上哪沒幾道傷痕?吳羽面上傷痕雖多也只丑怪些,卻算不得什么;身為女人,容顏勝過性命,背上許多傷痕卻苦了衛纖如。

「既是如此,還請吳兄指教。」真面目已然示人,也不見衛纖如怎么動作,連點聲音都沒發出,長劍已然在手,直指吳羽;神情平淡自然,一點沒有暴露真面目的驚懼。

「你……」

原見衛纖如殺意已收,還以為今日打不成了,姬夢盈雖可惜吳羽鑽研出來的手段少了個強敵鍛鏈,卻也稍覺放心。畢竟她親眼見過當日衛纖如與吳羽那一戰,就算當時吳羽沒有全力以赴,至少沒使這手專門對付雲深閣劍法的絕技。但衛纖如武功高絕,勝敗著實難料。

沒想到衛纖如連真面目都暴露出來,卻冷靜平淡地向吳羽邀戰,甚至連點殺氣都不露,其中反差不由得令姬夢盈為之錯愕,甚至不知該繼續守在吳羽身前,還是從兩人間退開。

眼角余光飄過,見韓彩蝶也是一臉愕然,反倒是簡若芸微眯美目,似有三分了然。姬夢盈還來不及開口,簡若芸已輕輕伸手推開她,讓吳羽直接面對衛纖如;嚇了一跳的姬夢盈還以為簡若芸臨陣反悔,想想這又和她方才的決絕大不相同,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滿是疑問。見不只姬夢盈,連韓彩蝶都疑惑地望向自己,簡若芸搖了搖頭,引著二女離開正自對峙的兩人之間,才輕聲開口。

「這是衛師妹給吳兄的考校。畢竟衛師妹的武功比起她……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若吳兄連這一關都闖不過,即便他與我們聯手,對上她……恐怕也是敗多勝少。衛師妹還真不肯放棄,直到此時此刻……還希望靠著打敗吳兄迫我們讓步,真是夠硬的性子……」

聽簡若芸這般分析,姬夢盈才恍然大悟,卻不由得暗暗啐了一口。自己直到此時才從簡若芸口中聽出衛纖如真正的打算,而吳羽剛剛在二女現身之後便即主動邀戰,想必那時已算好衛纖如可能的反應。難不成自己與他真差得那么多?

反倒是該比姬夢盈更清楚衛纖如個性的韓彩蝶仍滿面疑惑,可那模樣卻不似對衛纖如,而是對簡若芸,仿佛第一次從簡若芸口中聽到對衛纖如這般不帶火氣的評價。

不管韓彩蝶反應如何,姬夢盈心中不住思索。雖說簡若芸已打定立場要與陰謀家一決死戰,但衛纖如仍不放棄希望;難不成她以為只要打敗吳羽便可以讓簡若芸改變心意?還是說……這女人打定主意要以一己之力打敗吳羽,再打敗簡韓二女加上自己,續而向武裳盈回報,棲蘭山庄這邊已經沒有武裳盈要殺之人,讓失去目標的武裳盈回轉雲深閣?

她之所以取下蒙面巾以傷痕累累的真面目示人,就是與簡若芸一般表明立場,正說明衛纖如的決斷已無可逆轉!

不管三女心思如何,場中兩人已動起手來。雖感不到方才對峙時的殺氣,但招式轉換之間卻添幾分凶險。衛纖如掌中劍精招盡出,一招一式雖不脫簡韓二女與吳羽對練時的范圍,又不見殺氣外放,連面上表情都沒什么變動,但不知怎地,姬夢盈就是感覺到此戰之險比當日塌雲道一戰更為恐怖。當時她還敢拔劍加入,現在卻是嬌軀微顫,怎么也提不起勇氣。

只是衛纖如雖精招盡出,但一來這些招式先前簡韓二女都與吳羽演練過,既有認識,吳羽拆解間便多三分平穩;二來吳羽手中鐵鏈本就為了對付雲深閣劍法而生,時而似鞭點、抽、打、纏,時而似劍削、刺、挑、回,衛纖如一柄長劍難脫鐵鏈糾纏,一時間竟是迫不近吳羽身畔數尺之地。

長劍既遞不到吳羽身前,劍上威力便少了幾分。若非衛纖如招式精奇,即便攻招無功,守仍守得鐵桶一般,吳羽手中鐵鏈縱然神妙對她也是無可奈何,兩人一時斗了個旗鼓相當。

全沒想到當日塌雲道一戰,吳羽竟還有所保留,今日之戰表面上看來吳羽沒有當日威風,鐵鏈層層疊疊如蛛網般將自己困得寸步難行,可只有身在其中的衛纖如方知,吳羽鐵鏈看似沒那般飛舞連綿,實則鏈鏈力道十足,內力透鏈而出,仿佛蛛絲一般糾纏劍上,每過一招,劍上便似加了些許重量。

偏是這般使勁,鐵鏈仍使得靈活至極,全無半點澀滯,大得道門太極玄功三昧,令衛纖如甚至不敢以為穩操勝券。光以這路武功只怕黑道聯盟里都沒幾個是他敵手!

雖然以衛纖如臨敵經驗之豐,交手數招之後便察覺吳羽一些破綻,道門借力使力的打法令吳羽較能持久,但這般以力困敵,消耗非一般戰斗可比,借力使力的手段終有限度,否則修道之人的武功早就無敵天下了;何況若她把心一橫,以力破力,強行攻進,要敗他其實也算不得難事。

但此時兩邊相爭看似公平對決,但衛纖如若不能保留戰力,在擊敗吳羽後再戰簡韓兩位師姐,這一戰即使她殺了吳羽也難回簡若芸拚命之心,對她而言,平手就等於敗了,更不用說脫離戰圈。

吳羽之所以不像塌雲道上用鐵鏈困住自己,令她欲走無從,擺明了「你要走隨時可走」;也是因為看准這點,衛纖如不由得暗怒「此人真好心機」,在開打之前已占盡上風。

雖說愈想愈覺得手上、身上疲累漸起,仿佛手足間都纏上了線,衛纖如也知疲累是從心里起來。倒不是吳羽手上功夫真有這么厲害,但想到自己若放棄的後果,仍是死命支撐。

場場血戰之中磨練出來的劍藝豈是易與?吳羽掌中鐵鏈雖克了衛纖如一頭,對雲深閣劍法又知之甚詳,一時間兩邊仍是難解難分,令吳羽手中鐵鏈也再難有所保留;旁觀的簡韓二女不由得為之傻眼。雖說這路鐵鏈她們這段時日早看得慣了,卻是直到今日才知其中竟有如斯變化,如斯威力!

只是吳羽手中鐵鏈威力再強終是拿衛纖如沒辦法。姬夢盈眼見兩人斗到酣處,心知若換了自己下場,任一人要敗自己都非難事,可想得更多的卻是風水輪流轉的感嘆。當日在塌雲道是吳羽逼出衛纖如的真本領,今兒個卻全換過來了。這也真是可惜,若衛纖如肯相助,吳羽和她對練之下只怕比跟簡韓二女對練的效果要好上太多,畢竟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這種好機會可遇不可求。偏偏連沒見過幾次面的姬夢盈也知道,要勸服固執如衛纖如,就連吳羽都得舉手投降,否則就算衛纖如不跟他對練,只要肯在對上武裳盈時出手相助己方,就算武裳盈當真藝蓋當代,在眾人聯手下該也會惡貫滿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