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欺騙(1 / 2)

一秒鍾之前,它還是一只家畜,安安穩穩地在圍欄里卧著睡大覺,等待著被宰殺的命運;一秒鍾之後,它已經變成了以英勇而著稱的矮人戰士,正左手巨斧,右手戰錘,朝五個卓爾──它原本的主人──沖去。

對於一只洛斯獸來說,這可是難得的際遇。

瓊恩借助法杖施法,在變形術里加入了一點特別的變化,驅使著這個新鮮出爐的矮人向卓爾發動攻擊。緋紅之淚寶石又被稱為戰神坦帕斯之泣,原本就有燃燒戰意鼓舞士氣的效用。否則的話,這只本質上是洛斯獸的矮人只會依舊溫順地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對卓爾刀劍相向。

它沖到跟前,高高舉起巨斧和戰錘,直直地朝最前面的卓爾戰士劈砸下去。變形術雖然能夠賦予它新的形態,讓它和矮人一樣身體強壯丶皮膚堅韌,但卻沒辦法把格斗技巧也一並附送了。卓爾戰士輕而易舉地擋開了這次攻擊,他看起來有些疑惑,雖然矮人是奴隸,是低等種族,可也是以盛產戰士而著稱的,眼前的這個家伙動作怎麽如此笨拙可笑,就像是個從未玩過武器的菜鳥,就連地精奴隸都比它做得更好。

或許是虛招?故意露出破綻?

卓爾性格中多疑的一面開始起作用,戰士謹慎的運用著手中的彎刀和盾牌,配合靈巧的步伐,格住或者躲開對方的一次次進攻,但暫時沒有反擊。矮人壓根不知道自己胡亂攻擊給對方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惑,他只是在一種狂暴情緒的驅使下本能地揮舞著武器,勇往直前。

「米茲瑞圖爾教官派你來的?」他低聲喝問,試圖從對方口中套出一些情報,然而矮人不理不睬──因為變形術沒有讓它同時掌握語言能力。

後面的卓爾戰士站定腳步,托起單手弩瞄准著矮人射出一箭。他准確地擊中了,但目標沒有受傷。箭矢撞在光滑堅固的鎧甲上,反彈下來,掉落在的。

又有兩個戰士沖上前,和第一個戰士形成品字形,將矮人包圍在其中。經過剛才的觀察和交手,卓爾已經基本可以斷定對方並非偽裝,而就是個不折不扣地菜鳥。他為自己一開始的過分謹慎而惱怒,於是開始迅猛的反擊。

矮人的戰斧又毫無章法地劈下來,卓爾舉起盾牌格開,右手上的彎刀如旋風般一絞,將對手的右手戰錘打落在地。「去死吧!」他怒喝著。彎刀翻轉朝矮人的脖子削去。

盡管變成了矮人,洛斯獸與生俱來地膽怯和懦弱依舊沒有改變,剛才是在法術的刺激下胡亂沖鋒,如今眼見刀鋒臨頭,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雙腿一軟就坐倒在地,結果正好避開了卓爾致命的一擊。

彎刀擊中了腦袋,將頭盔遠遠擊飛出去。巨大的碰撞力讓矮人一陣暈眩,眼前一黑就暈迷過去。卓爾正要再補上一刀,牧師阻止了他。

「別殺他。」牧師說。

戰士的彎刀在半空停下,「為甚麽?」他大膽地反問,「他是敵人。」

「這個矮人很蹊蹺,」牧師說,「好好審訊,或許我們能有甚麽收獲。」

在牧師的命令下。兩個戰士取下腰後的精金手銬,將暈迷中的矮人扣住,然後抬起來朝內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石筍林中,應該是送俘虜去刑訊室(這種建築一般安排在地下室)。其他人依舊守在原地。等待著他們返回。

瓊恩在暗中觀察著這一切,現在要對付的敵人暫時只有三個了。而趁著剛才的混亂。維康尼亞悄悄地移動到了卓爾們的側後方,距離已經很近,隨時可以發起襲擊。

巫師使用了一個預言法術,分析這三個對手身上的魔法防護。他們的灰色斗篷上繪著精致地圖案,那應該是一個防護元素結界,可以抵消火焰丶寒冰丶閃電丶強酸或者音波類型的傷害;長靴中蘊含了一個石膚術,當他們受到物理傷害的時候──例如被刀劍砍中,被拳腳擊打,或者從高處摔下之類──法術就會自動激發,為他們生成一層大理石皮膚。除此之外,領頭牧師的脖子上掛著精金蜘蛛聖徽,那不僅僅是施展神術的法器,同時還能幫助她增強對心智魔法的抵抗能力。

「用強力睡眠術。」瓊恩輕聲說,維康尼亞可以借助胸針聽到他的聲音,其他人一無所知。卓爾少女點點頭,用扎克木法杖指向人群,從懷中取出一撮細沙,揚手輕輕灑了下來,同時念出咒語。

她剛剛發出第一個音節,卓爾們就立刻察覺到了,三個人一齊轉過身來,正看見維康尼亞在施展法術。沒有半秒鍾的遲疑,牧師舉起聖徽開始誦咒,兩個戰士同時沖鋒。或許是出於自信,或許是看到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們並沒有發出求援地訊號。

為了避免咒語被打斷,維康尼亞不敢閃避,當她念完第三個音節的時候,兩柄長劍同時刺過來。侍父斗篷自動合攏,牢牢保護著主人,柔軟的蛛絲瞬間變得彷佛精鋼一樣堅硬,將長劍彈開。

維康尼亞也被沖擊力震得後退半步,但她依舊成功念完了咒語。強力睡眠術籠罩住了三個人,但只有一個戰士停住腳步,軟綿綿地倒下了,其他兩人並未受到影響。瑞費德家族的牧師此時也完成法術,一團黯炎在掌心騰起,接著被投擲出去,砸向維康尼亞。這是來自深淵的邪惡之火,如果被擊中又沒有成功抵御的話便會立刻陷入昏迷,就算用刀砍劍刺都不會醒來。

然後牧師一聲不響地倒下了。

在黯炎剛從牧師掌心騰起的時候,瓊恩已經悄悄擋在她面前,並且啟動了法術逆轉戒指。他是虛體,牧師沒有察覺到。緊接著黯炎射出,然後在幾乎同一瞬間又反彈了回來,擊中了施法者。

正在攻擊維康尼亞的卓爾戰士發現了身後的變故,他立刻意識到還有另外的敵人暗中潛伏,在人數上自己已經處於劣勢。當務之急是立刻通知家族里的其他人。戰士虛晃一劍,逼退了維康尼亞,深吸一口氣正要大聲喊叫,背後突然一陣冰涼。

瓊恩的身形出現在空氣中,他的右手握著蜘蛛匕首,從背後刺進了戰士的身體。蜘蛛的八只利爪彷佛有生命一般從鎖甲的縫隙中刺進,避開骨骼。穿透血肉,牢牢扣住了心臟。毒素順著血液流經全身,在兩個呼吸之間,戰士的生命力消散殆盡,他死了。

瓊恩用意識命令蜘蛛利爪松開心臟。然後將匕首拔出,雖然剛剛殺了一個人,鋒刃依舊光潔如新,沒有沾上半點血跡,這真是件不錯的武器。

「你沒必要恢復實體。」維康尼亞說,「我能對付他的。」

「時間差不多也到了。」瓊恩解釋,靈化斗篷能夠讓他變成靈體。但時間並不長,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維康尼亞點點頭,看著地上昏睡不醒的牧師和戰士,「我來處理。」她說,取出腰間地蛇首鞭,讓毒蛇在他們的脖頸和手背上各咬一口。

「她們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維康尼亞說,「很慢。不可逆轉,沒有痛苦,就像做了一場夢。」

「這算是仁慈嗎?」瓊恩問。

「這是身為高等種族的自重身份,」維康尼亞回答,「殺人有很多種方式。卓爾應該盡可能地做到精致和優雅。」

瓊恩聳聳肩。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里,」他說。「那兩個戰士回來就會發現有人入侵,然後就會有搜捕進行──幸好我們並不孤單。」

三大家族的其他巫師,此時應該也已經從各個方向對瑞費德家族的魔法陣展開進攻,或者悄悄潛入。他們當中有些人可能無法得手,但總有些能夠像瓊恩一樣成功,至少亞當斯肯定可以,他不但是菲爾倫家族的首席巫師,同時還是奧術學院的領袖,是這座城市里最高明的巫師。他們會分擔瓊恩和維康尼亞的壓力。

沒有時間處理屍體了,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瓊恩將匕首放回長靴里,快速打量了一番地形。剛才在虛體狀態的時候,他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觀察魔法靈線上了,反倒忽略了物質世界。瑞費德家地鍾乳石和石筍犬牙交錯著,就像一只巨大怪物的參差不齊的牙齒,它們當中都用飛橋聯接,方便往來。瓊恩輕輕撫摩著斗篷內側,那里別著一枚胸針,是陰魂城第二遠征師配發地,那里儲存了幾個簡單但實用的小法術。他低聲呢喃出命令的字符,胸針悄悄閃爍了一下,巫師的雙眼也隨著驟然一亮,隨即恢復原狀,他的視覺現在變得像鷹一樣銳利,而且能夠根據他的心意透過實體障礙直接看到遠方。「走這邊,」他觀察了一會,指著一條小路,「我感覺會有好運氣在等著我們。」

維康尼亞輕笑起來,「我從來不曾聽說巫師的直覺准。」

「我是個例外。」

「那麽試試看吧。」卓爾少女說,她在死去的牧師身上翻找了一會,發現了幾張卷軸,於是收入懷中。接著她用胸針召喚來一團陰影,將自己和瓊恩的身體遮掩起來,小心地前進。

瑞費德家族的大部份成員應該都在城牆上抵御攻擊去了,城堡里很安靜,剛才送矮人去刑訊室的兩個卓爾巡邏者也還沒有返回,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就在此時,瓊恩突然停住腳步。

「等等,」他說,「站著別動。」

維康尼亞不解,「怎麽了?」

「我們面前有一個法術陷阱,」瓊恩說,「如果貿然撞上去,就會觸發一個力場牢籠,將我們囚禁起來,緊接著會有各種元素構成的箭矢來殺死我們。」

「繞開呢?」

「繞不開,」瓊恩說,「這就是整個魔法陣的第二層了。」

「你不能解除它?或者像剛才那樣暫時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