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詛咒(1 / 2)

抵達辛巴城的時候是下午四點鍾,飛翔蛇女號在領航員在指引下順利停靠在碼頭,但瓊恩等人並不能立刻下船。他們是外籍人士,入境需要先辦理登記,要填寫一大堆表格,簽一大堆文件,總之一看就讓人頭大,瓊恩於是指派莎珞克去解決,其他人則在房間里,聽梅菲斯講課。

到了徹森塔,就算是進入東域了。東域封閉隔絕,其風土人情丶文化歷史,方方面面和中土都有著非常大的差異,瓊恩等人作為外來游客,提前學習一些相關知識,還是很有必要的。很自然,講課的責任就落到了梅菲斯身上。

其實梅菲斯原本對「東域」的了解也不算很多,她雖然是出生在徹森塔,但從小隨母親居住在深山里,對外面的世界並不如何熟悉,母親去世後才和凜出來闖盪,沒多久就被大主教帶到了中土。但在出海之前,她在葉弘城從知識教會里弄了一大批資料,這段時間在船上無事,仔細研讀,結合之前的經歷見聞,儼然已經成了專家了。

這段時間以來,有關東域歷史丶地理等方面的知識,梅菲斯都已經給大家補習得差不多了,今天只剩下最後一課,是「宗教」和「神王」。

「中土人很難理解東域的宗教,也很難理解東域的神王,因為那是一種和我們所熟知的概念完全格格不入的東西,」梅菲斯說,「這一切,要先從東域人的世界觀說起。」

對於一名中土人——尤其是有較高學識和見聞的中土人——來說,「世界」是多重的,是復雜的,豐富多彩的,凡人居住的是物質界,神祗大多都居住在天界,不同的神有不同的神國,每個神國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邪魔居住在下層界,其中又分地獄和深淵,元素在內層界,在物質界丶天界丶下層界丶內層界之間,又有星界,等等,總之很多很混亂。但在一名東域人的觀念里,世界很簡單,一分為二,清楚明了:凡間和冥界。

凡間是生者的家園,冥界是死者的國度。

「神王們共同統治著凡間,而冥界則由一位『冥神』掌握,」梅菲斯說,「冥神永居冥界,不能來到凡間,其手下有諸多邪魔,擅長各種詭秘的巫術。凡人死後,靈魂墜入冥界,即成為冥神的臣民,供其驅遣,永遠無法再返回凡間。」

「凡間就是我們說的物質界,冥界……就是死神的神國?」瓊恩試著理解。

「對,也不對,」梅菲斯說,「我說了,你不能用已有的概念去理解。」

「有甚麽區別?」

「區別很大,你能想像一個凡人,白天在物質界,夜里在天界或者下層界嗎?」

所有人都被弄糊塗了,「這是甚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梅菲斯說,「在東域人的觀念里,他們白天醒著的時候,靈魂在凡間,夜晚睡著的時候,靈魂就進入了冥界,第二天早晨醒來,靈魂又從冥界回到凡間,如此循環,直到死亡,靈魂才拋棄軀殼,進入冥界,永不返回。」

「……這還真是折騰。」

對於東域人來說,凡間和冥界,並不是像物質界和天界丶下層界那樣截然區分,互不干涉,而是密切交錯的。凡人彷佛旅客,在凡間和冥界中不斷穿梭,直到死亡,才是旅途的結束。

但神王例外。

如果按照中土大陸的宗教概念,東域是根本就沒有「神明」的,只有一些似神又非神,似人又非人的存在,東域人稱之為「神王」。神王和凡人一樣,會成長,會衰老,會死亡——但還會重生。

「神王有秘法,其死後,軀殼和一部分較低的靈魂留在凡間輪回,從嬰兒重新開始,另外一部分較高的靈魂則進入冥界。一段時間之後——通常是十六年,但也可能會早幾年或者晚幾年——較高的靈魂會從冥界返回凡間,回到他的軀殼之中,重新成為神王。這個過程被稱之為『神王蘇醒』。」

「甚麽是較低的靈魂丶較高的靈魂,」珊嘉不明白,「同一個人的靈魂還分成兩部分,還有高低之分?」

「這是東域人的觀念,」梅菲斯解釋,「東域人認為,凡人只有一個靈魂,但神王不同,靈魂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外圍的,層次較低,另一部分是核心的,層次較高,神王的力量丶記憶,都儲存在後者之中。」

珊嘉微微皺眉,顯然很難適應這種奇怪的觀念,瓊恩反倒能夠很容易地理解,畢竟記憶中有那麽多故事,套用一下「魂魄」丶「元神」丶「真靈」之類,就基本明白了。

「但我聽說東域的神王也是會死的啊——我是指徹底死掉那種,」莎珞克提出疑問,「就像恩瑟的神王,幾千年下來,已經死得一乾二凈,一個都不剩了。他們的轉世秘法,怎麽沒有起作用呢?」

「這里依然還是概念分歧,」梅菲斯說,「恩瑟神已經全部隕落,這是我們的看法,是從我們的視角和標准得出的結論,東域人可不是這樣認為。」

在東域人看來,神王本來就是一種「會死,死了多年又會復活,活著活著又會死,如此循環」的存在。那麽,一位神王死了,他的軀殼和較低的靈魂在凡間不斷輪回,較高的靈魂在冥界等待回歸——或許這次回歸的時間相對長了點,但這也並不代表甚麽,和「隕落」甚麽的更是扯不上關系。用一句俗語解釋就是:神王不會死,只是睡著了而已。

「至於為甚麽會沉睡這麽久,還沒有進入下一個轉世輪回,秘法為甚麽會失效——至少我們看起來是失效了,這其中緣故,就不得而知了。這方面的研究有一些,傳說更多,但都沒有比較靠譜的結論。轉世秘法是東域神王最大的秘密,外人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現像,具體內情如何,沒人能夠知曉。」

「這個有點自欺欺人吧,」瓊恩說,「一位神王死了,靈魂在冥界,既然一直回不來,那和死了又有甚麽分別。硬要說這不算隕落,只是睡著,就純粹是概念游戲了。」

「不不,死了就是死了,不會再夢游;能夠偶爾夢游的,就不能說是死了,只是在沉睡。」

夢游?

「我說過,在東域的觀念里,凡間和冥界丶生與死的界限,並不是那麽截然分明的。」

無論凡間還是冥界,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人死後到冥界,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居住生活,並非就此消失,生者經由祭司溝通,可以與死者交談。而死去的神王,也仍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與凡間的信徒聯系丶溝通。這和中土人的觀念是完全不同的,中土人認為凡人會死,神祗卻是不朽的存在,而凡人一旦死後,靈魂升入神國,漸漸便與神祗融合為一,化作神國的一部分,神祗雖然不朽,卻有可能被摧毀,一旦隕落,則就不可能再回應凡人的呼喚。

「你是說,神王就算死了,靈魂在冥界時,依然還可以和凡間的信徒聯系溝通?」

「不僅如此,甚至還有可能附在信徒身上,臨時回到凡間,這被稱為『降神』——當然這是上古時代的傳說了,不一定可靠。」

聽起來有點像中土大陸神明的「聖者降臨」,只不過一個是活著的神降臨,一個是死掉的神回魂。

「等等,」瓊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按照你的說法,這些東域的神王,死了之後就等於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依然存在,依然能夠和信徒溝通聯系,甚至偶爾還能聖者降臨,再到凡間溜達溜達?」

「嗯。」

「那這種『死去的神王』,和我們中土觀念中的神祗,有甚麽區別?」

「有區別啊,」梅菲斯說,「死去的神王住在冥界,我們的神祗住在天界——住的地方名字不一樣。」

「……艾彌薇你越來越喜歡說冷笑話了。」

玩笑歸玩笑,事實上當然還是有區別的。東域神王掛掉以後,雖然仍然可以和信徒溝通,卻沒辦法再賜予任何神術和力量,時間一長,自然就會喪失對凡間的控制力,祭司丶信徒改換門庭是很尋常的事情。這也沒辦法,凡人總是現實的,一個不能再降禍賜福的神,不可能永遠被人崇拜——尤其是旁邊還有其他活生生的神王做對比。所以東域雖然歷史上有很多神王,但絕大部分神王隕落之後,其教會最多繼續維持幾十年丶上百年,也就煙消雲散了,現存的教會也就那麽幾個。

「你這麽一說我就理解了,」瓊恩說,「中土神祗是幕後老板,不直接出面,但仍然掌握最高權力,可以決定手下人的生死禍福,所以信徒也會早請示晚匯報,經常來唱贊歌拍馬屁;東域這些神王掛掉以後,就成了退休老干部,雖然也可以偶爾出來透透氣,說說話,但以前的老部下愛聽不聽,愛理不理,時間一長,就變成孤家寡人了。」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甚麽,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這麽說起來,東域這些神王還真是挺郁悶的,」瓊恩說,「有甚麽比曾經身居高位,前呼後擁,如今門前冷清,無人理睬更讓人傷感的事情呢?」

「有啊,比如說曾經可以左擁右抱,溫香軟玉在懷,如今仍然是美人環繞,卻有心無力,真是令人喜聞樂見——不,令人傷感,對吧?」

「……艾彌薇,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那冥神呢?」珊嘉忽然問,「冥神也像神王一樣,會生老病死,輪回轉世?」

「不會,冥神不是神王,其實說起來,他反倒更近似於中土的神明,」梅菲斯說,「深居神域,不涉凡間,不朽不死,只是沒有凡間的信徒和教會——至少沒有公開的。」

「這聽起來其實更像邪魔,」莎珞克說,「而且你不是說,冥神手下有很多邪魔嗎?所以他應該就是個大惡魔,或者地獄領主甚麽的。」

「這也未必,」瓊恩說,「蛛後手下就有一大票惡魔,但人家依然是正牌神祗,現在都成了黑暗精靈的唯一神了。」

提到蛛後羅絲和黑暗精靈,瓊恩倒是突然想起一些事和一些人。

他在幽暗地域里前後待了大約一年(把掉進下層界的那段也算上的話),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但經歷曲折,值得回憶的地方不少,而且機緣巧合之下,還占了一座小城,有了一些部屬,人數雖然不多,卻都是些精英。如果換了別的穿越者,說不定就會以此為根基,種田地造兵營攀升科技樹,雄心勃勃地打算席卷天下,可惜瓊恩志不在此,接到陰魂城的調令後就直接放手,把他們丟在幽暗地域里,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還有那位黑暗精靈少女。

和身邊的其他女孩子比起來,維康尼婭和瓊恩的關系其實很淡,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也談不上以誠相待,還摻雜了很多功利色彩。瓊恩原本就沒抱善意,和她在一起更多是出於欲望,說不上有多少真的感情,離別之後,也幾乎沒有想起過。但偶然憶起,卻發現原來還是有些懷念的,甚至有些後悔,後悔當時就這樣輕易放手。

這算是男性的占有欲吧。

正在這時,傑姆突然跑過來,說是船長有邀,想請瓊恩喝下午茶。瓊恩求之不得,乘機溜了出來。

海上航行了這麽久,瓊恩還沒見過這位船長,事實上,他有時候都在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會不會只是虛構出來的,或者早就死了,比如說被他的侄兒謀殺了之類。不過他的性格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也懶得過問,沒想到眼看就要行程結束了,對方突然主動邀請,還真是出乎意料。

「最近身體欠佳,不方便露面,實在是失禮了。」

普朗克船長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滿臉雜亂的胡須,面容上的疲倦之色很重,看起來沒甚麽精神,他半靠半坐在一把大躺椅中,身上蓋著皮襖。瓊恩端詳了一會,有些疑惑,他從對方身上看不出任何一點巫師的跡象,甚至看不出任何「力量」的痕跡。

瓊恩不怎麽擅長寒暄,普朗克看起來也不是甚麽陽光開朗的人,兩個人不咸不淡地客套幾句,場面一時間有些冷下來。瓊恩覺得尷尬,目光四處游走,打算找點話題,一眼看見窗外的那座青銅色大燈塔,它矗立在辛巴城外的一座海島上,彷佛一根擎天之柱,氣勢驚人,「好高啊,」他隨口說,「這大概有上千尺了吧。」

「塔基一百四十四尺,塔身七百五十尺,然後塔頂上還有一座紅龍塑像,七十三尺,一共九百六十七尺,」船長報出一連串的數字,「這是三百年前紅龍王察斯薩統一徹森塔後,為彰顯其功績所建造,被稱為是東域有史以來最高的建築物。」

「恩瑟的通天塔應該比它更高吧。」

「通天塔只是傳說,是真是假都沒有定論呢。」

「不是說有遺跡存留嗎?」

「遺跡確實是有,但到底是不是通天塔的遺跡,那可就難說了,也可能是其他甚麽建築呢,」船長說,「即便真的是通天塔遺跡,只剩一片殘垣斷壁,也看不出原本高度。」

「也是,」瓊恩點點頭,「說到這個,我記得大燈塔也曾經毀壞過,現如今的這座是後來重建的,並非原版,對吧。」

「據說是一百多年前的一次大地震,導致燈塔的最上面一截突然斷裂,喏,大概就是從那個位置斷的,」船長用手遙遙地比劃了一下,「一直也沒人管。直到這一任辛巴城主繼位,才決定重修大燈塔,修了將近十年時間,六年前完工。」

正閑聊間,莎珞克穿著高跟鞋一路蹬蹬蹬地小跑過來,遞給瓊恩一張卡片,「給,哥哥,這是你的臨時通行證。」

「手續辦完了?」瓊恩問。

「還早呢,」莎珞克說,「還有七張申請表要填,填完還有兩份聲明書要簽,還要申報個人財產隨身物品甚麽的,寵物還要檢疫——很多材料需要你簽字,是拿過來還是我替你簽算了?」

「你替我簽吧,」瓊恩說,「而且我們哪來的寵物?」

「琪婭啊。」魅魔提醒。

「哦,對。」瓊恩差點把她給忘了,主要是那只貓女平時基本看不到,嚴重缺乏存在感。

「另外你用甚麽名字?」莎珞克又問,「瓊恩,還是蘭尼斯特?」

「就『瓊恩蘭尼斯特』不行麽?」

「太長了啊,」莎珞克抱怨,「每張表格都要填一次名字,我的手會寫抽筋的。」

「那就蘭尼斯特吧。」

東域人沒有姓氏,只有名字,無論貴族平民都是如此。所以中土人來到東域,自報家門時往往會比較麻煩,因為東域人不太能理解這種「姓氏加名字」的結構。為了方便起見,通常就只保留姓氏或者名字的其一,這樣平時打交道比較方便。

「叫瓊恩不好麽,我覺得更親切。」

「但我會覺得很奇怪啊,」瓊恩說,「每個人都叫我瓊恩,搞得好像全都和我很熟似的,我不習慣。」

「那就蘭尼斯特吧,我先去辦手續了。」莎珞克說著,朝船長行了個禮,然後跑開了。

瓊恩拿起莎珞克剛剛拿過來的卡片,金屬材質,手感冰冷堅硬,正面是一些個人信息,背面則是用恩瑟語丶中土通用語兩種語言書寫的一行字「徹森塔臨時通行證」,還蓋著一枚藍色的「葉花」印章,那是辛巴城的標志。「下個船都這麽麻煩,」瓊恩隨口抱怨,「我只是來旅游而已,又不是申請入籍,有必要這樣麽。」

「就因為是臨時游客所以才麻煩啊,」船長說,「如果你願意入籍,反而簡單了。」

入籍反而簡單?

「對,徹森塔人向來友好包容,從來不歧視外國人。只要你自願將一部分財產捐獻給城主,就可以入籍了。」

……這「一部分」具體是指多少?

「不同城主定的標准不一樣,辛巴城應該算是比較低的,只要五分之一就可以入籍了。」

甚麽叫「只要」五分之一?五分之一已經很多了好不好。

「相比起其他城市已經很低了,」船長解釋,「按照恩瑟法律,所有臣民有義務每年將其收入的三分之一進獻給神王。徹森塔的其他城市大多都遵照這個標准執行。」

「你是說,以前恩瑟的神王,要拿走老百姓收入的三分之一?而且還是每年?」瓊恩覺得不可思議,「這稅率也太高了點吧。」

「是臣民每年都『自願』將其收入的三分之一進獻給神王。」船長糾正。

「如果我不自願進獻呢?」

「神王的忠實臣民不可能不自願,」船長說,「如果你不自願,說明你不忠實,是個偽信徒,應該上絞刑架。」

「原來如此,那麽我不入籍,就不會要我自願進獻了吧?」

「當然不會,但游客要收稅,稅種很多,比如甚麽人頭稅所得稅城市綠化稅之類的。」

交稅就交稅吧,瓊恩是守法市民,沒有和行政機關對抗的習慣,反正錢甚麽的,他也不是很在乎。

不過話題說到這里,倒是個試探的機會。「這人頭稅是按甚麽標准收?」瓊恩問,「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只有『凡人』才要收人頭稅?」

「理論上說應該如此,但你總不會滿大街宣稱你那位小妹妹是個魅魔吧?」船長低低地笑了兩聲,「能夠拘束這樣一位強力的邪魔作為侍從,蘭尼斯特先生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巫師。」

「彼此彼此,」瓊恩坐直身體,「你能一眼識破我的法術偽裝,辨認出她的身份,僅僅以此而論,造詣應當就在我之上了。」

「這你倒是誤會了,」船長說,「其實我對魔法基本上是一竅不通,我也沒有根本看破你的法術偽裝。只不過,」他伸出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展示給瓊恩看,「我有這個東西而已。」

瓊恩定睛看去,發現在他的右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金戒指。

「它能夠讓我辨識出附近的惡魔,無論偽裝得多麽巧妙,我都可以直接看穿。」

「聽起來是個寶物。」

「實際上,它不是寶物,是一個詛咒。」

「詛咒?」

「我已經九十六歲了。」

「是嗎?這可真看不出來,」瓊恩說,「你看起來最多五十歲。」

「這麽說我看起來比較顯老,」船長呵呵地笑起來,「因為你現在看見的,是我三十六歲時的模樣。如果你有興趣,我想說說我的故事。」

「請講。」

「我曾經是個海盜,縱橫在這墜星海上,每天過得無憂無慮,當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你可能沒有聽說過我的名聲。但你一定聽說過金銀島的傳說,我就是那個故事的主角,至少是原型之一,里面有關我的描述大部分都是真的,除了說我喜歡小女孩——我要強調,這一點嚴重不實,我是個有格調有品位的人,對低於十五歲的女性完全沒有半點興趣。」

「我覺得你的格調和品位值得尊重,」瓊恩說,「不過,金銀島是甚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