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聖淵城(2 / 2)

「我知道,」伊森笑著向瓊恩點點頭,「坦白地說,我真是嫉妒蘭尼斯特先生,盡管這毫無意義。」

當然毫無意義,因為你嫉妒錯人了,那邊的艾彌薇才是你的頭號情敵,我排第二而已。

趁著凜和伊森聊天,瓊恩裝作往嘴里塞東西,快速查看了一下四周,確實有幾座屏風,但後面都沒有埋伏刀斧手,看來陷阱的可能性不大,那麽換句話說,另一種可能性就增加了。

「不過你們現在想去恩瑟的話,有點小麻煩,」伊森說,「通道暫時關閉了,要等下個月才會開啟。」

梅菲斯皺眉,「為甚麽?」

「這個月的流量超標了。」伊森說。

「……流量?」

「流動人口數量,簡稱流量。」

伊森解釋了一下。原來當年徹森塔和恩瑟兩國君主在蜿蜒河上簽訂協議,劃定邊界,但保留了一條通道,允許平民和游客互相往來,但在人數上是有限制的,每個月有一個上限,達到上限則通道自動關閉,要等下個月才會開啟,這也就是「流量」的意思。兩國之間的民間往來並不多,這麽多年以來,從沒有發生過「流量」超標的情形,但這個月卻比較特殊。就在最近這幾天,陸陸續續已經有五十多個人申請過河,頓時把名額全部用光了。

「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多人要去恩瑟?」凜不解。

「難民。」伊森說。

辛巴城發生巨變,埃卜拉上位,隨即率軍東行,事情傳出,頓時掀起無數波瀾。聰明一點的人都已經能夠聞到戰爭的氣息,而這幾天傳來的各種消息,更加印證了這一點。就在昨日,伊森剛剛得到消息:三日之前,埃卜拉率軍途徑風棘城下,要求借道,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拒絕,於是埃卜拉揮軍攻城,只半日便破圍而入,風棘城主眼看大勢已去,不肯投降,在自己的府邸舉火自焚,結果火勢蔓延無法遏制,一夜之間,這座徹森塔的名城便付諸一炬,無數人葬身火海,僥幸逃生者也流離失所,無處可依,此時是春季,東域晝夜溫差大,天寒地凍之下,不少人凍餓而死,埃卜拉對此卻不聞不問,完全任由這些人自生自滅。

自從紅龍王察斯薩失蹤,徹森塔已經維持了幾百年的分裂狀態,各城邦之間彼此征戰乃是常態,但打到這種程度的也實在不多見。消息傳來,不少人為避兵災,便舉家搬遷,從通關口前往恩瑟,從而導致了「流量」超標的發生。

「但恩瑟不是也在打仗嗎?」梅菲斯問,「他們去恩瑟又有甚麽意義。」

「恩瑟是和穆罕在打仗,但戰場在恩瑟東部,暫時還沒打到西部來,」伊森說,「這些難民的目的的是迷失森林,過了蜿蜒河就是,那里目標還是相對安全的。」

迷失森林?

瓊恩和梅菲斯對視了一眼,「迷失森林不是一座原始森林嗎,」瓊恩問,「難道里面有人類的聚集的?」

「原本是沒有,但二十多年前,恩瑟雷霆王迎娶神姬的時候,曾經在迷失森林中建起了一座空中之城,作為給神姬的聘禮,」伊森說,「聽說這些年來不斷有人遷徙其中,目前已經有七八千人了。」

如果按照瓊恩記憶中的球世界的標准,七八千人的城市也好意思叫城市?最多只能算是個小鎮,而且還是比較偏僻荒涼的那種。不過在東域,至少在徹森塔,這個人口數量也還馬馬虎虎了。當然他在意的不是這個,「空中之城?」瓊恩試探地問,「它能夠漂浮在空中?」

「當然不是,」伊森說,「只是傳說當年成婚時,雷霆王的確曾經以神力將城市短暫升空,所以由此得名。」

空中之城的問題,等到了恩瑟再說,眼下的問題是如何過河。「也就是我們想要過河,最快也得等到下個月了?」瓊恩問。

「是的。」

「今天是幾號來著,我記得已經快到月底了吧,」瓊恩想了想,「距離下個月還有三天。」

「你算錯了,」梅菲斯說,「今天是二十五號,還有五天。」

「怎麽會,今天明明是二十七號。」

「歷法。」梅菲斯提醒。

「哦,對,我忘了。」

徹森塔用的是恩瑟頒布的「月亮歷法」,與中土通行的谷地歷法有一些差異,一年也是十二個月,分為六個「大月」和六個「小月」,大月是三十天,小月是二十九天,然後每隔幾年就額外增加一個閏月,反正比較麻煩。瓊恩剛才習慣性地用中土歷法來算日期,自然是錯了。

六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瓊恩當然是希望能夠早一點去恩瑟,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但看伊森的模樣也不像在撒謊,這就很讓人頭疼了。

渡河的問題暫且先放下,凜問起了關於埃卜拉的事情。

「辛巴城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她疑問,「紅龍教會不是一直很支持你父親嗎?怎麽會突然叛亂呢?」

「關於這一點,我要稍作說明,」伊森說,「實際上,紅龍教會所支持的並非我父親,而是埃卜拉。」

「哦?」

「父親其實並不怎麽喜歡紅龍教會,之所以會允許他們在辛巴城中建立神殿,自由傳教,完全是埃卜拉的建議,」伊森說,「表面上,埃卜拉和紅龍教會的來往並不多,但他們之間曾有秘密協議,紅龍教會承諾會全力支持埃卜拉。」

「既然是秘密協議,你又從何得知?」梅菲斯問。

「是我告訴伊森的。」

唐琦拉從屏風後走出來,向客人們點頭致意,「剛才有點事情趕去處理,未能迎接,實在抱歉。」他卷起衣袖,露出小半截左臂,裸露的皮膚上慢慢泛起明亮的線條,勾勒出一頭振翅欲飛的紅龍之形,龍的前爪抓著一枚暗藍色的球體,「我想你應該認識它,梅菲斯小姐。」唐琦拉說。

瓊恩看向梅菲斯,發現她凝視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那是紅龍教會的『神烙』,類似於中土教會的聖徽,」少女解釋,「原來唐琦拉先生是一位『暗祭』。」

拜一路上的灌輸式學習所賜,瓊恩對此也有所了解。東域神王自稱神明,自然也有教會,有祭司,有信徒,其組織架構與中土諸神的教會大致類似,但在很多細節方面又有所區別。中土教會的神職人員必有聖徽,東域教會則沒有「聖徽」這種東西,但有「神烙」,也即是「神賜予的烙印」。聖徽與神烙有些類似,都是教會神職人員的身份象徵,但又有不同,聖徽同時還是「法器」,可以有效增強神術的效果,甚至某些特殊神術必須借助聖徽才能施展,神烙則並無「法器」的效果,但卻另有一種作用,即是有相同神烙者在一定范圍內可以互相感應。據說某些神王的神烙,尚有一些特殊效果,但屬於各自教會內部機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持有聖徽者未必是神職人員,但在東域的教會中,能夠有神烙者,必然是神職人員。唐琦拉手臂上的神烙,顯示他是紅龍教會的祭司,而且是一位「暗祭」。

紅龍教會的教義宗旨,是認為終有一日,身負天命的王者將會再度降臨徹森塔,建立起一個統一的徹森塔王國,為這片充滿戰亂的地區帶來和平與安寧,而紅龍教會的職責,就是為這一天的到來預做准備,積蓄力量,輔佐丶見證新王國的誕生。這種教義在底層民眾中很有號召力,但並不受那些割據一方的大大小小城主貴族們的歡迎——這是理所當然的,統一的確是人心所向,但沒有哪位城主希望成為被統一的對象。

因此緣故,紅龍教會雖然在徹森塔地區傳播廣泛,信徒眾多,但卻一直屬於被官方打壓的狀態,某些城邦甚至明令宣稱紅龍信仰乃是邪教,予以嚴厲禁絕。在這種形勢下,紅龍教會自然也就朝著地下組織的方向發展,秘密傳教,秘密集會,一切都要保密,輕易不會吸收新成員加入,只有那些經過長期觀察和考驗,認為的確忠誠可靠之輩,才會被接納為神職人員,即是「紅龍祭司」。為了防止意外,在教會遭遇不測時保留一點「種子」,紅龍祭司又分為兩類,一類是「明祭」,會在信徒面前公開身份,宣講傳道,領導教會;另一類是「暗祭」,隱姓埋名,藏蹤匿跡,連同僚丶家人都未必知道其真實身份,以防萬一,以備不測。

「教會有三名暗祭,我是其中之一,另外兩人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但猜想起來,或許已經遭遇不幸,」唐琦拉說,「暗祭的職責,即是為了在教會發生重大危機時,負擔起傳承丶延續之任,因此有資格與聞各種機密。九年前,大祭司伊巴雷姆與埃卜拉簽署了一份秘密協議,教會承諾會全力支持埃卜拉。我們一直遵守協議。」

「你們為甚麽要支持埃卜拉?」瓊恩不明白,「支持他做甚麽?」

「支持他成為辛巴城主,統一徹森塔,」唐琦拉說,「埃卜拉就是我們選中的『王者』,很多祭司甚至認為他是紅龍王的轉生『聖子』。我並不這樣認為,但無可否認,他的確具備成為徹森塔之王的素質。」

「所以你們為了讓埃卜拉早點繼位上台,把他父親干掉了?」凜問,「結果埃卜拉不領情,又或者是想殺人滅口,所以反過來要干掉你們?」

唐琦拉咳嗽了一聲,「敝教向來奉公守法,以和平為宗旨,絕不會搞甚麽暗殺。辛巴城里究竟發生了甚麽事,我不敢妄言,但所謂『紅龍教會叛亂』的說法,決非事實,這點可以斷定。」

「那就是埃卜拉弒父,然後嫁禍給你們了。」

凜這次的反應倒是很快,猜測也算是合情合理,看唐琦拉和伊森的神情,顯然也是這麽想,然而瓊恩總覺得哪里似乎不太對勁。「我聽說,辛巴城的老城主年事已高,而且身體很不好?」

「是的,」伊森說,「家父前年生了一場大病,一直沒有完全痊愈,這兩年的狀況也不是很好,」他猶豫了下,「不諱言地說,原本就已經時日無多了。」

「若是令尊去世,埃卜拉是長子,理當由他繼位吧。」

伊森知道瓊恩想說甚麽,「的確,若是家父身故,必定是由埃卜拉繼位。」

「那他有甚麽必要這麽做呢?」瓊恩說,「既然只要稍待時日,城主之位就能順理成章地到手,又何必這樣鋌而走險,冒天下之大不韙?」

「或許他已經等不及了?」凜猜測。

「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性急的人啊。」

其實這也說不准,為了王權,父子兄弟相殘的事情多了去了,當繼承人當久了,等得實在不耐煩,索性把老爸干掉,也不算甚麽匪夷所思。問題是干掉老爸就算了,為何還要嫁禍紅龍教會呢,按照唐琦拉的說法,紅龍教會一向支持埃卜拉,和老城主又沒甚麽交情,埃卜拉這麽做,豈不是自剪羽翼麽。

「等下,」瓊恩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你前面說,你們教會認為埃卜拉是紅龍聖子?」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麽認為——但也可以這麽說吧。」

按照唐琦拉的說法,紅龍教會一直非常支持埃卜拉。甚至早在半年之前,教會高層已經以多數票通過決議,決定只要辛巴城的老城主去世,埃卜拉繼位,教會即會向整個徹森塔和全體信徒公開宣布埃卜拉就是「紅龍王」轉世。紅龍教會一直以「輔佐紅龍王統一徹森塔」為教義宗旨,一旦公開認可埃卜拉的紅龍王身份,就相當於定下了大義名分,對埃卜拉而言非常有利。

「原來如此,那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了甚麽?」凜問。

「明白埃卜拉為甚麽會突然翻臉啊。」

紅龍教會原本一直說好是支持埃卜拉,現在突然變卦,「聖子」變成了「聖女」,埃卜拉是個男人,無論如何也當不成聖女,也就不可能成為紅龍王了,他當然會不滿意,矛盾由此產生。若是別的宗教,或許還罷了,宗教領袖和世俗王權未必不能互相支持,和平共處。但察斯薩教會的教義是「政教合一」,紅龍王就是現世之神,一旦降臨,還有埃卜拉甚麽事?

「難怪埃卜拉要翻臉,你們這樣突然背信棄義——好吧,改弦更張,完全缺乏契約精神啊。」

「聖女降臨是神諭,我們只得聽從,」唐琦拉辯解,「這是意外,並不是我們不守信用。」

「反正是你們違約在先。」

這麽說的話,一切似乎就都合情合理,能夠解釋得通了。因為一道神諭,察斯薩教會突然變卦,原本許諾給埃卜拉的「紅龍王」沒了,埃卜拉一怒之下,派刺客干掉自己的父親,同時嫁禍給察斯薩教會,一舉兩得。

怎麽總覺得還是哪里不太對勁?

算了,反正是別人家的事情,管那麽多做甚麽,誰對誰錯都與瓊恩無關,他只想平平安安,趕快去恩瑟。但現在看來,得要在這里待幾天了。

「幾位若不嫌棄,不妨在本城暫住幾日,」唐琦拉說,「聖淵城雖小,但歷史悠久,還是有些風物可觀的。」

「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麽?」瓊恩試探地問。

埃卜拉以「為父親報仇,追殺叛亂餘黨」的名義,正率軍東征。而他所發的通緝令上,那位被認為是叛黨首領的「紅龍聖女」,不折不扣就是凜的模樣。倘若被人發現「紅龍聖女」在聖淵城,那豈不是惹禍上身麽?

「那些都只是借口罷了,」唐琦拉說,「埃卜拉的真正用意,根本不在於聖女,而在於聖淵城。無論你們在不在這里,他都會來的,因為這里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他為甚麽要來這里?」

唐琦拉和伊森互相看了一眼。「幾位剛從辛巴城來,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唐琦拉說,「辛巴河北岸的亡靈。」

「聽過,」瓊恩點頭,「說是很久以前,一位巫師被阿普蘇神王殺死的故事,對吧。」

「也有說是阿普蘇和提亞瑪特兩位神王共同出手——不過這些不是重點了,」唐琦拉說,「有件事情,外人很少知曉,算是城主家的秘密,不過現在已經這樣了,也沒甚麽好隱瞞的了。」

「甚麽事情?」瓊恩好奇。

「是關於埃卜拉的事,」唐琦拉說,「埃卜拉從小活潑好動,好奇心旺盛,七歲的時候,他曾經獨自一人去辛巴河的北岸——當時還是一片荒地——玩耍,結果一夜未歸,第二天被發現暈倒在一個洞窟里,救回來之後大病一場,之後就性格大變,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哦。」

瓊恩記得梅菲斯似乎也隱約提過,說埃卜拉小時候曾經頭部受過傷,導致性格大變,當然具體受傷原因沒說。不過唐琦拉突然說這個是甚麽意思呢?再聯系到之前的辛巴河北岸亡靈的傳說,難不成是和瓊恩所見略同?

「當時大家都沒有太在意,畢竟,一個小孩子,突然遭遇這種大的意外,受到驚嚇,性格有所變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現在想來,恐怕並非如此,」唐琦拉說,「很顯然,他被那個亡靈附體了。」

這個說法其實有些牽強,性格改變又不一定就是被亡靈附體,說不定是被穿越了呢——不過一個人倘若是被穿越者的靈魂占據了軀體,那和「亡靈附體」似乎也沒甚麽區別。但話又說回來,這又不是法官做判決,證據是否充分並不重要,只要嫌疑夠大就可以了。

但就算埃卜拉是被亡靈附體了,這和他要來聖淵城又有甚麽關系?

「大地沉降。」唐琦拉說。

大地沉降又是甚麽鬼?

「那是一個故事,」梅菲斯向瓊恩解釋,「一個在徹森塔流傳很廣的民間傳說。」

「它不是傳說,」伊森說,「它是預言。」

「好吧,是預言,那麽預言的內容是甚麽?」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地被邪魔所占據,凡人飽受蹂躪。天神和冥神聯手,將邪魔殺死,但最後在分配大地統治權的時候發生了爭吵。天神背信棄義,將冥神殺死,獨占大地。冥神在臨死前發出詛咒,在一千年之後,他將化身恐怖的亡靈歸來,讓凡人的鮮血浸透泥土,讓大地往下陷落,墜入永遠黑暗的冥界——大致內容就這樣,」梅菲斯說,「但據我所知,這個故事出現的時間非常早,距今別說一千年,兩三千年都有了吧,也沒見那位冥神的亡靈露面啊。」

「預言未必百分之百准確,但不代表其不可信,」唐琦拉說,「何況歷史久遠,口耳相傳多有錯訛,有些細節上出差錯,也屬尋常,未必是預言本身的問題。」

「你究竟是甚麽意思?」瓊恩不太明白,「埃卜拉和這個預言又有甚麽關系?」

梅菲斯倒是反應過來,「你們是在懷疑埃卜拉就是那個冥神的亡靈?」

「是的。」

「等等,」瓊恩問,「你前面不是說認為埃卜拉是被那個甚麽辛巴河北岸的亡靈附體了麽,怎麽又變成冥神亡靈了?難道它們是同一個不成?」

「正是。」

「……」

「它們就是同一個。第一次它被阻止了,這是第二次,它又卷土重來,要完成『大地沉降』。」

「依據呢?」瓊恩問,「是甚麽讓你們這樣想?」

「我知道他們為甚麽這麽想,」梅菲斯說,「因為在大地沉降的預言里,冥神化作亡靈歸來,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了他的父親。」

「然後殺了他的兄弟。」唐琦拉說。

「然後殺死了他的愛人。」凜接著說。

「最後亡靈將兄弟和愛人的血,灑在天神居住的宮殿里,完成了邪惡的法術,大地開始向下沉降,」梅菲斯說,「這里,通關口,古名聖淵城,就是昔日統治徹森塔的神王提亞瑪特——也即是大地沉降故事中的『天神』——的住處。」

「現在和預言一模一樣,」伊森最後說,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我哥哥並不是追擊你們,他是來殺我的。」

「沒事,別擔心,」凜安慰伊森,「等埃卜拉來了,我幫你狠狠地揍他。」

「……謝謝。」

「凜小姐願意出手,那實在是太好了,」唐琦拉立刻說,「實際上,我們正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幾位幫忙。」

「沒問題,盡管說好了,」凜大包大攬,「瓊恩會幫你們解決,他很能干的。」

「……」

「不好意思,我們有點內部事務要先處理,」瓊恩把凜扯到一邊,「你搞甚麽名堂?這種重大決策難道不應該是隊長才能決定嗎?」

「也是啊,」凜點點頭,「那艾彌薇,你甚麽意見?」

「等等,」瓊恩打斷,「為甚麽你先問艾彌薇的意見?」

「你不是說要由隊長來決定嗎?」

「但隊長應該是我吧?」

「怎麽可能呢,」凜說,「聖武士是默認的隊長——這是基本常識。」

你說的是大菠蘿的基本常識吧。

「要當隊長總要有過人之處嘛,要麽是最聰明的,要麽是最能打的,要麽是最有親和力的,買東西可以打折——你覺得哪一項你比艾彌薇強?」

「……」

「先聽聽是甚麽事再說吧。」梅菲斯說。

「我們不可能束手待斃,也無法坐視這個邪惡的亡靈在寶座上發號施令,讓徹森塔人的血浸透泥土,就像預言中所說的那樣,」唐琦拉說,「幸好我們還有一個計劃,只要成功就能解決這一切危機,但由於變起倉促,時間太緊張,准備不是很充足。若是能有各位相助,就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瓊恩看了看凜,發現小女巫正忙著對付一塊剛剛端上來的蛋糕,壓根沒空理他;他看了看梅菲斯,用眼神徵求她的意見,唐琦拉和伊森也都在看著她,目光中充滿期待。

梅菲斯聳了聳肩。

「聽你的,瓊恩,」少女說,「你是我男人,在外面由你說了算。」

瓊恩想了一會,慢慢開口:「如果你們的猜測屬實,接下來所面對的可不是埃卜拉,他有可能是一位能夠和神王對抗的巫師,甚至有可能本身就是一個神。」

「是的。」

「那我想先聽聽你們的計劃,」瓊恩說,「我想知道,你們打算用甚麽去解決一位神明。」

「只有神才能對抗另一位神,」唐琦拉說,「我們有紅龍王。」

紅龍王?

「原來如此,我們在路上倒是的確聽到消息,說是紅龍王已經降臨在聖淵城,」瓊恩說,「原本還以為只是傳聞,沒想到是真的。」

唐琦拉咳嗽了一聲,「實際上是假的,」他說,「這是我們放出去的謠言。」

「……」

「我被弄糊塗了,」凜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唐琦拉猶豫了幾秒鍾,「是這樣,前段時間,我們在聖淵城里偶然發現了一個『塔拉』。」

塔拉?

「就是魔法陣,」梅菲斯在旁邊翻譯,「類似的意思。」

「對,魔法陣,我中土通用語學得不好,剛才一時沒想起這個詞,」唐琦拉說,「感謝紅龍王,他給我們留下了一個魔法陣,可以用它召喚出一個非常強大的法術,足以打敗埃卜拉和他的軍隊。」

瓊恩還是不懂,「那你們為甚麽要提前放出消息呢?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讓埃卜拉早有准備了嗎?」

「為了吸引更多的信徒來這里,」伊森解釋,「魔法陣需要足夠多的信徒,人越多,越虔誠,成功率就越高。」

「那需要我們做甚麽呢?我們又不是信徒,就算是臨時改信也來不及了吧。」

「不,不是,」唐琦拉說,「我們遇到點小麻煩——好吧,事實上,我們還沒有完全弄明白那個魔法陣。」

「……」

「那個魔法陣非常復雜,很多地方我們都看不明白,必須要找專業人士協助,」唐琦拉說,「可是你們也知道,東域這地方,根本找不到高明的巫師。我本人對魔法有些興趣,但也只是略知皮毛。正在一籌莫展,恰好你們來到這里,這一定是紅龍王的旨意。所以我懇請幾位能夠仗義援手,助我們一臂之力。」

「明白了,」瓊恩說,「請容我們和其他同伴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