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天一生水(1 / 2)

廣陵傳 蝴蝶君 2210 字 2021-01-04

天水樓,乃唐真宗時期所造,當時天下術士都言水德當興,真宗崇尚道教,自然順其意於澤陽鏡湖造此樓。天水二字取易經里「天一生水」之意,以示當今天子水德昌盛。時隔兩百多年,這天水樓早成了澤陽名勝,時有文豪墨客留句於此,更添幾分風雅之意。

岳航二人來到樓前,只見華蓋雲集,各色江湖人物俱都鮮衣怒馬,意態瀟灑自如。偶有相熟之人抱拳問好,互相恭維幾句,也有的相擁而泣,追憶些昔日除魔去惡的往事,場面好不熱鬧。岳航竟覺羨慕起這些粗豪之人來,他雖出身武林世家,可整日與些紈絝膏粱為伍,那見識過這許多武林中人,心里暗嘆「原來這才是江湖!」

他二人跟在人群後進了樓去。岳航環顧打量,只見這樓子四角六門,飛檐斗拱,里面碧瓦朱甍,雕梁畫棟。正面一寬敞的圓台分兩排擺滿座位,空出中間方圓之地以供它用。岳航隨著蘇如畫尋了一個清凈的角落坐了下去。

此時兩排座位大多已經坐滿,場中賓客大約在百十來人,也不見人主持場面,你一言我一語的顯得有些吵鬧。過了些時候,主位後面的綢簾拉起,一宮裝女子走了出來,場中頓時鴉雀無聲。岳航瞧這情形,知道這女子必是『長生帝女』顏水色,忙凝住雙眼看去。

這顏水色真如仙子一般,臉部線條極盡柔美,肌膚嫩白仿佛吹彈可破,兩片薄唇上略微塗了淡淡一層胭脂,顯得更加鮮亮。一雙黑亮的眼睛仿如夜空中的星星,閃爍間綻放出道道睿智的光芒。頭上挽了個宮鬢,如雲的秀發直垂到腰腹間。半遮半掩的耳朵大小適中,泛著自然紅潤色澤,直看的人垂涎欲滴。她著的宮裝甚為寬大,倒是看不出身材如何,只是單這面貌,已迷得岳航目瞪口呆,幸好場間男子大都如此,倒也沒有出洋相。

蘇如畫瞧身邊色人這般摸樣,冷哼一聲,伸出手去在他大腿上狠狠掐捏一把「可不是被我說中了,涎水都流下來了。哼…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的……」

岳航腿給掐的生疼,這才回過神來,見她生氣了,忙抓過她的手來,放在自己手里一通揉捏,也不說話,只是拿一雙深情的眸子望著她。蘇如畫耐不過他這般憊懶像,只得別過身子,不再理他。

這時一身穿官服之人走到空場。「今日澤陽迎來幽燕水色公主鳳駕,本府忝為地主甚感榮幸。水色公主才貌並稱天下,本府也知必會招來各位武林俊彥前來拜謁,所以特此安排此次盛會,也好讓大家有機會一睹天人風采。本府自知不識武事,此後事宜就全憑水色公主主持了。」說罷竟在一眾隨從簇擁下緩緩出了天水樓。這人正是澤陽父母王朗,官府一般都不願與江湖人來往,他做到如此地步已經相當開明。

顏水色優雅行到主座前,朝著在座賓客微微一福。「顏水色拜見各位英雄,我等俱都是江湖兒女,如今聚會於此自該舍了身份,各位莫再叫我公主了,只叫我一聲顏姑娘就好。」

眾人見她語調平緩,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齊聲贊她平易近人,沒得半點公主架子。

「都說中原多俊傑,小女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勞煩各位遠道而來,水色真是受寵若驚,就請大家同舉此杯,飲罷我們就都是朋友了!」顏水色話語頗有感染力,岳航聽了不自覺的就要舉起杯子共飲,誰知杯子剛道嘴邊卻一把被蘇如畫奪去,耳邊傳來她酸溜溜的聲音「不許你喝她敬的酒。」幸好此時大家都忙著仰頭喝酒,沒人發現他倆動作,要不他倆想看戲卻是看不成了。

岳航微感驚愕,不想蘇如畫竟會吃起飛醋來,無奈搖搖頭,去瞧場中。這時,坐在右首第一的人緩緩走出列來。「顏小姐久居映天池之上,我等想要一睹芳容是難之又難,不想今日竟有如此仙緣,小生特備薄禮獻上,希望小姐笑納。」

岳航見這人身長面白,雖不如何俊俏,卻也顯得謙和儒雅,不禁生出好感,心里暗想「這人能坐在右首第一位,想必也是個知名人物呢」。他用眼神詢問蘇如畫,蘇如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探首到他耳邊輕語。「這人叫柳仙川,也是『十傑』里人物,江湖人稱『墨海飄香』,是白自在得意弟子呢!」

「原來是柳師兄,那小妹在此先謝過了。」顏水色頷首微笑,令人去取禮物。

柳仙川卻揮揮手道:「我這禮物還沒有完成,請小姐稍容片刻。」說罷招呼小廝拿來筆墨,擺於桌前,從袖里抽出幅軸卷。

他抖手一甩,那軸卷竟飛上天去,只見他不緊不慢的抓起案上的豪筆,沾飽墨後微一旋身,已經沖天而起,豪筆在那軸卷上揮、點、勾、挑不停,片刻後落回原地,手里展著畫卷示眾一周,才遞到侍人手中,傳給顏水色品鑒。

眾人無不驚嘆,那本空無一物的軸卷上,已多了一個宮裝美人。那畫上美人神色從容,優雅如仙,恬靜的笑容中蘊含一股子知性氣息,可不正是顏水色嘛!

顏水色瞧了這畫,暮的眼前一亮,不禁贊嘆道:「用筆纖細,墨跡清麗艷明,卻又不失質感,形神、氣韻皆把握精確,好一幅以形寫神之佳作。柳師兄瞬息成畫,真乃神技也」

柳仙川回到座位,抱拳一笑「不過雕蟲小技,本只是想博得佳人一笑,不料竟得了如此謬贊,仙川甚感慚愧!」

岳航武功沒學多少,可琴棋書畫之類雜藝卻頗有涉及,多是為了討好那些風雅花魁。今日見了柳仙川作畫他卻只能暗嘆弗如,心里對他的欽佩又加重幾分。卻聽一人道:「柳師兄不愧為白仙師得意弟子,功夫字畫都是一絕,小弟實在佩服。只是今日機會難得,怎可讓兄專美於前。」

岳航聽了這聲音,牙關猛的咬緊,這人可不正是那冤家對頭——富貴如雲李慕寒。只見他悠然走到場中,錦衫紋配,秀冠鏤金,鑲銀邊的鞋幫上綉著淡色牡丹,描金紙扇輕搖間盡顯儒雅風流。場中頗多女子,見了這般俏郎君無不掩面低頭不敢直視。

「前幾日於李某到鍾山行商,偶然間竟尋得了一塊溫玉髓,便連夜請了工匠雕琢趕造了件神奇事物,今日借此良機獻給顏小姐聊表心意。」李慕寒環視當場,從衣袖里拿出個翠綠盒子交給侍者。

鍾山玉髓那是天下異寶,隨便一塊就值萬金,卻不想被這李慕寒隨便送人,眾人無不嘆服李家財力通天。顏水色接過翠盒,對李慕寒微微一福「這位一定是李家公子了,水色在映天池時常聽師兄師姐們提起你呢,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水色在此謝過公子重禮了。」

她出身宮廷,卻也未曾見過這傳說中多被皇家用來做玉璽的寶物,心里倒有幾分期盼。一旋那扣鎖,翠盒已經打開。她緩緩掀開盒蓋,暮的雙眼瞪直,本來矜持緊閉的小口一下張到極致,仿佛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被嚇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