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歐陽安平就將昨晚與父親商議的送葬細節給學校領導匯報了一遍。學校領導對此也很滿意。歐陽安平和毛玉琴於是又把穿孝的事與領導說了,校長說:「你這老殯是在你老宅送的不是在學校,就按你們這一片的規矩辦好了。學校對此不過問,只是別出格就好。」毛玉琴說:「不會出格的。和這左右鄰居差不多就行了。」校長附耳對歐陽安平說:「對於你們在老宅的這些禮儀學校就當不知是了。我們也不好多說什么。」歐陽安平領會,於是謝過各位領導。<br/><br/>剛吃完午飯,范旭瑞的媽媽哭著進了門,毛玉琴陪她在老太太的床頭前磕了頭,燒了紙。又看了老太太的遺容摸著眼淚出來。歐陽一鳴迎了過去,問:「旭瑞呢?」范旭瑞的媽媽說:「前天才剛和他爸爸去太原他爺爺家。他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旭瑞的二叔前幾天打電話來說老人想我們。本來我也打算去的。這些天天氣這么熱,你叔怕我犯病就沒讓我去。誰知道大娘能走得這么急,不然旭瑞怎么也不會走。要不我打個電報去讓他們爺倆回來。」<br/><br/>毛玉琴忙說:「可別,這才剛到哪,那能讓他們回來!就是回來又怎么樣?天這么熱,明天就要火化,他們回來也見不到。」范旭瑞媽媽說:「大娘可從來就沒拿旭瑞當外人,自小就那么疼旭瑞。大娘這一走旭瑞還不知怎么傷心呢。不和他說,他回來還不怪我?」歐陽一鳴說:「這么遠的路回來一趟也不易,還是別和我叔和旭瑞說了。」毛玉琴說:「是啊,這么大熱的天也不能讓他們老是在車上折騰。」范旭瑞的母親也沒再堅持,就說:「也不知怎么就這么巧。大娘咋就會走這么急。咋就會從山上摔下來啊!」說完又哭。歐陽一鳴心里一酸走開。毛玉琴又陪她流了會淚。<br/><br/>這老殯一直忙了三天放才完畢。蟠城的喪禮也是相當講究的。「點湯」(也叫送盤纏或豁湯),「吊孝」,「出殯」等一些細節相當繁雜。「點湯」意為亡魂備足糧食,以利長途奔赴西天,同時也意為賄賂途中的孤魂孽鬼。在亡者入土之前,每日中午和下午,由老執帶領排隊出行。隊前是兒孫領路,後面跟著抬桶的人。桶里盛著水,走一步,用勺子舀一下豁在地上,一直潑到大路的十字路口。此時,兒女們應跪下,待老執燒完紙後,叩頭回家,但不能走回頭路,只能繞道回家。送盤纏的走後,圍觀的人可爭搶碗里的小甜水餃,蟠城有個說法是孩子們吃了不牙疼。吊孝是親友賓朋祭奠亡者其程序講究頗為繁雜。吊孝者距喪家不遠處應止步,待孝子、鼓樂前來引供,是為「接供」,孝子由兩人攙扶在來者前叩首,然後退步引供,直至大門前。<br/><br/>吊孝前由執事的統一安排。先從遠親開始,亡者如為女性,其娘家人必須排在首位。隨著擂鼓三聲,一聲長號,鼓樂聲起,男性吊孝者按長幼輩依序進入靈棚。(歐陽家沒有請樂當然免了鼓樂)有幾個不同的班輩,便排成幾個橫排。橫排中,年歲大者在右,小者居左,不得混亂。吊孝者都要行三揖九叩禮。亡者的女婿則要二十四拜。如女婿眾多,要由大女婿帶頭站成一排,聽老執高喊一聲:「高客吊孝燒紙了」及三擊鼓,動樂後,便帶眾連襟走進靈棚施行二十四拜。(歐陽家老太太沒有女兒當然也沒有這些程序)。禮畢,放聲大哭,退出靈棚,接受謝吊者行叩頭禮,然後去飲茶、待飯。吊孝者如是亡者的長輩不用行禮與叩頭。同輩,則無論兄弟一律叩頭,行跪拜禮。此為「死者為大」、「亡者為尊」。吊孝完畢後開席,來賓吃飯。至全部飯畢吊孝後即開始「出殯」。<br/><br/>蟠城人送殯的規矩也是相當講究,在此順便說一下。出喪的准備工作在老執指揮下開始。首先要捆扎棺材架子,再請出棺材放在架子上。然後,抬棺的十六人試抬,一切均無問題後,出喪正式開始。先由亡者的子女跪在棺前,將靈棚中的貢桌抬到棺前施行路禮。之後,老執指揮十六人起扛抬棺。這時,有喝號者吆喝:「前後明白。」聞號,跪於棺前的孝子便將牢盆舉過頭頂。當再吆喝「前、後、起。」時,孝子便將牢盆摔碎,然後抬棺上路。奔赴墓地的路上,長子長孫應在棺前打幡帶路。棺材後緊跟女兒、兒媳、侄媳等親屬。眾喪屬隨著喇叭聲慟哭。陵地的事情有繁有簡。如是老陵地應比較簡單,棺材入坑,按原來的走向調正埋上即可。新陵地就不同了。事前,要請風水先生前來察看,定好走向,或是東南向,或是西北向。<br/><br/>然後,依所定方向在正面楔入三個木橛,標明棺材的走向。三個橛必須避開前後插上四面小紅旗,旗上分別寫著「白馬、青龍、劍、香」。然後再燒些紙,意為四方鬼魂作鄰居。 棺材入坑後要擺正,調好走向。然後請舅爺察看,如有不滿再行調整。隨後孝子也在察看並認可。這時,老執才能將一領葦席蓋在棺材上,上再壓以弓箭、瓦片。第一杴土由舅父動土,兒孫們用手抓土,並圍棺坑轉三圈,跪在棺材首部大哭。埋坑不准挖新土。如是新陵地婦女不能進去,只能在大路旁等候(歐陽家老太太沒用棺木,在此只是將老輩送葬的禮儀介紹一下)。從陵地回去後,三日後圓墳,三十五日燒五七紙,一百天燒百日紙。之後兒女們可以脫孝,喪殯結束這幾日,親戚鄰居議論最多的當是徐慧。徐慧在第二日穿孝時本以為自己會和歐陽枚一樣,但毛玉琴告訴她因為沒有過門不可以穿重孝,不然你的父母也會怪罪的。徐慧雖然失望但也領會。雖未穿孝,但徐慧一直和歐陽一鳴兄妹三個守在老太太的靈前,悲痛、哭聲也一直與歐陽家的兄妹無異。引來眾人對徐慧的不少贊譽,但這一切的傷感卻全是由徐慧內心發出的,絕沒有任何的做作。這由衷地悲哀連徐慧自己也無法說清,怎么就會在相處無多的時日里產生出如此的悲哀情緒。至第三日圓墳時,徐慧和歐陽玫跪趴在墳前哀痛的哭嚎,令歐陽家的所有人及親戚無不動容。紛紛議論感嘆歐陽一鳴找了個如此美麗又如此孝道的未婚妻。<br/><br/>又過了兩日徐慧說要回去,前一天晚上徐慧來到毛玉琴的房間,坐下後說:「姨,我明天想回去。本來不是奶奶這事我要和媽媽到上海舅舅家去的,就是想和舅舅說一說我和一鳴以後的工作安排的事。一鳴的意思是想到一些科研機構去,我和媽媽說讓舅舅想辦法幫我和一鳴聯系一下,爸爸說該花錢的就花些錢,只要能辦好就行。」毛玉琴說:「明天我給你取點錢。」徐慧一下臉紅說:「姨,你別誤會,我現在哪能從你這拿錢?爸爸也就是那么一說。」毛玉琴說:「有些事不花些錢也是辦不好的。」徐慧說:「就是需要花錢現在我也不能從你這拿。本來我爸爸媽媽說先不告訴你們的,怕萬一辦不好不好說。我也就是給你說一下,你現在也不要告訴一鳴,等有了眉目再說。」毛玉琴點點頭,說:「不管怎么說也是要花錢的,我明天去取......」徐慧說:「你就是取來我也不會拿,到時要是真的需要我會和你說的,我現在要是從你這里帶了錢回去爸爸媽媽也不會願意。」<br/><br/>毛玉琴想了下說:「可這事總不好讓你的父母拿錢的。」徐慧說:「他們本來也就我一個女兒,就是為我和一鳴辦了還不是為了我?況且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情況。這是以後再說。還有一個事我想和你說一下,就是奶奶交給我的那對金鐲子,我沒想到奶奶會在這時交給我,這兩天我反復考慮不能放我那,還是由你保管的好。」毛玉琴忙說:「這是可不行。這時你奶奶交給你的我無權保管。」徐慧說:「可我總覺得放在我那不妥,畢竟我現在還不是歐陽家的人。」毛玉琴說:「你要是真心喜歡一鳴,真心想成為我們歐陽家的媳婦就不要和我說這些。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做我們家的......」徐慧紅著臉說:「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我還沒過門......」毛玉琴說:「這和過沒過門沒關系,只要你心里願意進我們家的門就行了。這對金鐲子你就放你那,早晚都要是由你保管的。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給你保管的。再說,你都喊過我媽了還不是就在心里已經進了歐陽家門了?」<br/><br/>徐慧刷的又臉紅起來,疑惑地看著毛玉琴,含羞道:「我,我啥時......」毛玉琴笑了說:「在你奶奶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可是聽得仔細,這說明你已經在心里認我這個媽了。好了,金鐲子的事就放在你那不要再說了。關於你和一鳴工作的問題,既然你說了我也不再堅持,不過到時花了多少錢你一定要說的,你以後是歐陽家的人,不能讓你父母說歐陽家的什么話的。明白嗎?」徐慧說:「我明白。姨,這事我還是這樣說,就你先知道,不要和別人說,主要是不知道能不能辦好。」毛玉琴說:「好,我不說,是咱娘倆的秘密。」<br/><br/>徐慧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謝謝阿姨。」毛玉琴說:「謝我干啥,我倒是應該代表一鳴和我們全家人謝謝你和你家人的。你們現在就為一鳴的事這么操心著,回去後你就把我的感謝帶給你的父母。」徐慧點點頭說:「我會把你的話帶給他們。可話又說回來了,他們還不都是為了我啊。」毛玉琴說:「怎么說都應該感謝的。不說這,就單說你的父母願意把你這么好的女兒交給我們歐陽家,也是應該感謝的。」徐慧紅了臉說:「我哪有什么好的,還是一鳴很優秀。」毛玉琴說:「我們全家老小可都是從心眼里喜歡你,你看歐陽玫,簡直就把你當成了親姐姐,特別是你奶奶,那就是把你現在就當作是進了門的孫媳婦的,她對你的感情甚至比對一鳴兄妹三個都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