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二十三)(1 / 2)

一股濃郁的肉焦味從門縫外飄入, 針似的刺著田廣冰, 叫他眼皮控制不住地亂跳起來。

慌亂間, 田廣冰心思急轉, 撲上去一把抄過還未掛掉的電話:「喂」

臭味依然濃郁,但也沒有繼續蔓延下去。

電話那邊的孩子沉默了片刻:「田老師。」

田廣冰竭力壓下顫抖的聲線:「柳老師她累了,有什么話可以跟田老師說嗎。」

毛頭小子笑:「老師,我明天想打籃球了。」

田廣冰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又不敢繼續拖延下去,一咬牙,應承了下來:「好。」

孩子嘻嘻地笑起來,童音通過嗶啵的電波傳入人耳, 叫人後背一層層往上冒雞皮疙瘩。

毛頭小子說:「老師, 晚安。我明天再跟柳老師玩打電話。」

「電話」掛斷, 田廣冰看著右上角信號顯示為零的手機,臉色鐵青。

他們好像真的闖了大禍了。

情侶兩人膽戰心驚,雙手互握, 側耳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掌心又濕又滑, 如同握蛇。

確認外面久久沒有動靜, 田廣冰拉過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在她掌心寫:「休息吧。」

柳成蔭仍無法忘卻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回道:「那里真的有個女人。」

田廣冰想了想,寫問:「長什么樣子。」

柳成蔭記憶力不錯,慌亂之中那一眼更是印象深刻:「長發長裙, 臉雪白,一身黑,長得挺漂亮的,打扮得不正常,像個中世紀的人。」

田廣冰微微點頭,毫不懷疑道:「記住了。」

他又握一握女友的手,扶著她的肩膀想叫她睡下。

柳成蔭驚魂甫定,順勢想要躺下,誰想越過他的肩膀,她隱隱看到窗外有什么東西在動,連帶著窗玻璃也有細微的震動。

她起初以為那是窗外的樹枝在摩擦著窗戶,但是她怎么看都覺得那道影子鬼祟,便伸手拖了拖男友的胳膊:「那是什么」

田廣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屋內的白熾燈泡太過明亮,他眯起眼睛,只隱隱約約看到玻璃上印上了一片黑影,旋即又消失,窗戶發出低低的嗡鳴聲,的確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外拍打著。

他不確定道:「是風吧。」

然而下一秒,他便睜大了眼睛,脫口罵道:「卧槽」

那哪里是什么狗屁樹影是一只小孩的手在外輕輕拍著窗戶

窗玻璃上不知何時已印滿了小小的濕手印,留下的形狀卻十分特殊,那五指黏連著,不像一個正常孩子的手,倒像是一只蛙蹼。

而細看之下,竟還有半個小腦袋就露在窗沿邊,燒塌了的右眼和完好的左眼正直勾勾窺視著兩人。

還未及他們叫出聲來,一只被熔化得只剩一半的小手便砰地一聲拍上玻璃,發出一聲叫人頭皮炸裂的悶響

柳成蔭立即伸手堵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再次叫出聲來。

她已經走錯一步棋,容不得再錯了。

她明知這時候自己應該接近孩子,態度如常地對待他,甚至可以擺出老師的架子,呵斥他去睡覺

然而她真的不敢,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突然,他們聽到了開窗聲。

聲音是從一樓醫務室傳來的。

醫務室恰與宿舍的窗戶同向,開窗過後,池小池的清朗聲音自樓下傳來:「怎么這么晚了你還在這兒」

窗外的小鬼低頭看他。

「噫。」池小池嫌棄道,「你這是糊了一臉什么東西。從窗戶那兒滾下來,我給你洗洗。」

田廣冰:「」

柳成蔭:「」

他們此時此刻知道了什么是真實的「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一般洶涌不絕」。

而就在毛頭小子離開不久,田廣冰他們的門被篤篤鑿響。

甘彧的聲音自外傳入道:「我們聽到剛才發生什么了。為了保證安全,我們四個今天晚上一起睡,好嗎。」

柳成蔭他們自是求之不得,連忙開門放他們入內。

二人並沒有質問剛才他們遇險時,只與他們一牆之隔的甘彧與袁本善為什么沒有出手相助。

在這種世界里,能自保才是前提。幫與不幫,只是情分與本分的關系。

袁本善仍是惦念著宋純陽,想下去看上一看,卻又忌憚著那善惡不明的鬼童,轉念想想純陽的本事,再想想看似柔弱、一個抵仨的甘棠,心中便也漸漸定了下來。

池小池敢把鬼童叫下來,也是有底氣的。

原因無他,在現在的池小池眼里,這燒得亂七八糟的毛頭小子就是一只小小的q版流氓兔形象。

流氓兔這回走了正路,乖乖從樓上走下來,敲了敲醫務室的門。

池小池伸手把他拉進了屋。

如果秦嶺現在醒來,看到自己和鬼童同處一室,怕是會馬上嚇到失了智,好在他失血過多,現在正昏迷著,倒省了再暈過去一遭的步驟。

甘棠也是一派平靜,反倒叫那毛頭小子不好意思起來,一張燒到變形的臉恢復到了八分正常的樣子。

反正池小池也看不見,信手把人抓到水池邊,用毛巾蘸了熱水,給流氓兔擦臉:「大半夜趴人家窗戶,不嚇人啊。」

毛頭小子含糊抗議道:「柳老師答應過我要陪我玩。她說話不算話。」

「那你就惡作劇」

毛頭小子不說話了。

池小池見他這樣,卻照他後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掌:「說起來,我小時候和你一樣。」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毛頭小子的臉,靠想的也知道現在那張臉可愛不到那里去:「當然,不是和你一樣丑啊。」

毛頭小子:「」

「上房揭瓦,招貓逗狗,我什么都做。」池小池笑嘻嘻道,「要是有人欺負我,我也會馬上欺負回去。」

甘棠在旁不動聲色地聽著,心里無奈失笑。

池小池這張嘴啊。

只消三言兩語,他便將自己拉到了與毛頭小子同一的陣營,讓他和自己共了情。

一個小孩子又怎么能玩得過他

毛頭小子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老師不會打你嗎。」

對於這個有點異常的問題,池小池眉頭輕輕一動,卻也不急著追問什么。

「不打。小時候我學習成績一般,老師他們要疼著好的,趕著差的,像我這種人啊,從來就不在老師的眼里。」池小池又將毛巾擰干一遭,熱氣騰騰地給毛頭小子擦臉,「我倒挺希望我爸媽能少吵點架,騰出空來合作一次削我一頓的。但是後來想想,沒事兒找打,這不是賤得慌嗎。」

毛頭小子格格地笑了出來。

池小池拉過眼前「流氓兔」的手,為他輕拭著手背。

毛頭小子直直地看著他,突然道:「宋老師。」

池小池摸到了他手背上幾處異常的凹陷,那不大像是燒傷留下的痕跡,而是陳年的傷疤,而且形狀還有些特殊。

他在那傷疤上輕撫兩下,應道:「嗯」

毛頭小子問:「我是好孩子嗎」

「大半夜扒窗戶嚇唬人,你自己好不好心里沒數嗎。」池小池瞪他一眼,「小王八犢子。」

毛頭小子被罵了也挺高興,樂呵呵地翹著嘴角。

池小池又摸了摸那處傷疤,臉色一變,總算想起這傷疤是由什么造成的了。

他張口就罵:「操他們大爺。」

甘棠細眉一揚,柔柔出聲制止:「純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