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來之前,小丑已經要求他們把所有的通訊工具及能夠暴力破拆的工具都放在外面,但這張錢,小丑沒有多管。
他把錢遞給甘棠,甘棠則用鼓猴泛著紫光的雙眼對准了錢幣。
果然,錢幣上浮現出了淡淡的水印。
果然還有陷阱。
甘棠走到了那中號信封大小的通訊口,對賈思遠說:「請把表放過來,表面對准我。」
賈思遠一頭霧水地照著辦了。
而就在猴子雙目里投出的陰鷙紫光透過通訊口照射到對面的表盤上時,賈思遠嘶地抽了一口冷氣。
與指針的指向迥然不同,表盤里浮出兩道鮮淋淋的、帶著斑駁碎肉的血指針。
血指針一分不差地指向4時44分。
而這才是真正的時間。
誰也不知道如果撥錯了鍾會發生什么。
當然,誰也不想去親身試驗那後果。
甘棠手一絲不抖,准確地將分針挑至44分時,八人均聽到了隱隱的機械轟鳴聲。
「什么聲音」孟乾欣喜地從地上爬起了半個身體,道,「是不是門開了」
「不是。」
從進來起就極少發表看法的胥家譯說:「是牆在動。」
他說話音調很平,自帶一股令人悚然的味道。
而他說得的確沒錯。
是中間的那扇玻璃幕牆,開始向兩邊緩緩移動了
孟乾臉色大變:「後退快點後退」
他的情緒成功帶動了膽小的賈思遠,她抱著鍾慌不擇路地後退,差點兒倒在胥家譯懷里。
胥家譯接了她一把,皺眉道:「退什么」
他看著已許久未移動的玻璃幕牆,說:「不是已經停了嗎。」
那玻璃幕牆原是磁鐵似的緊合在一起的,現在他們開啟了猴子體內的機關,它們便各自向兩側移動了約十來厘米,在內部延伸出了一條約能供一人通行的通路,且在與通訊口遙遙相對的地方各開了一扇門,打通了兩個房間。
眾人還沒顧上高興,就意識到,他們只是前進了一小步,如何離開這個房間仍是未知數。
外面的線索寥寥,已被探索得差不多了,那么,進入這條新開辟出的玻璃走廊,便是勢在必行。
孟乾自覺剛才大大失了面子,但又不敢輕易移動,便支使賈思遠道:「你,進去看看。」
賈思遠「啊」了一聲,有點畏縮:「我」
孟乾不耐煩道:「這里數你最瘦。快進去。」
這說得倒也不錯,賈思遠的確是瘦得過分了,帶魚似的,如果甘棠進去,在那狹縫里怕也是活動不開。
賈思遠一如既往地乖順,從那扇新開辟的小門走進了那狹窄至極的玻璃走廊。
她扶住兩側,一步步試探著前進,手掌在玻璃上印出一團又一團氤氳的汗跡。
孟乾叫:「有沒有看見什么」
賈思遠搖頭:「沒有呀。」
這走廊里空空盪盪的,既沒有什么特殊標記,也沒有掉落什么物品。
短短幾步路,她走得提心吊膽,頻頻回望,生怕會從哪里張牙舞爪地冒出一個紙片小人來,把她在這逼仄的地方撕成碎片。
倘若她在這里遇襲,是連逃也逃不掉的。
她提心吊膽卻安穩至極地一步步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也就是剛才的那扇通訊窗的位置。
就在她走到通訊窗下時,聽到了一聲極輕的電子音。
「滴」
她腳下自動觸發了一個奇怪的圓形熒光裝置。
就在與窗戶平行的玻璃幕牆兩側,也同樣出現了兩個方方正正的熒色光圈。
賈思遠「呀」地叫了一聲,驚喜地看向喬芸他們:「我,我找到了」
袁本善眼睛一亮,立即想到答案:「是小人」
盡管他很不想承認,但事實證明,甘彧剛才說得沒錯。
牆上的小人,是某種暗示。
它需要人進入玻璃通道內,才能觸發機關,而身處兩個被分割的房間里的人,只要按照機關提示,站入那道光圈內,通過牆上的通訊口,模仿牆上手拉手小人的姿勢,應該就能夠觸發下一個機關,甚至
打開下一扇門
他想到的東西,其他人也都想到了。
時間緊迫,喬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上了靠右的光圈,並示意甘棠快些過來。
甘棠依言站上,誰想一道電子音提示響了起來:「體重不足55公斤,體重不足55公斤。請換人,請換人。」
喬芸一臉菜色,並且很想殺了這個系統。
甘棠只能略無奈地離開,換上了距離通訊窗最近的袁本善。
袁本善輕手輕腳地挪至光圈中央,盡量分開腿分散體重,生怕壓毀了地板。
第一次嘗試時,他們並未牽手。
可惜,並沒有什么動靜。
玻璃走廊內的賈思遠便主動把手伸出,遞到兩邊的人手里。
三人如牆上小人一樣,雙手交握。
而就在三人站定片刻後,他們如願以償地聽到了機械的轟鳴聲。
有一道門,在與玻璃走廊垂直的方向緩緩朝兩側開啟,如同兩瓣緩慢張開的玻璃嘴唇。
賈思遠喜極而泣:「做到了我們做到咦」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而下一秒,她的聲音便走了調:「走廊走廊,是不是變窄了」
原本對她來說還有些寬敞的走廊,隨著對面玻璃門的開啟,竟漸漸縮攏,抵上了她的肩膀
這不祥的發展叫她臉色煞白,本能地撒腿要跑:「不不」
可她的腳剛一離開感應的光圈,原本已經開啟了一點的門,竟然重新向內合攏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趴在地上的池小池瞠目結舌之余,心下瞬間豁亮,冰冷一片。
死局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局
眼看著希望已至,生門又將閉攏,喬芸情急之下,竟沒有在第一時間放開賈思遠的手。
偏在此時,那鼓猴再一次尖著嗓子,用變形的童音嬉笑道:「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
喬芸臉色遽變,下意識死死握住了賈思遠的手
賈思遠沒能掙脫,回頭時已是面如土色:「小芸你干什么呀放手啊」
而袁本善也因一時突變,未能松手。
喬芸使出吃奶的勁兒,死死拖住賈思遠的手,並扯著喉嚨對袁本善喊:「只有一次機會你聽不懂嗎她要是跑了,誰還願意進去替我們開門你嗎」
袁本善喉結上下劇烈滾動一番,不再猶豫,死死楔住賈思遠的手,甚至把她樹枝似的手臂直接拖出了通訊口,翻折過後,用力向下拉扯
賈思遠胳膊吃痛,被硬生生拖回了原地。
機關再次啟動。
眾人的生門開啟,而賈思遠的死門也隨之而開。
兩肩處的擠壓感讓賈思遠慘叫不迭,雙腳絕望地踢蹬:「放開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呀」
眼看情況要不可收拾了,甘棠撲上去,意欲阻止袁本善。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一聲慘叫過後,鮮紅的肉醬自徹底合攏的玻璃走廊內迸濺開來。
她變成了真正的「縫中之人」,玻璃內側甚至還殘留著她剛剛印上去的手汗。
過這一關,他們用了十五分鍾,以及一條人命。
對於這樣的突變,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只有那只猴子還在敲著它的小破鼓,興高采烈地為死去的賈思遠奏響挽歌:「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