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劃船(1 / 2)

電影人傳奇 青城無忌 1751 字 2021-01-14

周明家在阜成門附近的一座四合院里,這是一座一進三開間的普通四合院。本來是文化部分配給他的房子,但在運動期間他被打倒關進了監獄。等他回來的時候,這里已經住了五戶人家,成了名副其實的大雜院。

周明住在原來的客廳里,窄窄的單人床緊挨著客廳西邊的牆,一張吃飯用的四方桌放在屋子中間,一家三代住在一起,活動空間非常局促。周明是個瘦弱的魔都人,腦門寬闊,鼻梁高挺,頭發大半都白了,由於常年伏案工作使他有點駝背,但整個人精神狀態很好。

待許望秋他們落座後,周明看著蘇白,半晌說不出話。許久,周明才開口道:「小時候你們兄妹幾個都像你爹,沒想到長大了,倒像你娘了。你娘她好嗎」

蘇白那雙大眼睛里的光亮像油燈,啪的給吹滅了:「媽媽得了癌症,在72年去世了。不過在媽媽最後的日子,爸爸一直陪在她身邊。媽媽走的那幾天,不時朝牆上的鍾看,就像在計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陪在爸爸身邊;而爸爸一直握著媽媽的手,守在她的身邊,不敢合眼。媽媽走得很安詳,應該是沒有什么遺憾的。」

周明深深地嘆了口氣道:「你娘人特別好,當初她跟你爹好,還是我給介紹的。沒想到就這么走了,真是好人不長命啊!」又問蘇白:「你爹身體還好吧!」

蘇白點頭:「我爸挺好的,最近正在忙著拍電影,就是望秋寫的媽媽再愛我一次。他說要趁著還有把子力氣,要拍一兩部好電影。」

「那就好。你爹這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骨子里卻硬氣得很。老朋友中,我最擔心的就是他了。我跟你爹不是一般的朋友。」說到這里,周明眼淚掉了下來,「當初是你爹救了我,沒有他,我活不到今天的。」

周明見蘇白和許望秋眼中閃著詫異,便描述事情經過:「抗戰那會,我們都是抗敵演劇隊的,在一個隊里。演劇隊演到西川萬縣的時候,我染上肺結核。」

周明輕輕吸了口氣,眼神泛起水光:「治療肺結核需要盤尼西林,當時這種要國內稀缺,根本找不到。萬縣城郊有座山,上面有個教堂,旁邊有個小醫院,我在那里等死。那個冬天天上下著大雪,整整一個月,你爹每天熬一鍋粥,爬幾百級台階上山來,到醫院一口口喂我。」

許望秋面前白茫茫一片雪,一個個瘦瘦的身影在一片白中,順著一條黑線難跋涉。

周明聲音輕飄飄的,但里面的感傷卻像秤砣,壓在許望秋和蘇白的心上,讓他們的心沉甸甸的:「那時候你爹是我活著的希望,如果沒有他,我就死在醫院了。因為有他照顧,我等到了醫院的盤尼西林,活下來了。」

蘇白大眼睛里閃著驚愕的光:「有這樣的故事我沒有聽父親說過。」

周明輕笑道:「你爹就是這樣的人,別人對他的好他一輩子的記得,而他對別人的幫助,卻從來不會提。從今天起,我這里就是你們的家,你們要常來。」

吃過中午飯,從周明家出來,蘇白拉著許望秋去北海公園劃船。

北海公園在古代屬於皇家園林,是皇帝和妃子們游玩的地方,經過金、元、明、清幾個朝代的不斷開拓,才有了今天的規模,是中國古代園林藝術的集大成者。

1925年北海公園對外開放成為公園,老百姓終於有機會見識見識皇帝的花園是啥模樣了。1971年2月北海公園不知何故,被神秘關閉,直至今年3月1號,才重新對社會開放。

據說當天排隊的群眾多得像大災來臨集體搬家的鼠群,黑壓壓的一大片,以至於售票員都看不見買票人的臉,看到的是密密匝匝的手。一天下來,幾乎所有售票口的玻璃都被擠破了。

現在雖然沒那么擠了,但游客依然不少,走不了幾步就會遇到停在路邊休息的人群,甚至還撞見兩幫人「碴琴」。許望秋和蘇白覺得「碴琴」挺好玩的,駐足傾聽。兩幫人彈琴和唱歌的水平都還可以,雖然比不上專業人士,但在業余人士中應該算不錯的。

聽了幾分鍾,蘇白對許望秋說,我們找你們寢室同學吧,你跟人家約好,要是不去會顯得言而無信。許望秋覺得什么言而無信是借口,蘇白是想看看方姝長什么樣,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說的那么好看,虛榮啊虛榮!不過蘇白都開口了,許望秋肯定不能拒絕,否則會顯得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

兩人在公園里逛了一陣,沒看到劉林他們的蹤跡,於是,就去買票劃船。買票當然是許望秋的任務,而蘇白則坐在長椅上拿著奶油冰棍悠哉悠哉的看風景。

由於是星期天,排隊的人頗多,等了將近二十分鍾才輪到。許望秋他們沒有選腳踏船和電動船,選的是有兩只木漿的手劃船,要的就是「讓我們盪起雙槳」的感覺。只是歌里唱的明明是「讓我們盪起雙槳」,可蘇白沒有一點搖槳的自覺,笑吟吟地看許望秋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