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色記憶(1 / 2)

電影人傳奇 青城無忌 1851 字 2021-01-14

這個結果在許望秋的意料中:「長鏡頭優點很明顯,非常寫實,但缺陷也非常明顯,不能把一些無謂的動作和過程剪掉,會導致電影節奏緩慢,會導致電影缺乏代入感。對絕大部分觀眾來說,是不願意看節奏緩慢,缺乏代入感的電影的。」

許望秋看了眼李沱他們:「事實上,法國新浪潮的幾個代表人物,比如特呂弗和雷乃都已經回歸傳統,開始拍商業電影了。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繼續按照電影繼續按照新浪潮的路往下走,那就是死路一條。」

李沱皺了皺眉,終於將自己的真正想法說了出來:「可依然很多人在按照新浪潮的路繼續往下走,我認為電影行業很重要,但自由更重要,難道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嗎」

許望秋沒想到李沱會這么說,當即反駁道:「當然有,活著比自由更重要。對於人類來說,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的,只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如果連活人都沒有,自由還有意義嗎電影同樣如此,如果觀眾都不進電影院看電影,整個電影產業都崩塌了,甚至連電影都沒有了,所謂電影的創作自由還有意義嗎」

李沱冷笑道:「你這是危言聳聽,搞得好像學歐洲藝術電影,以長鏡頭理論為主導,中國電影就會死似的。」

許望秋心想90年代後期的中國電影雖然沒死,但只剩下一口氣了,對電影系統的職工來說更是如此,你們這些專家教授哪里能體會到普通人生活的艱辛,不由嘆了口氣道:「美國電影產業在60年代受電視的沖擊陷入困境,東瀛電影在60年代末陷入困境,法國、意大利也都是如此。電視對電影的沖擊是歷史趨勢,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我們國家比較窮,但國家也在大力引進電視生產線。在幾年後電視機會涌進千家萬戶,會對電影造成極大的沖擊。藝術電影沒有拯救東瀛、法國和意大利電影,真正走出電視陰影的只有美國。」

許望秋頓了頓,沉重地道:「我在這里不想說什么深奧的理論,也不想說什么深邃的思想,我想說的是電影系統幾十萬人,在未來的生死存亡!」

北電學生很多都是電影系統的子弟,聽到這句話內心一震。關系到電影系統的生死存亡,這個問題真的有那么嚴重嗎

李沱盯著許望秋緩緩搖頭:「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也明說了。蒙太奇也罷,長鏡頭也罷,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創作自由。什么能夠保證我們的創作自由,什么就是好的。」

現場專家教授中有少人在微微點頭,這也是他們的心聲。

許望秋只覺心里一寒:「只要能夠保證創作自由,就是好的那別的就不管了,就算把電影產業推向深淵也無所謂是嗎就算把電影系統幾十萬人的飯碗都砸了也無所謂是嗎」

李沱不屑地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旁邊的舒曉鳴補充道:「這是一場關於藝術審美的革命,是對四人幫對中國電影毒害的一次革命。太祖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既然是革命,肯定有犧牲,作出一些犧牲也是必要的。不過我們要相信只要有了創作自由,中國電影的未來是美好的。」

了解中國電影史的人都知道,80年代初電影界對巴贊理論存在嚴重誤讀。許望秋一直以為這是由於巴贊理論沒有系統的翻譯到中國,大家能夠獲得和掌握的信息有限,才導致的;現在他才意識到這不是誤讀,是理論界故意在曲解巴贊理論。

這些人這么做的目的,是想借助長鏡頭、借助紀實美學來排除極「左」政策對於電影創作的強行干預。在他們看來,巴贊提倡的長鏡頭理論能夠最大限度地保留現實原貌,把選擇意義和闡釋意義的權利交給觀眾,這等於變相支持創作自由。在他們看來,紀實美學強調客觀真實,注重眼見為實,這樣能把政治排除在電影之外,從而保持電影的獨立地位。

其實這種想法可以理解,畢竟運動剛剛結束,不希望電影創作再受干擾是正常的。可他們明知道這樣做會將中國電影推向深淵,卻毫不在意,這就讓人難以接受了。

許望秋想起自己的老師曾經說過,陳凱哥的霸王別姬在戛納拿到金棕櫚後,國內評論圈很多人對此十分不屑,說不就拍了部情節片嘛。張一謀的活著拍出來後,圈內一片罵聲,幾乎沒有說好的。這兩部電影之所以挨罵,就因為它們是類型片,屬於商業電影。到了新世紀後,這種情況依然沒有改變,只要是商業電影就沒有不挨罵的。

以前許望秋不懂為什么明明中國電影市場都垮掉了,中國電影都快死絕了,明明需要優秀的商業片才能撐起中國電影市場,這些人還敵視商業片,還不斷攻擊商業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