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半歲荏苒弊邑治(四)(2 / 2)

駱猾厘等人一聽這話,也反應過來,笑道:「若是這三百人,都能訓成備城門的墨者,倒也確實可以守住商丘。」

還不等適說話,主管錢財的市賈豚忍不住道:「訓成備城門的我們墨者?且不提備城門之士,是跟隨巨子苦訓了七八年的人物,便是人手一柄劍、一只杵盾、一身皮甲……這要多少錢?」

「如今墨者可拿不出這么多錢,三千農民徒卒或可能,三百持短劍大杵的備城門之士,訓不起,也沒這么多錢!」

他急的如同火燒屁股,墨者這一年是賺了不少錢,可是花的更多,他這個管錢財的最知其中可怕。

適也清楚,他也和人討論過類似的事,知道訓練成墨者最精銳的備城門之士,那是絕無可能的。

市賈豚已經談及錢財的問題,也談及到這些墨者都是各國銳士,且跟隨墨子守城多次、苦訓數年方才能戰。

此時沒有沖擊騎兵,守城戰外圍戰斗,戰車也無法沖擊。

刨除掉沖擊騎兵和戰車,此時最強的沖擊兵種可能就是墨者中的備城門之士。

然而他們這些人的出身,可不是從小只接受過徒卒演武的農夫,而是一部分落魄貴族和小貴族,至少也是家有余財的一些工商業者。

自小接受了劍術訓練,成為墨者之後又互相演練學習,訓練陣法、劍術、沖擊、格甲等等。

饒是從小接受了訓練,仍舊七八年的時間這些持劍盾的備城門之士才算是一支足以恐嚇各國攻城的力量。

若是將農夫訓練成靠劍盾備城門士,就算有足夠的金錢糧食稅收,也不合算,訓練周期也實在太長。

那些備城門的墨者,拿出來一個就能單人格殺,可沛邑的農夫怕沒這樣的手段。

再者這三百人只是將來的基層軍官,也不可能用劍盾兵作為將來擴軍的主力。

就算越人的君子軍,都是貴族和越王的伙伴私兵,真正披甲持劍的也不過數千,便足以爭霸。

真正大數量的、農夫訓練而成的、將來可以配合火葯的,還是方陣。如今可能只是守城,將來那就未可知了。

此時的步兵水平都不是很高,剛剛出於車戰為主向步兵崛起的轉型階段,只要擁有一支能夠在行進中隊形不散、可以以方陣陣型快速行進的步兵,就算是此時步兵的巔峰了。

或許同等數量之下打不過持劍的越君子軍,但勝在訓練簡單,轉型容易,性價比較高。

這些事已經提前和巨子以及墨者高層討論過,這時候只是吹風,也不便說清楚將來。

適便道:「我只是這樣一說。具體訓練成什么樣,也要聽從大家的看法。錢、糧、甲、兵器、時間這些都要考慮進去,這是日後再說的。今日我只說之前組建沛縣義師的事。」

在場眾人聽這樣一說,大致也都同意,紛紛道:「如你之前所言,這事做的。如果和民眾講清楚道理,他們也是同意的。」

「宋國的守,宋人來做,若是其余弱國,自有我們墨者去做,也不必他們。」

適見眾人基本同意,知道這件事基本就算是定了,便道:「想來他們也會同意。如今馬上麥收、夏種,這些事都要大量的人手。」

「一旦夏種結束,還要准備冶鐵、挖掘水渠這些利於民的事。所以演武成三千人之師,是不可能的。但是三百人應該可以編練。」

「以這三百人來算,講清楚道理,說清楚這是為了沛邑萬民將來、或是為了勸說君王將稅發還,總歸民眾是願意的。」

「三百人專職為兵卒,不事生產,專門訓練。各亭各鄉也要為他們離開後耕種的事做好准備,讓他們無憂。或是各鄉各亭鼓勵眾人開墾一部分田,將來以作獎賞——他們為沛邑其余人換回了自治稅賦,其余人也要為他們做些事才對。」

他也只是說個大略,具體怎么做,還要等最後做出決定。

不過既是吹風,就不可能只是吹給這些墨者聽的。

等他說完,墨子親自上前,與眾墨者道:「適說的,我覺得是有道理的。但此事還未定。」

「先忙麥收、夏種這兩件事。待這兩件事忙完,一旦這件事定下來,就需要眾人同心同義。

「各鄉亭里村,也要和民眾們講清楚其中利害。」

「適不是說了其一到其五嗎?這都是簡單的道理,民眾豈不理解?到時你們就要說清楚這些。一會散了後,書秘吏會發幾張草帛,上面都是些大致,你們也回去看看。」

「去歲秋天,大部分墨者都能認得二百個字。如今又是仲夏,又有了草帛、墨、筆,還有鄉校可以聽講,便都多學一些。殺人是行義、學字也是為了將來行義。收麥的事之前已經安排下去定了下來,今日就先散了,三日後的講學道義暫停,麥收夏種之後補上。」

墨子既出面說此事有道理,眾墨者本來也不反對,心中心思已定,知道這件事算是定了,便知道恐怕一年之內一場血戰不可避免。

他們倒也不怕,反倒是覺得若是不死,終究還是要多學幾個字的,散去之後各去書秘吏的人那里領取了這個月要學的字和草帛。

便是到時死了,死前總也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