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禹聖故法泗水清(四)(1 / 2)

計劃定下來之後,就需要墨者內部上下同義、齊心協力去做成。

興修水利這事,講清楚道理,不要只爭朝夕,動員起來並沒有太大難度。

以什伍為單位,各出一人,剩余人可以繼續開墾荒地。

興修水利這種事,可以換錢,又可以優先購買鐵器,加上各個墨者在各個鄉亭已經徹底控制了基層,在二月初很快就完成了動員。

有之前的守城組織術為基礎、有之前冶鐵組織活動的實踐經驗,組織起來千余人並非難事。

鐵制的鍬、鎬、釺之類的挖掘工具也在優先准備,墨者又用鐵器作為等價物換取農婦們編織竹筐等工具,此外還有征召之外可以來挖掘做工換錢買鐵器的政策,人數上並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鐵是暴利行業,利潤之高足以讓墨者有充足的資金完成這件事,加上有效地控制著墨者手中從外地換取的黃金和銅不加入沛縣的市場流通,墨者控制的貨幣價值也不會出現巨額波動。

千余人以修水利的名義組織起來後,卻沒有立刻分發工具,而是先分發了武器。

原本這些農夫就都有過演武之類的訓練,將他們組織起來後也不指望他們作為主力,只是做一個人數上的威懾。

二月末,沛縣的義師和成組織的墨者正式進入到沛邑之內,千余名義上挖掘溝渠的農夫就駐扎在距離沛邑不遠的沛郭。

墨者不需要立木成信,之前所作的一切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信任,因而可以直接宣讀自己的政策。

《禮》雲,季春之月:生氣方盛,陽氣發泄,句者畢出,萌者盡達,不可以內。天子布德行惠。命有司,發倉廩,賜貧窮,振乏絕,開府庫,出幣帛,周天下,勉諸侯,聘名士,禮賢者。

墨者雖然不把《禮》當回事,自己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但在季春之月做「尚賢」選拔的事,正合時機。

沛邑之外的村社,基本上都在實行一年兩季、輪耕休耕的辦法,沛邑之內的公田、份田上,卻還保留著原本二月耕田的習慣。

按《禮》所描繪的完美情況,二月末應該是開倉放糧接濟窮困的日子,所謂賜貧窮,振乏絕。但是王公貴族們沒有一個遵守的。

墨者便給沛邑內的農夫提供了一些低息的貸款、分發了一部分用鐵器耕牛從周邊村社換來的糧食種子之類。

馮諼為孟嘗君買義,花的就是高利貸的利息部分。墨者在沛邑買義,基本也是差不多。

原本不能做這件事,因為會得罪本地那些放高利貸的大戶。

如今楚人都要圍宋了,天下形勢即將發生巨大的變化,這時候墨者手里握著備城門師和沛縣義師,外加征召的農夫,武力強勁,正是徹底翻臉的時候。

六百多墨者和義師進入到沛邑之後,很快控制住局面。

在墨者的工坊附近,分發貸款、糧食,組織戲劇演出,宣講墨者之義。

幾日後,適身後跟著幾十名用作威懾的劍士,來到了沛邑中心,沛邑內的人不斷朝這里聚集。

無需立木,信用已有,威望早存。適站在馬車上,壓壓手便可以讓四周安靜。

「季春之月,正是聘名士,禮賢者的時候。墨者尚賢,如今正是季春,也正是遍訪賢者的時候。」

「既說尚賢,你們也聽過墨者所說草帛出現後,選賢的方法。據說沛縣是有名士的,可你既然是名士,就不怕墨者的尚賢選拔之策。」

「我聽人說,本地的隱士、名士,對於墨者成立沛縣政之府不去聘用他們,十分不滿。」

下面大多數聽適這么講的人,都不是名士、隱士,一個個聽了這話都笑。

適笑道:「墨者也不是吹噓,天下名士隱士見的多了。楊朱、列御寇、段干木、孟孫陽……這些名士我們墨者哪個沒見過?他們想要和我們辯論,尚且還要主動來找我們,我們在這里這么久也沒見有人主動來找我們,說自己有才能、能做利天下的事、或是能做好沛縣的小吏。一個都沒有。」

「是不是名士,不是靠嘴來說的。一個個連天下大勢都看不清卻在談天下;一個個連九數都學不好就在談為臣吏……這算名士賢者嗎?」

「我們墨家的巨子說,為官為吏,不是獎賞,而是為了為了把事情做好。做什么事?當然是利天下、利萬民的事。」

「你有利天下、利萬民之心,又覺得自己有才能,那就主動來。指望著墨者去訪尋你們,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沒這時間,愛來不來。」

「官吏是什么?其實就是和稼穡、百工一樣。領一份俸祿,做好自己的事而已。」

「做木匠的,要會用斧斤規矩;做石匠的,要會用釺錘繩輪;做農夫的,要動節氣耕種……」

「既然這樣,做農正的,就要比農夫更懂稼穡;做府吏的,至少要比常人更懂九數;做工官的,就要比工匠更懂各種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