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禹聖故法泗水清(四)(2 / 2)

「巨子言:使人各得其所長,天下事當;鈞其分職,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備。只有這樣才能利天下。」

「為此,墨者為沛邑之農夫、百工、市賈等萬民之利考慮,將於三日後選拔賢才。」

「有賢則上、無賢則罷。讓沛邑的官吏都和鄉亭一樣,把沛治理好,你們說好不好?」

沛邑之外的鄉亭發展了兩年,對比已經相當強烈。雖然其實有多方面的原因,但多方面的原因中肯定有官吏的因素。

適這樣一問,用的是沛縣鄉亭做沛邑城內的信任,立刻得來了一陣陣叫好聲。

有叫好的,自然有反對的。

當民眾的歡呼聲安靜下來後,那些反對的人大聲問道:「這是誰給你們墨者的權責呢?你們憑什么可以選賢?」

墨者不會無故殺人,所以這些人問的也就無所顧忌,他們認為自己似乎沒有什么把柄在墨者手中。

適聽到這樣一個可笑的問題,心說這就像是問那些造反起義的人……誰給他們的權力不做安安餓殍一樣,簡直是可笑到不能再可笑的問題。

於是,他很淡然也很隨意地說道:「以利天下的名義!」

立刻有人嘲諷道:「好一個利天下的名義!你們墨者做的事,就算真的是可以利天下,但天下的規矩不是這樣的!你們憑什么改?你們是王公貴族嗎?你們是天子嗎?你們什么都不是,憑什么改天下的規矩?」

適又重復了一遍道:「為了利天下。」

那人早就對墨者的許多行為頗為不滿,又知道墨者不會無故殺人,所以視適身邊的劍手不存在,邁出一步質問道:「天下的規矩,是聖人定下的。難道墨者自認比聖人更要了解你們所謂的『天志』嗎?」

適十分從容地點點頭,說道:「論稼穡,後稷與神農,不如我;論車工,奚仲不如我們巨子。這有什么奇怪的嗎?」

「天志如高山,遠古聖人想要追尋天志,向上爬了許久。那些後繼者從聖人爬到的地方開始爬,這才是聖人想要看到的。墨者在一些事上,當然要比聖人更了解天志啊。」

那人大笑道:「狂妄!聖人或許知曉天志,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適勃然作色道:「你竟然侮辱聖王!聖王一心想要利天下,難道你認為聖王不是想利天下嗎?難道你認為黃帝、大禹、商湯、文武……都只是獨夫,只想著執掌天下嗎?」

那人被適這么一嗆,就這個問題上根本難以反駁,總不好說聖王不是為了利天下,可他想不透這侮辱從何而來。

人群中,魏人的間諜焦禾聽到適的話,點頭暗笑,心說那人不知死活,竟和墨者相辯?

那人無奈道:「聖王當然是為了利天下,可我又何曾侮辱聖王?」

適冷聲罵道:「你就是在侮辱聖王!倘若聖王是為了利天下,我們的火葯之術可以用來疏通水利,倘若大禹知道,他難道不會流傳下來為了天下人將來更容易順通河道嗎?」

「聖王既然為了利天下,那么所有利天下的事物都會流傳下來、說出來。那么,沒有流傳下來的、沒有說出的,一定就是他們還不知道的。」

「你說聖王知道那些卻不說出來,難道不是像是在說:有人餓的要死,而聖王手中有糧食,卻偏偏不給那個餓的要死的人嗎?」

「墨者說,聖王不給那人糧食,其實是因為手中沒有。你卻偏偏說,你們墨者說的不對,聖王手中明明有很多糧食……」

「這難道不是可笑的嗎?如果聖王是有糧食而不分給將要餓死的人,聖王的規矩為什么不能改?如果聖王是沒有那么多糧食,為什么不能用新的規矩種出更多的糧食?」

這是一種偷換概念,那人訥訥半晌,終於琢磨出一點問題,反問道:「可是聖王已經給出了任用官吏的辦法了。」

適攤手道:「那是因為聖王的時候,尚無草帛、筆墨。如果聖王時候就有草帛、筆墨,難道聖王不會想出這樣尚賢的辦法嗎?」

「天熱的時候,人們想要乘涼,可只有一棵樹,聖王便讓眾人輪流來。如今天還熱,墨者依托天志種出了一棵可以庇陰百人的叔。你們卻說,聖王說,必須一個一個輪流來……只怕聖王若是復生,非要車裂你們這群迂腐之人!」

「你們這么說,就是在害天下!」

他罵過之後,上前一步,身後的劍手即刻跟上。

適沖著人群道:「誰還有什么問題?」

那些反對的人看看適身邊的劍手,想著那些涌入沛邑的墨者和持戈矛的義師,心說如今打又打不過,講道理又講不過,殺了你讓你閉嘴又不敢……那誰還敢有問題?

只是今日先由著你們墨者折騰,只怕明日便有辦法讓你們為今天的張狂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