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游士之沛救世端(二)(1 / 2)

若從以往而論,徐弱算是孟勝的弟子。

但若以此時而論,徐弱只算是墨家一員,雖然他尊孟勝為師,但終究還是聽命於墨家核心層的。

孟勝聽了徐弱的話,臉色微變。

徐弱傳話於他,巨子有令,令他盡快前往沛縣參加墨家的大聚。

另外,這一次繼承權之爭,墨家保持中立,絕不參與。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已經足以讓孟勝做出抉擇。

收斂了神色,沖著陽城君之子一拜,說道:「我是墨者,以巨子為尊。此事墨家巨子與悟害共義而商,墨家中立不助任何一方守城。」

「這是我墨家的規矩,在我孟勝心中,是高於你我的朋友之義的。請您原諒。」

陽城君之子知曉孟勝的為人,也知道墨家的規矩對於自己的這位朋友有多重要,知道此事已經無可挽回,長嘆一聲道:「如此,請別過。一路往沛,路上顛簸,我有馬車可相送一程。」

孟勝再拜而謝,起身後想要說說榆關城防之事,即便自己不參與防守,可是提點幾句也好。

然而起身之後,想到巨子之令,知道這件事可算作違背巨子令,亦可算沒有違背,可他終究不想自己有違背墨家眾義的可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陽城君之子也沒有再說什么,執手而送,至庭外,長嘆一聲道:「孟勝,若有一日,我害天下,你殺我否?」

孟勝亦嘆息道:「若以墨家悟害與巨子得出您害天下的結論,我會來殺。墨家兼愛非攻,我愛您,也愛天下人,人人平等,所以我要愛更多的人。」

陽城君之子大笑數聲,點頭道:「我不害天下,你我依舊朋友。就此別過,若榆關尚存,你於沛地返回可再來相見,把酒言歡。」

孟勝亦笑,作別而去,並無遲疑。

畢竟,巨子有令,他這個墨家弟子必須遵從。

…………

泗水上游,將過曲阜,正值暮春時節,或有童子六七人風乎舞雩,竟有墨家所制的風箏木鳶翱於天際。

一輛馬車之上,一老夫子,一年輕人,另有一御手駕車。

年輕人手中捧著幾張紙,或叫草帛,正在念叨上面的一篇文章,對於上面那些橫平豎直的所謂賤體字顯然已經所識甚多。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念叨一陣後,這年輕人將手中的紙張小心地收好,問一旁的老人道:「夫子,您的醫術比起您的夫子,可以算是青出於藍嗎?」

那老夫子笑道:「自然。我之夫子,平生所學盡傳於我,所花十年。十年之後,我再所學所悟,那就是我的夫子所也不能知曉的了。」

「墨家這個叫適的,所作青出於藍之句,卻是至理。緩,我是希望你的醫術,可以青出於藍,若不能,那天下的疾病竟是不可以全部治愈的嗎?」

這年輕人姓秦,名緩,夫子在其及冠之年,為其取一字,字越人。

這老夫子,自號長桑君,乃是天下名醫,游歷天下之時遇到了秦緩,便收為弟子。

此二人原本在臨淄游歷,臨淄乃天下大城,摩肩接踵之地,市井之間更是活躍。

數年前,墨家的許多東西傳於臨淄,以一家酒肆食鋪為據點,不斷吸引士人游俠兒前去旁聽,又教授文字道理。

長桑君也曾見墨家有人著巫覡之服與人治病,手段奇特,用的草葯卻也對症,尤其是夏日最難醫治的瘧疾之症,治療起來竟有奇效。

長桑君由是好奇,原本計劃在臨淄游歷一年,竟被墨家眾人所吸引,一呆就是三年。

期間秦緩也多聽聞墨家的道理,又學會了不少文字。

前些日子,市井皆傳,墨家守商丘、盟楚王、促弭兵之事,聽的年輕的秦緩忍不住拍手而贊。

只是不過月余,墨家市井之「報」又傳消息,楚王子定奔鄭,晉楚之戰又將開啟。

在這期間,墨家在市井間已有名聲,適的文章一出多被追捧而讀,一些地方竟然也多以賤體字為字。

耐用的鐵器一出,墨家的聲望更高,又在商丘之戰與王子定奔鄭之事後,號召天下願意利天下的君子士人庶民工商,齊聚沛邑,商討利天下之事。

若實在家貧不能前往的,墨家在那里的據點會提供衣食,結隊前往。

長桑君也是貴族出身,又常年行醫,盤纏足夠,心中對於沛邑也多好奇,於是在此事之後,便與弟子秦緩一同乘車,過魯而沿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