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星芒璀璨萬骨遺(二)(1 / 2)

白煙飄起的瞬間,公子擊便聯想到了一個這幾年常聽到的詞。

火葯。

聽說過,沒見過,卻並不阻礙可以聯想。

相隔片刻之後傳來的隆隆響聲,仿佛驗證了他的判斷。

其焰紫、其煙白、其鳴若雷。

只是他並不知道對面為什么這么遠就用火葯,在他看來,火葯應該是防守的利器,一如守城時候向下投擲的熱水或是糞汁。

陣前,十枚鐵丸在干燥而平整的土地上翻滾著,密集地射入了魏軍集結起來的弓手和持盾精銳之中。

灼熱的鐵球帶著收割生命的速度,撞碎了前排的腿,砸碎了後排的肋。

第一次炮擊死的人並不多,只有二三十個,只是為了攢射與舉盾靠近城牆的密集陣型瞬間被撕開了。

魏軍士兵從未想過這么遠的距離就會受到襲擊,更是從未見過鐵丸撞擊這樣血腥的場面。

幾乎是在鐵球落地的瞬間,原本成列的陣型瞬間散開,不少人向後退去,不少人朝兩側躲避。

鼓聲依舊,只是士卒腳步已亂,不敢向前。

公子擊在後面注意到了前面的混亂,很快知曉了前面的情況,只能叫人不斷擊鼓,約束士卒,繼續保持陣型,不可亂沖。

對面城牆古怪,守城的又是墨家弟子,若是亂沖必然損失慘重。

可是鼓聲的約束,卻敵不過這種超脫常理的武器的第一次露面。

混亂中,第二次白煙冒出,還沒有完全展開攻城陣型的隊伍徹底混亂,已經有人棄甲曳兵向後退去。

城內,孟勝站在城牆上,觀望著魏軍的情況,等待著第三次炮擊。

正如之前料想的那樣,魏人的展開速度嚴重被遲緩,即便兩次炮擊並沒有死幾個人,可是血肉橫飛的場面給了魏國士卒極大的震撼。

攻城從不是拉成長線一擁而上的,尤其是打了數百年的紛爭列國,都清楚需要展開陣列從一點或是多點突破,利用弓手壓制城頭,靠精銳士卒突擊。

要么挖掘城牆,要么攀附,要么就靠沖車撞擊城門。

能夠率先攻城的必是精銳,也就不能亂哄哄一團,必須要保持陣型才能夠在靠近城牆後即刻突破。

而鑒於十步一鼓維系戰列的組織程度,前進速度必然緩慢,持盾的精銳也根本擋不住不算沉重的鐵球炮彈。

城外尖銳的聲音傳來,魏軍正在重整隊列,如果不列陣一群羊一樣沖過去,公子擊知道那必然是一場潰敗。

夯土炮台上的墨家弟子確實好整以暇地按照步驟,清理炮膛,用濕布滅掉里面的火星,清理里面的殘余火葯渣。

城牆上的守衛者也不慌張,這種自己能打到別人、別人打不到自己的感覺,可以極大的減少士卒的恐慌。

孟勝余光掃向兩側,發現正如之前預料的一樣,鄭韓兩軍已經展開完畢,率先對城牆發動了進攻,這個時間差已經遲滯出來,就看適那邊能不能一波造成鄭人的震撼,緩解北牆的壓力,從而將那些訓練的火銃手集中在東側。

…………

北牆,凹形星芒的土牆上,適已經帶領著五百多火銃手抵達。

鄭人的羽箭飛射,這些人卻在提前准備好的胸牆城堞內躲避,適從一幢簡單磚石結構後面的觀察孔中觀察著。

這是很薄的一幢磚石結構,如果對面有炮,這簡直就是活靶子。

然而對方沒有,所以也就不需要為了防御對面的炮火把城牆修成那種古怪的、帶著斜坡的、夯實土層的程度。

鄭人不知道魏人那邊發生了什么,精銳的持盾步卒已經越過了護城壕,正在布滿了陷坑和竹簽的城牆下緩緩前進。

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鄭人的這一次進攻選錯了位置。

他們的主攻方向是留下了城門的兩個凹面交接的地方。

可能對進攻方而言,這兩個凹面交接的地方,最可以展開兵力。否則進攻突出的星芒凸面,很難展開兵力。

只是對於守城方而言,一段平直的城牆,兩面凹出去的斜面,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布置己方的火力,讓攻擊方無法防御。

盾的確可以防住前面的羽箭弓弩,只是側面的又怎么防呢?

他從磚牆內走出,那些他帶來的士卒已經將木叉支架展開,笨重的火門手炮在支架上面朝著進攻的鄭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