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激憤的青年(1 / 2)

周安王十五年,歲在甲午。

這是墨翟逝世後的第七年。

趙國高柳東北的一處荒原上,一隊騎兵正在奔襲。

騎士皆穿墨家義師的短褐長褲,馬鞍上掛著長劍,長於三尺,顯非銅劍,正是如今各國都已經開始出現的鐵劍。

劍身直且帶有環首,一看便知這是墨家義師的制式鐵劍。

馬蹄奔踏,確有趙客縵胡纓、颯沓如流星之勢。

這一行人,是一個連隊,百五十人。

待行至一處高地,連長銅哨一吹,當真是令行禁止,百余人齊齊勒馬,迅速列隊。

高地下,一人騎著一匹額頭上有白色斑點的棗紅馬朝著這邊跑來。

待上了高地,眾人才看到這人的身後馬背上還綁著一人,正在掙扎。

連長見那人靠近,便問道:「庶俘羋,誰讓你抓人了?這不是打草驚蛇?好說你也是沛縣學堂里學出來的,如今也是司馬長管著二十多個人,連這點事都不知道?」

庶俘羋將背後那人往地上一扔,笑道:「連長,這事需怨不得我。我在後面跟著,其實他們早就盯上我了。三個人想來抓我,我一看已經露了,只好弄死了一個,抓了一個回來問問。」

連代表知他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點頭道:「若是這樣,倒也對。怎么樣?」

庶俘羋點頭道:「二百多號人,五十多輛大車。有槍,應該就是去和樓煩人交易的。」

他下了馬,走到地上還在掙扎那人旁,抽出鐵劍抵在那人的背後,一只手解開了勒在嘴巴上的繩索。

被俘之人的嘴巴一經解開,便道:「此事你們最好別管。這些交易,那都是有貴胄參與的,你們已經樹敵太多,又何必自求死路?」

剛剛說完,身後就被重重踢了一腳,頓時倒在地上。

身後的庶俘羋罵罵咧咧地踢完之後,心道:「貴胄貴胄……我爹連越王楚王都抓過,你們身後那人再貴能貴到哪去?」

心里不屑,嘴上卻沒有罵出來。

連代表見狀,笑道:「你也知道,高柳互市的規矩。且不說互市只能在高柳,就說你們交易的貨物……凡有私運鐵劍、馬鐙、革甲、槍、銅與火葯私與互市者,為首者皆斬。我們盯上你們,自然知道你們運送的是什么。」

「你們既然走這條路,想來對這里也熟悉。那一定見過高柳城外樹上懸掛的絞死之人吧?為什么不能運送這些與胡人交易的大道理,我也不與你講了,你也清楚。貴胄在後,我們墨家只在乎天志規矩與律法成文,何時在乎過貴胄?」

自七年前屈將帶墨家八十余人駐扎高柳以來,高柳也逐漸成為了和林胡、婁煩互市的重要城邑。

這里向北二三百里,便有一片大湖,又有草原,水草豐美,正是林胡婁煩各個部族聚落休養生息的地方。

既開互市,墨家又多提供一些胡人常用的物資,換取馬匹、羊皮,但是對於一些特殊的商品有嚴格的規定不准互市。

這一點得到了趙侯的認可,並且指定為法令,但是走私的依舊不少。

很多商人的背後,都有著貴族背景。每走一次,獲利頗豐,尤其是違禁的馬鐙、鐵劍、箭頭之類。

此時胡人尚且處在銅石階段,銅都很少,箭頭也多用骨頭。一套完整的馬鐙鞍子,可以換上等的馬匹,而馬匹又是各個貴族增加自己實力的必要物資。

利潤高昂,以及背後隱藏的軍事和政治用途,經常會有鋌而走險之人,在高柳城外也常常會有高掛在樹上以儆效尤的屍體。

被俘之人想到墨家的一些傳聞,又想到之前曾看到的高柳城外懸掛的屍體,終於瑟瑟。

庶俘羋罵道:「你若想做什么忠於主人的『義士』,那就什么都別說,死得其所,豈不美哉?你若是還想著活,問什么就說什么。猶猶豫豫,不是個爽利人。」

那人猶豫片刻,看著這些人持著的刀劍閃爍寒光,知道這些人非是虛言,殺人並不會顧慮身後的貴胄之類,只好點頭,示意說出。

「運送的是什么?」

「鐵劍、馬鐙。」

「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