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激憤的青年(2 / 2)

「馬匹。」

「何處交易?」

「修水以北的山谷間。」

「一共多少人?」

「二百四十人,槍四十支,弓百二十具,皆有劍。」

「背後何人?」

問到這里,被俘之人終於沉默,思索了許久,緩緩說道:「闕與君。」

闕與君,名叫趙嵐,是趙獻子時候分出的一支,食邑在闕與,乃是趙國公族貴胄。

只是聽到這名字後,詢問之人並未驚慌,更不震顫,只是靜靜問道:「交易過幾次了?」

「三次……這是第三次。」

又問了幾句後,連長便叫人將其帶到後面,連代表便召集了連隊中的骨干們商量了一下。

庶俘羋已是司馬長,更在沛地的時候就成為了墨者,這樣的骨干商討同義會自然是要參加的。

九個人坐在地上圍成一圈,連長道:「闕與君參與其中,這倒是有意思。」

庶俘羋的臉上露出一副不屑而又無所謂的神情道:「都知道闕與君和公子朝交好,看來趙國這公子之爭當真是有趣了。為了爭奪君位,莫說林胡婁煩,只怕是凶殘暴虐十倍的夷狄,也一樣可以結交。」

「國民在這些人眼中,算什么呀?不過是圈養的豬狗,只要能夠吃上他們的血肉,別說和林胡交易,只怕引林胡兵入寇只要能得封地,也屬正常。諸侯口稱華夏,可當年人家申侯還不是請犬戎入鎬京,凡婦女財物任自取之?」

他是個典型的沛縣長大的新生代年輕墨者,自小受到的都是些激進的教育,言語中對於貴族武德之類向來不屑,很有些對舊規矩目空一切的狂傲。

連代表嘿了一聲,罵道:「和他們講道理,那是無用的。只是有些難做,二三百人,又有馬車弓弩火槍,咱們這一連又沒有炮,不好攻取。」

庶俘羋提議道:「倒是可以這樣。叫人把這俘虜帶回邊堡,集結兵力前來。咱們這百余人,就先圍過去。他們若是敢走,咱們就攻;若是不走,咱們就等到邊堡的人來,圍而攻之。要是直接放他們走,那可不行。」

這里距離邊堡七十余里,邊堡又不是全都是他們這樣一支精銳騎兵,很多都是步兵,若是等到再去追擊,恐怕時機錯過。

庶俘羋在沛縣接受過兩年的正規軍事教育,墨子去世後,泗上一代進行了許多的變革,建立了專門培養基層軍官的「泗上軍校」,算起來庶俘羋算是第三期的畢業生。

兩年的正規軍事教育,所教授的都是一些基礎的連一級別的進攻整隊防御和治軍,還有一些簡單的軍事戰略。真要是打起仗來,需要大規模擴軍、征召所有有服役經歷的人時,他這種人是可以直接做連長連代表的,只是暫時還沒必要。

他算是「根正苗黑」的墨者,父親是最早的義師成員,俘獲過楚王越王,若是留在泗上,其實過得極為滋潤:當年潡水之役與他父親庶輕王配合的於菟,如今已經是旅帥;他的名字是如今墨家的二號人物適給取的;父親有軍中最高等級的軍功章;在泗上軍校的時候是軍中蹴鞠隊的成員……

他卻是個不安分的人,滿腦子利天下的年輕人的激情狂熱,家中又有馬匹耕種,自小馬術純熟,便主動請纓來到了高柳。

像他這種「科班」出身的軍官,在高柳不多。

意見提出,九個人討論了一下,連長笑道:「你小子腦袋倒是靈……」

連長這句話,也暴露了他的墨家出身,此時除了墨家之外,天下主流的想法都認為人的想法是出於「心」而非出於「腦」。

有時候一句簡單的話,就能暴露出是否是「為先生服喪三日顯然無父之輩」的墨者。

此時距離那些和林胡交易違禁品的車隊,尚有幾十里距離。連隊中攜帶的糧食足夠吃七日,火葯也足夠打上一仗。

從軍制上,他們算是「步騎士」,主要訓練的還是下馬列陣步戰,都騎馬主要是因為士卒多是本地的農戶,家中均有馬靠馬耕種,正常騎馬什么的也都是自小就會。

比起最精銳訓練的持矛沖擊的「武騎士」,他們騎術馬戰沖擊不如;比起泗上的那幾個從潡水之戰打到最之戰的精銳步兵旅,列陣對戰也不如;但是追擊、偷襲、戰場機動卻是無人能及。

加之他們的敵人主要還是林胡、婁煩的部族騎手,墨家這邊手中有火槍、腰間有鐵劍,精銳之士還有鐵札甲,武器之利,倒也能夠做到以一當五……林胡婁煩的騎兵,這時候用的單體弓,騎射不過三十步,箭頭多用骨頭,還沒有馬鐙和鞍子。

雖說自信自傲,但也沒有到不可一世的地步,一個連若是去圍攻二百多人的貴族私兵,損失必大。

加上如今那些人也學會了墨家在草原上的戰術:靠車結陣,用以固守。

沒有炮兵配合,確實難打,造成傷亡實在沒有必要。若是尾隨之後,讓那些人不敢走,拖住他們,等待邊堡那里的步兵和炮兵出動,便可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