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東歸(1 / 2)

饒是如此自嘲,可等到終於算出來那個結果的時候,這二十多人還是興奮的一夜沒睡。

一有了,倍則得二、而倍則四、四加一則五……

這個一,就像是雪地里的第一個雪球,越滾越大。

但是滾雪球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以這個一為基底,算到三十的時候,就已經差了好多。三十已知,可按照一這個基底算出的三十,完全不對,差了好幾位。

又花了一年多時間,進行了一系列的修正,總算是弄完了最小單位為一度,但是夾雜了一些半度的正弦表。

正弦表算完,余弦表那就是依靠「人肉算籌」反向算的過程,只需要會九數開方列就好。

這張表做好之後,立刻受到了表彰,每個人分了數量有些嚇人的獎金,適又出面表彰,又每人發了一個二等解天志獎章。

隨後便被刊行,據說這個小冊子,將會用在觀星、測繪、分田、炮兵等等學科上。

庶君子的名字,也因為那個名字後面濃墨彰顯的「女」,引來了一番熱烈的討論。

她們昨晚的工作,別人便不需要再去算,需要的時候拿出這本小冊子算就行。

庶君子覺得,這本小冊子刊行的那一天,是她這一生至今為止最為輝煌的時刻,因為適告訴他們:這小冊子足以千古,除非有一天有一種算籌或是算法能讓隨便一個人都能算出任何的正弦結果,否則會一直有人用,最多是修正。

庶君子覺得,這應該就是永恆,天地間怎么會有那樣一種可以直接算出來這樣結果的算籌算法?那豈不是一個算籌的九數計算堪比成百上千人?

每每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刷在小冊子的第一頁上,庶君子都會想到當年自己名字的由來,忍不住微笑。

這是她可以自豪、也絕對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雖然弟弟可能聽不太懂這其中的過程,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庶俘羋聽了個半明不白,撓撓頭道:「姐,按你這么說……你這不是和那些織工沒什么區別嗎?小叔說怎么做,你們學的那些東西就是『織機』這樣的工具,然後做成棉布……你們就是個動腦子的勞工嘛。」

這話雖是玩笑,庶君子哼了一聲,罵了幾句,庶俘羋在那道歉,這才過去。

不多時,酒菜飯都來了,庶俘羋夾了些菜送過去,問道:「姐,那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要測畫一些地圖,需要我們這些『動腦子的勞工』嘛。我就來嘍。」

庶俘羋聽到姐姐很在意這件事,暗暗吐了下舌頭,心說這話以後再不可說。

又小心哄了幾句,這才又問道:「你自己主動來的?」

庶君子點點頭,笑道:「我上了學堂,知道了世界多大,一點都不想局促在小小的村社泗上。」

「想去看看書中當年巨子傳禽子守城術的泰山、想去看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荒原、想去看看無邊無際的海……」

「只不過測圖這件事,不方便女人去,畢竟路途勞苦。」

「還是適出面應允的,他說,就是讓天下人知道,女子未必不如男。既有此心,便該應允,再說我本身也通九數幾何,少了這些東西測不出來的。」

她說的簡略,實際上測圖這件事牽扯到很多的事,分出了許多組,不只是來到高柳的這一組。

要在假定腳下大地就是個球的前提下,依靠紫微星的高度角度,算出來一度的距離,由此推斷子午線的長度。

因為歲差的緣故,此時的北極星是紫微,而非勾陳。

除了要算這個,庶君子這一組來到高柳,其實是為了將來做一件事。

雖然此時不能夠測量精度,但是依靠一些簡單的儀器、指南針和北極星,緯度是可以測量的。

在保持緯度的情況下,測繪一下北方草原的大致地圖。因為游牧民需要水草,河流湖泊就在那里,那么緯度就是固定的。

測繪出緯度後,利用計程鼓車,測算東西的距離,可以大致畫出來一幅後世哂然、但於此時卻可以算作天作的地圖。

緯度多少有河、距離高柳多遠、向西向東多遠又哪里有湖?這些都需要繪制出來,尤其要在草原部落和中原徹底敵對之前測繪完成,即便不准確,也能提供一個大概的范圍——真要打起來,照著有湖泊河流水草豐美的地方去抓草原貴族,十有八九能抓到。

這是一項頗為艱苦的工作,但是一旦做成就是一件功在百年的勛章,對於今後的影響極大,因而適拍板讓庶君子參與其中,以為將來讓人知曉牢記這里面有個未必不如男的女子。

有些東西不能說,哪怕是親弟弟也不能說,庶君子只是大概地介紹了一下。

又撿了些別的事,閑聊正歡的時候,酒肆的門忽然打開,一個壯漢走進來後就喊了一聲:「庶俘羋!」

姐弟倆均是一怔,庶俘羋起身回應,那壯漢走過來,拿出一個調令道:「有急事,叫你即刻回營。」

庶俘羋拿過來一看,發現是緊急調令,不敢怠慢,急忙收好,又和姐姐說了幾聲,急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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