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調令(2 / 2)

村社的作坊也開始了變革,從一開始的每個人都要去勞動,變成了每個人持有一部分股額,然後勞作有勞作的收入,不勞作的話只有分紅的收入,然後就開始有人不去勞作了。

再然後開始能雇用到了雇工,開始有雇工在村社的作坊里勞作,每個月領取一定的錢作為回報。

村社的人,似乎變得越來越懶,原本需要人力搗碎的木漿紙漿,花錢修建了一座水力杵,因為算了算此時雇工的錢還是很貴,不如修建這種水力杵更有利。

庶俘羋記得自己十四歲那年,墨家已經不再強制所有來到泗上的人都進行墾耕或是加入官營作坊勞作了,而是換了一種方式稍微進行了一下變革:墨家以固定的錢招收那些越來越多來到泗上的人進行勞作,以此逼迫已經出現的私營作坊不得不用更高的價錢來雇佣人,否則根本雇不到人。

即便很多人來到泗上,但是那幾年庶俘羋記得泗上發展的很快,到處缺人,雇佣一個人依舊不便宜,各種水力機械也都開始在私營作坊里出現和修建。

這是庶俘羋從五六歲到十六七歲關於村社作坊變化的記憶,所以他看到如今高柳的一些局面,覺得很熟悉,但是也知道恐怕高柳這里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夠有沛縣的模樣。

人少,而且道路不修,也沒有泗水匯聚直至淮水邗溝溝通長江、北上中原的便利。

這些在天下別處可能會覺得頗為高深的道理,庶俘羋自小耳濡目染,聽得多了,學堂中有時候也會灌輸一些,即便當時聽不懂,等到走到外面看看之後,也就逐漸明白過來。

雖然真正高深的一些東西他還沒有學到,但已經可以在酒桌上和人談天說地,指點江山。

聚在一起的幾個人,都是一般掌管一司馬或是一連的義師的士官,庶俘羋正借著外面的繁華說一些他對利天下的理解,便舉起酒杯和幾個人喝了口酒,以作送別。

只說願他們離開此地,卻依舊在天下之內,一定要記得要以之為天下芬為己任雲雲。

聚在一起的這些人,如庶俘羋等,是留在這里的。

而如馬奶等人,則是要以護送索盧參回泗上的名義,前往泗上的。

具體是去做什么,這些人並不清楚,只是說到了泗上之後另有安排。

若是有人細心觀察,就會發現調走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軍中的骨干力量,以騎兵居多,馬術一般都很不錯,而且多數都是年輕人,沒有婚配。

被調走的這些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做什么,有傳聞說他們去了泗上之後會進行正規的學習,然後再重新安排。

看起來應該都算是有前途,很不錯。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卻是早在幾個月前,泗上那邊就來了幾封信件,信上的內容是絕密,只有屈將等十余個人可以知曉。

信上大致介紹了一下墨家在巴蜀的活動,如今的秦君在勝綽等人的幫助下,變革法度,集中權力,對外擴張,增加威望。

正因如此,才導致了索盧參無法從原路返回中土,只能繞開那些羌人義渠的部落,走林胡沿著黃河到了高柳。

秦人似乎有對南鄭下手的意思,而墨家憑借這些年在蜀國治水之功和鹽業水銀等礦業帶來的聲望,以及造篾啟歲與蜀帝女聯姻之類的緣故,在秦人欲侵南鄭的流言下,蜀王希望造篾啟歲守南鄭,以酬其治水之功。

一則是為了防止當年鱉靈治水而取杜宇之位的事再發生,二則秦人確實也有侵南鄭的說法,那里又是邊陲困苦之地,後世富庶的漢中此時尚且蠻荒,蜀地貴族並不願去。

造篾啟歲這個南鄭守的地位,其實也就和當年公造冶在彭城差不多,墨家的組織機構之下,他一個人什么都干不了,他這個南鄭守只是要一個在蜀王那里的名正言順,實際上還是墨家的組織掌管著。

所以,泗上那邊希望高柳這邊,調派一些基層的、有作戰經驗的、年輕的、有潛力的軍官,去南鄭那邊把軍隊的架子先搭建起來。

此外,還需要調派一些精通騎兵作戰的、騎術比較好的,在泗上那邊繼續訓練騎兵,加強泗上的騎兵力量。

這件事也不是獨立的,也是和趙國即將到來的內亂相勾連的。泗上那邊結合各個方面的分析做出的判斷,是就算魏韓齊干涉,也就是圍繞著守城圍城戰展開,因為終究只是干涉內政和繼承權問題,三晉同盟的底子在那,占據城池割讓土地會招致趙國貴族的嚴重不滿。

所以戰爭的烈度不會很大,而且墨家這邊出面組織中牟和邯鄲的防御,疲憊魏韓的力量,高柳這邊的軍隊就作壁上觀:等著和公子章談條件,條件不談龍不出兵。

到時候出兵,也就是征討一些支持公子朝的貴族城邑,配合支持公子章的趙國貴族的私兵去趟中牟邯鄲,逼走魏國就是。

這是調令後的事,這些年輕人並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自己接到了調令,聽到了各種謠言和說法,然後認真地接受了這些調令,再然後和朋友們相聚一次,以作別離,畢竟天下太大,或難再見。

(抱歉,因病還是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