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綁架(2 / 2)

田讓分發完了食物之後道:「我看這不是一兩天就能有消息的,大家也不必在這里等著,不如回去?」

一名農人苦笑道:「君子無憂,農人卻苦。這件事對您來說,不過是小事,可對於農人來說,卻關系到一家的存活啊。怎么能夠不心急等待呢?」

「賦稅且重,又要修築宮室城牆,這都要耽誤農時,這怎么能夠不心急呢?這是我們自己的利啊。」

「對您來說,這利不過一金,您見而笑之,或以為不過為女子一笑可擲。對我們來說,同為一金之利,以墨家之權字來解,這便是大利。」

田讓點頭道:「是這樣的道理啊,是我不能夠明白。」

他既說完,又關切了幾句,便自行回去,只留下了那些雇工在那里分發食物,為民眾聚集提供便利的機會。

順便叫人大肆宣揚公子巒對於民眾苦難的同情,並且以實利為公子巒積累在民眾中的聲望,這是這幾年一直在默默做的事。

可前腳剛剛回到自己的宅邸,公子巒便帶著一絲怨氣和怒氣來到了屋中,見面後也顧不得建立,便問道:「如今城中都傳聞,說我說什么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您這不是在害我嗎?您可是我的朋友啊!」

季孫巒只是公子,而且還是不受待見的妾生庶子,在國中並無地位,封地太小,也沒有什么話語權。

孟勝入宮室勸行仁政的事,季孫巒並無資格參與。

他沒有什么野心,也沒有什么政治嗅覺,時代的大潮之下,甚至連隨波逐流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這樣的事發生,他心中只余驚慌,自己今後將要在貴族中徹底成為異類。

本身只是經營作坊、入股行商這樣的事,被人恥笑為「非是君子,行此賤事」,他能得利,自然也就無所謂別人的嘲諷。

可是現在,季孫巒今天在民眾中說的那番話,那是將他推向了風口浪尖,因為季孫巒聽到了一些風聲,六卿君主對於墨家提出的變革意見,哂而笑之曰:「賤人利,與國何利?」

沒有貴族願意做出頭鳥就明著說:狗屁的民為邦本。

但是,不明著反對,卻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民為邦本。

雖然季孫巒不懂這么說就等於是宣布自己背叛了自己的階級,但是他本能地感覺到這件事一出,自己今後在貴族圈子里就徹底淪為了被人仇恨的對象。

於是一聽到這些消息,立刻怒氣沖沖地來見「朋友」,詢問朋友為什么要害他。

這時候沒有馮諼為孟嘗君薛國市義的故事,但田讓卻在聽到季孫巒的怒氣之後,一臉無辜地說道:「我這是為您謀得一個賢名啊!」

季孫巒嘿了一聲,苦惱道:「您是好心。可是,我不敢要賢名啊。賢名之下,恐有殺身之禍啊。」

「昔年文王素有賢名,被囚與羑里;文種有賢名,而被賜死。這天下誰人敢有賢名啊?不為君主,卻有賢名,這難道不是要被殺死的嗎?」

「哎呀!你真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你倒是先問問我啊。我一直敬佩你,認為您作為朋友恪守朋友之義,但是……但是你這一次可真是害我呀!」

季孫巒急的是滿頭汗水,田讓卻笑道:「你說的不對。難道你沒有聽過宋國公子鮑之事?」

季孫巒一聽公子鮑,嚇得更是渾身發抖,說道:「您也是讀過史書的人,難道不知道公子鮑當年做了什么嘛?」

「公子鮑禮於國人,宋飢,竭其粟而貸之。年自七十以上,無不饋詒也,時加羞珍異。無日不數於六卿之門,國之才人,無不事也,親自桓以下,無不恤也。」

這件事不只是公子鮑在做,而是因為他的奶奶想和他私通,他不同意,但是他奶奶為了愛情主動在國人中傳播公子鮑的善明,利用自己的勢力用公子鮑之名資助國人,最終公子鮑終於政變成功。

季孫巒在「無日不數於六卿之門」這幾個字上加重了口音,苦著臉道:「公子鮑那是沒有一日不去六卿之門啊。」

「現在國內的六卿,沒有一個不因為墨家的變革而得到害處的。您現在卻讓我支持民眾,這不是讓我自絕於六卿嗎?」

「公子鮑可以成為宋之文公,那是因為無日不數於六卿之門啊。現在您讓我站在賤民這邊,又有什么用呢?庶民低賤,可以用而不可以完全的依靠。」

「六卿怨恨,您這是要逼死我啊!」

季孫巒苦著臉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聽起來終究對方是好意,只能苦臉怨恨。

衛讓看著季孫巒,忽然臉色微變道:「我有些機密話,想要對您說。您是可以聽的嗎?如果您不想聽,那么就當我沒有說起。」

之前的交流,已經說到了宋公子鮑之事,此時又提起了機密話,季孫巒就算再遲鈍,也明白衛讓准備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