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已勝六分(1 / 2)

一軍主帥,需要從各種情報中作出「正確」的判斷,只不過是否正確需要等到戰役結束之後才能知曉。

平陰大夫作出的判斷,未必是「正確」的,因為墨家主力的動向可能是虛晃一槍為了猛攻成陽做准備。

然而若是真的為了猛攻成陽,相對於墨家主力要尋機殲滅他的平陰軍團來說,只能兩權其害取其輕。

前者需要背鍋,但是後者可能直接就是被俘。

他的命令下達,身邊謀劃之人也針對墨家主力虛晃一槍是為了攻下成陽這件事而提出了質疑。

平陰大夫嘆息道:「潡水一戰,鞔之適俘越王,其用兵不下司馬穰苴。墨家義師善戰,又有墨者夾於其中悍不畏死。」

「我軍雖有六萬,然多農兵。若鞔之適真的想要在濟水尋機殲滅我等,誰能與之戰?」

當年潡水一戰,吳起看過墨家自己編寫的戰報之後,曾評論過:時無英雄,使庶子成名。若他在場,亦或是孫子、伍員,乃至樂羊子等人處在越王的位置,縱然戰敗,卻也未必會出現這樣的大敗。

可終究,事無如果,現在的情況就是憑借潡水和援最之戰,墨家義師的名氣已經打了出去,已經可以讓平陰大夫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他問誰能與之戰,手下之人無人應聲。

或有人覺得,墨家義師打仗極為呆板,援最與潡水之役,幾乎都是一樣的側翼突擊形成合圍,步兵徐徐推進,可就算知道義師打仗的套路,也知道側翼可能受到威脅,然而臨陣對敵的時候還是無可奈何。

削弱中軍加強兩翼,可能會被一波捅穿直接分割潰敗;不加強兩翼,義師依靠騎兵屢屢在側翼得手,明知道可能那樣做,但卻無法防御,這才是最為恐怖之事。

這就像是兩人角力,一人出拳,挨打者心想這一拳太簡單,只需要我硬懟過去把他的拳頭來一拳將手腕打斷便可無憂,但是知道怎么破解但卻擋不住,這種壓力成為了懸在眾人心頭的利劍。

此番誰與之敵的質問無人能接,謀士便道:「可墨家此番出兵,所為的便是費國、武城。他謀取費國,卻將主力部署在濟水,這恐怕有些不智。我們退入阿、谷等邑,公子午與田慶尚在武城,武城必失。」

平陰大夫如今也不知道墨家的野心竟是要徹底削弱齊國使之二十年內不能南下,便道:「費於泗上墨家,不過如人之千金。而濟水之於齊,乃是人之手腳。這怎么可以比較?占據濟水,而謀換地,君上豈能不換?」

「此事不必再談,只讓全軍後撤。且修書於田慶和公子午,說墨家欲在濟水尋機野戰,我等後撤到阿、谷等地。再令人入成陽,告知此事……」

謀士道:「成陽韓魏之軍,恐不敢輕動。若要求援,還是要依靠平陰、歷下之兵。非吾族類,其心必異,魏人如何肯全力助齊?」

平陰大夫哼笑道:「我豈是求援於魏?只是萬一成陽有失,也好讓魏侯知道,是有緣故,非是我見死不救。」

他心中已定,眾人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自己可以論戰,如當年曹劌勝齊桓管仲那般戰勝墨家義師,便只能選擇退守谷、阿。

平陰大夫又命親信星夜前往魯國,將墨家在濟水出沒的消息告知田慶,以為將來。

…………

汶水以北,南濟水流域。

四萬墨家義師正在行軍,不斷有騎馬的斥候從遠處返回,將沿途的消息傳遞到幾輛馬車之中,很快便有年輕人拿著各種各樣的消息來到適的旁邊回報。

十日的時間,墨家主力的四個多師前行三百余里,沿途封鎖消息,如今根據斥候的回報,距離齊平陰軍團只有短短的三十余里的距離。

路邊,不斷有男男女女唱著一些軍歌鼓動士氣,眾人士氣正高,正所謂「跟著鞔之適、戰戰如潡水」之類的說法,早已在軍中流傳。

如今士卒大致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加上這種信心,之前因為顧慮魯國無辜而導致的不滿情緒一掃而空。

沿途一路,並無阻礙,如今分兵之類的行動,相對於此時的齊國的軍事組織能力而言,實在是做不到,義師主力沿途便暢通無阻。

路邊的一處土台上,適拿著千里鏡觀察著遠處的地形,看著萬里麥黃,心道若是黃河不改道奪淮,魯西南地區的確是一處富庶之地,天下之中的說法並非浪得。

和他一樣,在旁的幾個人已經想著將來天下歸一之後,如何修築河堤、水渠,使得這片廣袤的平原能夠水旱無虞。

和齊國那邊戰前的緊張氣氛截然不同,幾個人道:「將來若能勾連汶水、濟水,如鄴地水渠灌溉,配以良種牛耕堆肥之法,此地可養百萬人。」